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清晨,賈珝光著膀子渾身大汗地在小花園內修習著刀法,一邊練習一邊大吼不止,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風雨無阻,每天早上練習一個時辰,如果無事,他還會進行騎射和騎戰方面的訓練,時間差不多了,賈珝喘著粗氣將斬馬刀遞給了邊上的親兵,接過賈福遞來的巾帕擦拭身上的汗珠,心下思量起來。
昨日,賈珝帶人從兵庫司領了一千枝火銃,其中鳥銃三百枝,三眼槍七百枝,在校場進行了試射,結果差強人意,原以為京畿駐軍的火器會比江南大營的好上許多,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朝廷並沒有區別對待,一樣的裝備,鳥銃的最大射程兩百五十步,有效射程只有一百八十步左右,至於三眼槍,不說也罷。
從牛繼宗那裡打聽到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皇城武庫中封存著一批魯密銃,最遠射程可達四百步,有效射程基本穩定在三百步開外,他可以想辦法調一千枝給銳士營,不過,此事必須皇帝點頭才行。
想到這裡,賈珝的腦子裡馬上閃現出燧發槍的樣子,這可是裝備了兩百餘年的火器,他對自己的情況很清楚,只知道大體情況,並不曉得如何改造,另外,他知道錦衣衛在調查自己的事情,想來是因為神機營一事引起了皇帝的疑心,太妖孽了是活不長久的,為了不太扎眼,特意給賈忠去了一封信,讓他派人前往福建、廣東市舶司尋找懂得火器製造工藝的西夷人,想辦法將大明的火器更新換代,有了利器自己才能博取更大的軍功。
不過這些不是短時間之內能夠完成的。
就在這時,管家林之孝走過來,看見賈珝站在那裡低頭沉思,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稟報導:「三爺,鎮國公府來人說話,牛公子請您前往西城望月樓赴宴。」
賈珝:「什麼事?」
「說了,是齊國公長孫過兩日做壽,今日提前慶賀。」
賈珝沉吟一下,又問道:「可說了要準備什麼賀儀?」
「雖然那管事嘴上說了,三爺人去就是給最大的臉面了。但不能讓人說話,小的已經讓人在準備賀儀了。」
「那好吧!」
賈珝點了點頭,又對賈福說道:「你帶人準備一下,我洗漱便過來。」
一個時辰後,賈珝便騎馬來到了西市,領著賈福等人直接來到瞭望月樓,不同於那日,街上人流如潮,熙來攘往,熱鬧無比,望月樓也是人進人出,往來不絕。
一行人騎馬挎刀,立刻引起了門前夥計的注意,見到打頭的是賈珝,那夥計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來,拱手笑道:「小的給伯爺請安了。」
一語未了,掌柜的立刻從酒樓里跑出,賠著笑一揖,「伯爺,您可來了,再不來,小的這酒樓可就要被幾位爺給拆了您快裡面請!」
賈珝將馬鞭交給親兵,隨掌柜的進入瞭望月樓,賈福領著幾名親兵跟在後面,其餘人拴好了馬,便在一樓大廳找個視野好的地方坐下。
眾人一起往樓上去,這時,那掌柜的小聲說道:「伯爺,今兒是齊國公長孫禁軍參將陳玄擺的酒宴,來的都是開國一脈的,除了幾位世子,泰安侯沉奕、南陽伯高平也來了。」
賈珝默默地點點頭,那掌柜的猶疑了好一陣子,才說道:「有件事需和伯爺提前說一聲,忠順王府的二公子今日宴請朋友,也在三樓。小店開門做生意,所以來者是客,還望伯爺多擔待。」
賈珝一驚,停住了腳步,昨日朱載墨被從宗人府給放了出來,說是大宗正幾人去慈寧宮求的旨意。
那掌柜的尷尬地笑了一下。
賈珝:「請的是什麼人?」
那掌柜的:「伯爺,您您」
賈珝臉一沉,「怎麼,不能說?!」
那掌柜卻是一臉的苦相,見賈珝面露不虞,這才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錦鄉侯府的大公子回京了!」
李安回京了?
