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嚇死我了!」
趙姨娘一臉劫後餘生的模樣,剛才她正偷偷摸摸湊在門前偷看,不巧被出門的王夫人撞個正著,好在王夫人急著出門沒計較。
長長舒了一口氣,平復了那不爭氣的心臟,趙姨娘瞥了眼正在清掃走廊的婆子,掀開門帘走進了東房。
桌子上堆滿了各色花樣的宮綢絹緞。
兩隻打開的首飾盒裡,各色翡翠金玉首飾閃閃發亮。
趙姨娘被晃得眼睛一陣一陣發亮,拿起一個鑲珠的玉簪,問道:「這不年不節的,哪來這麼些禮?」
彩雲一邊清點著堆積如山的禮物,一邊說道:「有些事,姨奶奶少打聽,這幾日太太心情可不大好。」
趙姨娘一怔,將手慢慢縮了回去。
正在這時,門帘一挑,玉釧兒走了進來,向趙姨娘微微一禮,對彩雲說道:「昨兒張家不是送來一尊玉觀音,太太讓給王府老太太送去。」
彩云:「知道了。」
趙姨娘想了半晌,轉頭對玉釧兒說道:「張家?哪個張家?這麼大方!」
彩雲搶著答道:「老爺部里的同僚,姨奶奶就不要問了。」
趙姨娘眼珠兒一轉,轉身走了出去。
夢雲軒與榮禧堂之間雖說只有一道高牆相隔,卻要走兩道門才能過去,趙姨娘心中有事,一路小跑來到了夢雲軒院外,隱隱聽見惜春的笑聲,「這次可是你踢偏了!」
走進院子,只見惜春正和晴雯幾個丫頭在踢毽子,幾人並未注意到趙姨娘。
正在這時,正屋門帘掀起,紫娟走了出來,怔了征,笑著說道:「姨奶奶怎麼過來了?」
此話一出,惜春等人這才看見了站在連廊邊的趙姨娘,都怔住了,都沒想到趙姨娘會來夢雲軒。
趙姨娘尷尬地笑了笑,「我來瞧瞧姑娘,你們接著頑。」
紫娟開口了,「姨奶奶屋裡請,晴雯上茶!」
黛玉正坐在榻上看書。
「姑娘,趙姨奶奶來了!」
黛玉聞言,不禁抬起頭來,笑道:「姨娘來了,快請坐。」
說完,放下手中的一卷書,起身迎上前去。
趙姨娘走進裡間,只聞得一股幽香,掃了眼屋內的裝飾擺設,只見窗下桉上、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暗暗咂舌,這哪裡是小姐的繡房!
想到這裡,她立刻上前親熱地挽住黛玉的胳膊道:「早就該來看望姑娘,一直也沒空,正好太太出門赴宴去了,我就想著過來坐坐,陪姑娘說會話。」
黛玉當然知道她肯定不會只是來看望自己,便笑道:「正好我也悶得慌,多謝姨娘了,來,請坐。」
說著,將趙姨娘請到榻上坐下,端上了好茶,說笑了一會兒。
趙姨娘瞄了眼站在邊上侍候的紫娟,支吾著說道:「我是什麼樣的身份,我自己清楚,有些話本不該說,也不敢勞煩姑娘,可我打小就出生在賈家,後來蒙老太太恩典給二老爺做了偏房,過得也還算可以,心裡對賈家還是感激的,所以,我不能看著一些人將賈家給推向深淵。」
黛玉笑了,「姨娘這話說得,誰能把賈家給推向深淵?」
趙姨娘小心看了眼窗外,身子向前一傾,低聲道:「二太太,二太太在給府里招災!」
黛玉:「哦?」
趙姨娘:「姑娘不曉得,這兩日總是有人給二太太送禮,還都是貴重物品,這不年不節的,為什麼?這裡面肯定有鬼!」
黛玉聽著,笑了笑,也沒有搭話,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等待趙姨娘接下來的話。
「我懷疑這件事和老爺新得的官職有關係!」
黛玉靈機一動,忙道:「姨娘怎麼知道的?」
「前不久,老爺剛得了官職,就有人給二房送禮了,當時老爺就變了臉,和二太太吵了起來。」
說到這,頓了頓,又道:「這件事二房裡瞞得死死的,就二太太幾個大丫鬟知道,姑娘可不能給說出去呀!」
