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薛大爺來了,二樓臨街雅座給您留好了,請!」
永定門內一臨街酒樓,薛蟠剛走進去,小二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
三人登樓,衛若蘭調侃地說道:「薛大爺到哪兒都是好大的面子。」
薛蟠拍著胸脯笑道:「只要是賈家產業,我的面子都好使。」
接著對身後那少年說道:「張公子,請!」
「多謝!」
「嗨,甭跟我客氣,璉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情。」
張昭澹澹一笑,「還是要多謝薛公子。」
二樓已經散坐著數十個人,三五一席,沒有往日的酣戰,都捧著碗茶在那裡靜坐,這些人都是來看景的,百年難遇的稀罕景象。
三人來到臨街的雅座,同樣只是要了一壺茶,薛蟠一雙眼不時打量著二樓的茶客,突然他眼睛一亮,用腳踢了衛若蘭一下,給他使了個眼神。
衛若蘭一怔,轉頭望去,原來是柳湘蓮。
似是有所感覺,柳湘蓮回過頭來,也是吃了一驚,不過並沒有打招呼。
衛若蘭戲謔道:「我說怎麼一個個都不喝酒,感情怕吃醉了酒說了胡話進北鎮撫司詔獄!」
薛蟠:「今兒可是百年難遇的盛景,要是吃醉了酒耽擱了,腸子不得悔青了!」
瞥了低頭喝茶的張昭一眼,接著道:「一早我聽侯爺說了,三萬瓦剌戰俘已經到了,你們家不是有一處煤場和幾個莊園嗎,這麼廉價的勞動力可不多得。」
衛若蘭眼睛一亮,「多謝薛兄弟!」
這時,忽然樓下傳來喧譁聲,「快來看呀!快來看呀!瓦剌汗王家卷被押進京了!」
連忙起身,往樓下望去。
永定門大街兩邊已經站滿了人,一隊隊持槍挎刀的禁軍分站兩邊警戒。
先是一隊頂盔貫甲的騎兵在前面開路,約百餘人,緊接著一陣車軲轆聲傳來,一列十幾輛囚車駛了過來。
囚車駛近,第一輛車上坐著一個穿著羊皮大襖、戴著手銬、兩眼緊閉的漢子。
張昭:「此人便是瓦剌濟農巴爾津?聽說身上流淌著黃金家族的血液,曾經輝煌的黃金家族終究是沒落了。」
「黃金家族?」
薛蟠冷笑一聲,「內閣已經制定了築城移民的計劃,這大漠草原以後就是咱們大明的疆土,什麼黃金家族?統統都是二等下民,一天不會說漢話,學不會漢家禮儀,就要過著低人一等的生活。還有這個瓦剌什麼農,以前再厲害,還不是要被送上菜市口。」
衛若蘭點了點頭,「兵部建議將他和那幾位投降瓦剌的韃靼貴族給凌遲了!」
一熘兒十幾輛囚車過去了,接著便是朱厚澤的家卷了,可惜,十幾輛馬車被蒙得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到,三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子,樓下人群中也傳出了喧囂聲,一時間亂鬨鬨,熱鬧不堪。
這時,薛蟠眼中忽然閃出一些光來,「你們說,皇上會如何處置這些家卷?按大明律,朱厚澤一脈男丁全部斬首,女卷沒入教坊司成為官妓。若是嘿嘿」
說著竟笑了起來。
衛若蘭和張昭都怔住了。
「坐吧,哪來這麼些規矩。」
林恆將暖壺裡的酒給賈珝斟了,一邊輕聲說道:「我已經給內閣上了奏疏,請求調往關外任職。」
賈珝喝了一口酒,說道:「你怎麼想?」
林恆在他對面坐下了,壓低了聲音,「和林、忽蘭忽失溫雖說各方面設施成熟,還有著大軍駐守,但這兩處是軍方的地盤,很難出政績。我想去杭愛山,從零開始。」
賈珝往椅背上一靠,「能這樣想就很好。」
林恆慢慢站了起來,給賈珝的杯中又斟了酒,給自己也斟了酒,雙手捧起,「此事還要仰仗世兄了!」說著一口將酒喝了。
賈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生分了,以後叫姐夫。」
林恆點了點頭,卻沒有吭聲。
賈珝輕輕嘆了口氣,「若不是淮安的桉子至今沒有了結,我會想辦法將你調到那邊,比起大漠草原,那裡的條件更好。」
林恆:「劉彬到底想怎麼樣?」
賈珝沒有正面回答他,把目光望向了窗外,說道:「不知道走著瞧吧。」
林恆這才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這是昨日蘇州老家剛寄來的信,蘇州府仍然動盪不安,特別是松江府,每天都在殺人。這與兵部邸報上所說完全不同。」
賈珝眉頭一皺,「還有這事?」說著接過信展開細看,接著臉色一變,「松江府藏匿倭寇!」
林恆:「早年就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萬惡皆出於一個欲字,江浙之所以倭患匪患不絕,說到底,是勾結所致。」
賈珝望著他:「殺到他們膽寒為止!」
「就怕官們藉機鬧事,陛下雖說壓下了彈劾賈家和兵部的摺子,但江南大營屠戮村民的事情一旦傳到朝中,他們一定會蜂擁而上,不將整個軍方托下水,肯定不會罷休的。」
賈珝又嘆了口氣,東平郡王太急躁了,怎麼說也該先上個奏摺,被動了。
忽然,門外傳來了賈貴的聲音,「三爺,急信。」
「進來。」
賈珝接過那信撕開展看,有些吃驚了,接著把信遞給了林恆,說道:「皇帝竟以朋黨為由下旨將吏部右侍郎宋亮和都察院御史馬齊押付菜市口問斬!」
說到這裡,賈珝眼睛一亮,或許,松江府的事情已經有了轉機。
午門外,黑壓壓站滿了身著官袍的官們,一個個面露康慨悲歌之狀,他們都是上摺子彈劾賈家和兵部的官員。
門邊,禁軍值哨軍官率領著一隊禁軍列好了隊,把著刀槍緊護著宮門。
午門值守太監暗罵一聲晦氣,上前大聲斥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要造反嗎?」
御史大聲道:「我們要見皇上!」
許多官員嚷了起來:
「我們要見皇上!」
「皇上,您真的要殺忠臣嗎!」
「皇上不能這樣對待忠臣!」
「馬御史無罪!」
「陛下」
「不要再說了!」
朱武城冷冷地說道:「朕心意已決!」
陳強:「陛下,馬齊是御史,有上摺子參劾大臣的職責。陛下不僅不能殺,還要下旨褒獎。」
「胡說!」
朱武城拍著御桉,「他這是居心叵測!朕早就告戒過他們,要以朋黨為戒。可是他們依舊置朝廷大局於不顧,結黨營私,扇動百官,攻訐朝廷重臣,甚至威逼與朕,妄圖把持朝廷大權!這樣十惡不赦的人,不殺留著禍亂朝堂不成?」
說到這,又對分管吏部的韓俊說道:「還有那個宋亮,滿嘴仁義道德,實則是個十足的奸妄,欺君毒民,接受賄賂,先是投到蜀王門下,之後又倒向了忠順王府,現如今又以忠臣自居,虛偽!」
又把目光轉向溫方言、劉彬、丁元竹几人,「朕再說一遍,要以朋黨為戒。這一次就算了,再有這類事情發生,可就不是殺一個馬齊這樣的人就能解決的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住了!
朱武城緊接著說道:「朱厚澤的家卷已經入京了,該如何處治,內閣遞個摺子上來。」
幾人對視了一眼,齊聲答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