賈珝一震,怎麼沒聽說此事。
那掌柜的轉了一下眼珠,「聽說是昨夜進的京。」
賈珝望了賈福一眼,賈福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了過去,那掌柜的也不推脫,打眼一瞧,嚯,五十兩,忙塞進袖中,賠著笑一揖,「時辰不早了,伯爺裡面請!」
望月樓占地很大,一共有三層,一樓二樓是散座,二樓已經坐滿了客人,三樓是包間,賈珝隨著掌柜的走進了右首一間,走進包間,卻微微一怔,沒想到水溶也在。
「來!珝哥兒,我給你介紹!」
牛牛性子很急,不等賈珝開口,便立刻跑上來拉著他就給眾人介紹,都是勛貴一脈的人,就算不認識也面熟,畢竟每年三節兩壽都要赴酒宴,總是能碰上一兩次。
寒暄兩句,都坐了下來,賈珝坐在牛牛的身邊,邊上是衛汝貴之子衛若蘭,那個傳說中可能是湘雲夫婿的人,文文弱弱的樣子,一點不像個習武之人,陳玄是個武人,長得五大三粗,南陽伯高平也是魁梧彪悍的武人,黝黑的皮膚、粗獷的嗓音。
倒是泰安侯沉奕身子瘦弱的不像一個武將,然而像個瘦弱的文人,不過可不能被他的形象給欺騙了,他雖說武藝不怎麼樣,但是那一手箭法可是相當的驚人。
「來!大家先把酒滿上。」
牛牛性子豪爽,他端起酒杯一口飲了,咂了砸嘴笑道:「來!咱們這一杯敬老壽星。」
眾人將酒一飲而盡,這時,水溶笑道:「這酒不錯,美女配美酒,只有美酒,沒有美人可不行。」
說完對掌柜的吩咐道:「去,到千金閣請幾位姑娘過來陪酒,每人配一個。」
「王爺請稍等。」
這千金閣是官辦的教坊,裡面的女子賣藝不賣身,這些年輕女子大多才藝雙絕,彈琴跳舞,陪客人喝酒吟詩,與望月樓僅一牆之隔,這也就是水溶,換了個人,哪能讓她們過來。
衛若蘭有些埋怨道:「吃飯喝酒就行了,幹嘛要找女人來。」
馮紫英嘿嘿一笑,「看來衛老伯把你管得太嚴了,你好歹已經定親了,怎麼還如此模樣?」
南陽伯高平笑道:「男人,什麼都能離了,就是不能缺少兩樣東西,一個是酒,另一個便是美色,不然,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眾人紛紛應和,賈珝眉頭卻皺成一團,衛若蘭定親了?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不一會,門外傳來鶯聲燕語和陣陣輕笑聲,牛牛忙起身,「來了。」
忽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二公子,這是北靜王爺請來陪酒的,您不能動!」
「我說是誰,原來是那個酸王,既然是他的,本公子就更不能放她們過去了,來,陪大爺我喝酒,錢照付,雙倍」
「二公子」
「這個混蛋!」
牛牛聽出了這是朱載墨的聲音,哪裡還呆得住,推開包間門便沖了出去,「他娘的,丑鬼,你竟敢搶我們的啊!」
呼喝聲變成了慘叫聲,牛牛措不及防,被朱載墨一拳打在鼻樑上,跌跌撞撞退出了三四步,一趔趄摔倒在地上,血頓時噴了出來,他一聲悶哼,痛苦地捂住了臉。
朱載墨突然動手使樓道間一陣大亂,千金閣陪酒女尖聲大叫向外逃去,牛牛勃然大怒,眼睛都紅了,爬起來便撲上前去,一把掐住了朱載墨的脖子,將他掀翻在地,騎在朱載墨身上,揮拳向他的臉上勐砸,嘴中罵罵咧咧,「你這個王八蛋,竟敢偷襲老子,今天老子非給你漲漲記性!」
朱載墨雖說也在軍營中廝混過,但到底是個紈絝子弟,哪裡是牛牛的對手,片刻也被打得鼻血四濺,他也顧不得其他的了,對著邊上的王府護衛呵斥道:「打他給我往死里打」
他越這樣說,牛牛打得越狠,那幾個護衛對視了一眼,神京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為了防止因為這些子弟私人矛盾鬧成家族仇恨,雙方是可以赤手空拳的在一起廝打,不允許護衛插手,這樣鬧得再大不過是受了些皮肉之傷,不過再讓牛牛打下去,恐怕真會出事,幾人上前將牛牛從朱載墨身上拉了起來,朱載墨哪裡吃過這種虧,他爬起來便朝被幾名護衛拉扯住的牛牛奔去,一腳將其踹倒,幾名護衛竟還去阻止牛牛,賈福幾人皆勃然大怒,直接衝上去與那幾名護衛廝打起來。
對方見這邊人多勢眾,他們不是對手,便拼命救出朱載墨向他們的包廂逃去,朱載墨被打得滿臉是血,對著牛牛大罵道:「牛牛,你給我等著」
這時,察覺情況不對的眾人衝出了包廂,看著狼狽逃走的朱載墨,都是一愣,那掌柜的走了過來,「各位,二公子吃了大虧,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幾位雖說不怕,但是攤上這麼個麻煩也是鬧心不是,酒以後再喝,現在先回去,下次,小老兒給各位擺酒致歉。」
眾人都望向陳玄,陳玄卻有些尷尬,水溶開口了,「大家散了吧,要是鬧大了不好收場。」
陳玄點點頭,「散了吧,過兩日到府上我給各位賠罪。」
「現在走已經來不及了。」
馮紫英望著走廊盡頭包間內衝出來的十幾個人說道。
「都是同僚,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下這麼狠的手。」
為首之人二十餘歲,一身勁裝,身材彪悍,一看就武藝不凡,賈珝認出了來人,正是在宣府打拼的錦鄉侯長子李安。
那掌柜的:「二公子息怒,此事全是小老兒的錯,今日的」
「啪」的一聲,朱載墨一耳光扇去,打得那掌柜的一個趔趄。
那掌柜的捂著臉愣在那裡,朱載墨滿臉鮮血,他心中已經恨到了極點,他是什麼人,永樂皇帝嫡脈子孫,竟被人按在地上勐揍,他打的是自己嗎?
不!他打得不是自己,打得是忠順王府的權勢,打得是宗室的臉面。
復仇的怒火卻沒有讓他完全失去理智,他一把抽出護衛腰間佩刀,斜指向對面,冷聲道:「是爺們咱們就永定門外見!」
說完,狠狠地瞪了牛牛一眼,帶著眾護衛走了,李安瞟了賈珝一眼,也跟了下去。
牛牛一揮手,「走!」
賈珝望了望陳玄,陳玄臉色難看,一咬牙,大聲說道:「走,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店小二望著眾人消失在樓梯間的背影,提醒道:「掌柜的,還是抓緊通知王爺吧!」
那掌柜的不敢再耽擱,一跺腳,「娘的,晦氣!」
罵著急忙走了出去。
店小二連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