黛玉笑而不語,趙姨娘以為她動心了,便鼓動她道:「其實府裡面的事情,上至主子,下到僕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也就是姑娘心善,要擱別人,二太太早就我可不是挑撥姑娘和二太太的關係,我就是看不慣她在背地裡傳姑娘的謠言,整日裡一副假慈悲的模樣。」
這時,黛玉澹澹一笑,將果盤輕輕一推,「姨娘吃果子,姨太太家裡剛送來的,新鮮著呢。」
趙姨娘呆住了,這怎麼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也不敢多說,捏起碟子裡的果子吃了一口,忙道:「不錯,挺好吃。」
「姨娘喜歡就好。」
黛玉轉頭對紫娟說道:「西府就不要送了,讓人給姨娘屋裡送去。」
趙姨娘臉紅了紅,剛想開口。
黛玉又接著說道:「此事勞姨娘費心了,我不管外面的事情」
「可是」
趙姨娘急了。
黛玉忍住笑說道:「不過這件事也不算小事,會有人去查的,姨娘就不要往外說了,不好!」
趙姨娘:「好,好。」
黛玉想了想又道:「前兒聽探丫頭說,過幾日便是姨娘的壽辰,我給姨娘準備了一對鐲子,姨娘千萬不要嫌棄!」
說著,對紫娟說道:「將二層那個小匣子取來。」
趙姨娘非常不好意思,她連忙擺手,「我不能要」
黛玉:「姨娘這是嫌棄?探丫頭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不是外面買的。」
趙姨娘一怔,眼睛睜得老大,驚喜萬分!
趙姨娘抱著檀木匣子走了,瞧著她眼中閃動的光亮,黛玉心中大慰。
不一會,紫娟回來了,猶疑了一下,「姑娘」
黛玉把茶碗一擱,「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紫娟:「嗯。」
黛玉搖了搖頭,「你們都只看到了她的粗鄙、愚昧和搬弄是非,只是,老太太屋裡出來的又有幾個簡單的。」
說罷,盯著她看了看,抿嘴一笑。
紫娟有些不自在,「姑娘笑什麼?」
黛玉一笑,「沒什麼,你去忠武堂瞧瞧。」
一絲苦笑掠上嘴角,紫娟:「是。」
賈珝坐在飯桌旁,桌上只擺著簡簡單單四個菜,一碗米飯和一碗清湯。
琥珀將一雙剛用開水燙過的快子遞給賈珝。
賈珝一邊吃飯,一邊說道:「我待會去兵部一趟,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你去說一聲,晚上就不要等我吃飯了。」
琥珀:「三爺晚上想吃什麼,我讓廚房準備。」
「不用了,就平常吃的就可以。」
琥珀:「您說得輕巧。老太太已經說了好兩次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這些伺候您的人都得挨罰。您就當發發善心。」
聽了這話,賈珝:「你呀,你呀,你就說是我想吃的不就行了嗎!」
「那不成!」
琥珀將勺子遞給賈珝,「李嬤嬤整日裡盯著,一準會挨板子。」
賈珝嘆了口氣,接過勺子,喝了兩口湯。
正在這時,門帘一挑,紫娟走了進來,「怎麼?三爺這麼晚才吃飯啊!」
賈珝:「我剛回來,你怎麼過來了。」說著自顧吃飯。
紫娟:「姑娘讓我過來瞧瞧三爺,若不忙請您過去一趟。」
賈珝把快子一擱,「什麼事,急不急,若是不急等我晚上回來再說,兵部那邊等著我議事呢。」
紫娟聽著,怔在那兒半晌作不出聲來。
賈珝:「你要是知道就直說,沒人會罰你。」
紫娟臉紅了紅,這才將趙姨娘去夢雲軒的事情說了一遍。
賈珝眼中掠過一絲欣慰的目光,接著又嘆了口氣,「就說我知道了,讓你們姑娘寫張便簽給焦太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