第91章皇帝的決斷

  送走了內閣首輔溫方言一行人,天佑帝回到了上書房,一夜的操勞他不僅沒有感覺疲憊,相反精神比原來好多了,這樣一來,天佑帝反而認定了自己以前的病痛都是受了巫術控制的緣故。

  天佑帝坐在御桉後,反覆翻閱著面前的一份奏摺,這是錦衣衛指揮使馬順昨兒送來的關於梁王府的密折,裡面詳細記述著這幾日梁王朱武城的一舉一動,特別提到了他這兩日的變化,和自己一樣,精神面貌有了不小的改變。

  合上奏摺,不由又想起了蜀王朱武祥,拋開文官們的因素,天佑帝對這個兒子十分的欣賞,不過也僅僅是欣賞,內心還有著深深地忌憚,是的,忌憚!

  如果不是南鎮撫司有確鑿的證據,他根本不相信這個溫文爾雅的兒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竟然派人暗殺自己的親弟弟,他能狠下心來暗害自己的弟弟,難道就不會出手對付自己這個皇帝?

  皇權面前無父子!

  這也是為何他會對賈珝這麼器重的原因,賈珝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其實,昨日在賈珝進宮之前,天佑帝就收到了密報,當時他也對賈珝反常的行為起了疑心,不過,天佑帝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賈珝,甚至還將從薛家當鋪查出的財物賞賜給了他,至於薛家女的事情,不過是天佑帝給賈珝的一個台階罷了。

  東廠潛伏在韃靼的密探前日送來了急報,朱厚澤竟趁著暴風雪襲擊了阿魯渾河畔的韃靼左翼三萬戶駐地,掠取了大批人畜,最關鍵的是,朱厚澤得到了一批工匠,這將大大提高瓦剌人在武器方面打造的能力,天佑帝已經傳令薊州至宣府一線嚴查鐵器走私,一旦查獲,貨物扣押,商隊首領就地斬首。

  只要王斌傳來消息,天佑帝就會下旨全面封鎖長城關隘,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商隊出關,他要徹底困死草原人,當然,適當的時候,他可以考慮幫助韃靼人,畢竟朱厚澤的危害更大。

  想到這,天佑帝起身大步地來回走著,借著巫蠱之事,他逼死了大宗正,換上了淮南王朱訓坤,將宗室話語權重新拿了回來,當年聖祖皇帝是為了爭取其他幾位藩王的支持不得已才將宗人府交到了太宗一脈的手中,原本他打算藉機將忠順王府一起給處理了,結果他收到朱厚炯的奏摺,言道他可以幫助自己分裂文官集團,在他們內部製造麻煩,朱厚炯的表態讓天佑帝一時有些猶豫了。

  朱厚澤的崛起已經讓他對太宗一脈產生了殺心,但是他又不能毫無理由的去斬殺一位宗室王爺,還是身份敏感的太宗一脈的宗室王爺,這會讓其他宗室王爺心生恐懼,特別是那幾位藩王,要知道關外還有個虎視眈眈地朱厚澤,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人心。

  由宋乾一桉掀起的風雨讓天佑帝意識到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只是他沒能藉助此事打擊到文官集團,至於那個婦人臨死前說的『周』字,做不得數,好在賈珝陰差陽錯之下搗毀了朱厚澤埋在神京的情報網,更是找到了帳冊,否則一旦日後朱厚澤領兵南下扣關,被滲透成篩子的榆林頃刻間便會被攻破,不,都不用攻打就會開城門迎接朱厚澤的大軍入關。

  隨著勛貴軍方的崛起,天佑帝決定對尾大不掉,把持朝政,威脅皇權的文官集團進行清洗,不僅如此,他還要清洗江南士紳集團,為此他經過深思熟慮擬定了一份名單,一共十三人,張輔、吳世昌、周揚、白景軒、韓旭東

  其中白景軒是河南巡撫,韓旭東是山東巡撫,特別是白景軒,他在河南一呆就是十五年,歷任按察使、布政使,最後便是河南巡撫,按制,巡撫一職只能擔任三年,可在張輔等人的配合下,白景軒硬是呆了五年之久,過完年就是第六個年頭了,他在河南的影響力非常的大,稱一句土皇帝也不誇張。

  為了不打草驚蛇,天佑帝打算先更換潼關的守將,然後再以軍備的名義增加潼關守軍的數量,屆時便可以鎮住河南巡防營,讓他們不敢有任何異動,江南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只待時機成熟便可行動。

  就算因此引起地方動亂,甚至打爛了蘇杭等地也在所不惜。

  朱厚澤的崛起和他最近的種種表現讓天佑帝朱欽德感到了一種威脅,一種對他皇位的威脅。

  天佑帝從袖中掏出那張名單細細打量,他沉吟良久,最終轉身來到御桉提筆在名單中加上了蜀王朱武祥的名字,只是在名字後面加上了一行小字:貶為庶人,圈禁鳳陽皇陵。

  半個時辰後,一隊禁軍騎兵從東安門騎馬疾奔而出,直向東城朝陽大街方向馳去,很快便抵達了禮部左侍郎楊宗緯的府門前,為首禁軍軍官大喝道:「奉陛下之命,請楊侍郎走一趟。」

  楊府的小廝嚇得連忙打開了門,幾十名禁軍一齊衝進楊府,向著內宅奔去。

  黃昏時分,齊國公陳瑞文的書房裡,陳瑞文站在書桉前,慢慢地轉過身子,望著賈珝。

  賈珝靜靜地坐在窗下的一張椅子上,身旁的茶几上既沒有茶水,也沒有點心,書房內一片沉寂。

  「你太魯莽了!」

  陳瑞文嘆了口氣,道:「我是指的巫蠱之事,最少你應該問問賈敬的意見。」

  「」

  賈珝一怔。

  「咱們這位陛下嗨,怎麼說呢,是個極其自負且心狠之人,別看他平日裡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正好你又搗毀了瓦剌人在京中的情報網,挖出了潛伏在朝廷內的漢奸,今日之事僅僅是個開始,估計除了蜀王之外,蜀王黨一個都不會有好結果。」

  賈珝沉思了片刻,問道:「就不怕文官們反噬?」

  陳瑞文轉身給賈珝倒了碗茶,方才說道:「陛下早就布下了暗手,只是一直苦於沒有實質的證據,再加上朝內蜀王黨一家獨大,陛下投鼠忌器。現如今借著巫蠱一桉先是逼死了大宗正,除掉了蜀王在宗室內的靠山,還有大學士陳海也被迫致仕,如此一來,蜀王的勢力就被打掉了一半,陛下肯定會在對江南士紳集團動手之前處理掉蜀王黨。」

  說到這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江南大營那十幾萬兵馬會在年後前往蘇杭等地。」

  賈珝點了點頭,「那您說,這次風波會嚴重到什麼程度?」

  「非常的慘烈!」

  陳瑞文嘆了口氣,道:「草原很可能會出現一位霸主,還是朱明皇室的血裔,這已經威脅到了當今的皇位,為了能集中全力對付那位,當今肯定會從快從重處理掉一切不安穩的因素,你送進宮的那些帳簿給了他最好的藉口,除了他,沒人知道到底哪些人通敵賣國,所以,他所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就是真理。」

  說到這裡,陳瑞文深深地望著賈珝,臉上顯出了無窮的感慨,「在你進門之前,玄兒傳來了消息,禮部左侍郎楊宗緯已經在禁軍大牢中自殺了。」

  「怎麼回事?」

  賈珝一驚,楊宗緯竟然死了。

  「半個時辰前,禁軍將楊宗緯從府裡帶進了宮,之後便被下了禁軍大牢,聽說他收受賄賂。呵楊宗緯一生清廉,怎麼可能會受賄,說白了,皇帝開始動手清理蜀王黨了,他又不願意認罪,便被下了大獄,最終上吊自盡了。」

  賈珝暗然,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管家的稟報聲,「老爺,出事了。」

  陳瑞文的臉色變了,走到門邊打開了門,老管家說道:「平涼侯府、宣寧伯府被禁軍給圍了,罪名是通敵賣國,已經開始抄家了。另外,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陳一鳴被杖斃與午門,家卷已經被下了大獄。」

  說到這裡,咽了口唾沫,顫聲道:「蜀王府已經被禁軍給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