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唐坐在飯桌旁,桌上一支鴛鴦鍋都都地冒著熱氣,除了兩盤牛羊肉,其餘幾碟都是豆腐蔬菜。
朱武城微微一笑,「本宮一直在為父皇祈福,所以不能食葷腥,這兩盤牛羊肉是專門為將軍準備的。」
馮唐連忙站起身,「太子至孝之心,天地感動。想來陛下定能很快甦醒過來。」
朱武城面部的肌肉顫扯了一下,訕訕笑道:「馮將軍受苦了,本宮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殿下這是折煞臣了,這個敬字萬萬不敢受!」
馮唐連忙端起酒杯,「該是臣敬您!」
「請!」
朱武城端起茶碗,「沒有外人,坐下吧!」
馮唐:「是。」
「河南巡撫衙門今夏報了一次旱災一次水災,不知可有此事?」
馮唐毫不猶豫地答道:「確有此事,特別是旱災,多地受災,好在朝廷的賑災糧及時運到,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朱武城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河南官場可有不好的地方?」
馮唐:「這」
朱武城笑了,「沒什麼不能說的。」
馮唐趁勢問道:「河南布政使衙門能不能換個主官?」
朱武城一警,「怎麼說?」
馮唐稍一猶豫,起身說道:「河南布政使是白景軒一手提拔起來,時不時在軍糧上做文章,少則拖欠一兩日,多則數日,臣出身勛貴,卻不好與他爭執」
朱武城沉吟了好一陣子,接著斷然說道:「這樣的懶政官員還留著做什麼!你放心,本宮會與首輔他們商議。」
「多謝殿下。」
馮唐一喜。
就在這時,東宮總管太監王安領著禁軍副將林雷走到了門邊。
朱武城:「怎麼了?」
林雷:「稟殿下,銳士營進了皇城。」
朱武城一凜,緊問道:「怎麼回事?」
林雷:「他們手中有陛下的聖旨。」
朱武城先是一怔,兩隻手慢慢攥緊了拳頭,接著問道:「那銳士營又是怎麼回事?」
王安上前一步,稟報導:「首輔去了趟賈家。」
朱武城臉一沉,「去把黃錦找來。」
「踢!踢!」
夢雲軒院內,晴雯正和幾個小丫頭踢毽子。
屋內一片安靜,雪雁正坐在門帘邊繡花。
琥珀擎著一隻小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碗粥。
雪雁抬起了頭,「姐姐來了。」
說著,連忙放下針線,「給我吧。」
琥珀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圓滾的雞蛋,「吃吧。」
雪雁孩子似的一笑,「多謝姐姐!」
裡間,黛玉正躺在榻上休息,紫娟坐在邊上守著,見琥珀進來,忙做了個輕聲的手勢。
琥珀:「睡了?」
忽然,黛玉翻身坐了起來,笑道:「我不困,就是歇歇兒。」
琥珀雙手捧著那碗粥望向黛玉,「李嬤嬤熬了半晌的粥,讓我給姑娘送來。」
紫娟:「姐姐交給我吧。」
「沒事。」
琥珀在塌邊坐下了,舀起一勺粥,向黛玉嘴邊送去。
黛玉張嘴接了那勺粥,咽了下去,接著望向琥珀,「我自己喝。」
琥珀:「姑娘坐著。」說著又將第二勺粥送到她嘴邊。
「噗」
紫娟忽然笑出聲,琥珀瞟了她一眼,「你笑什麼?」
黛玉面上閃過一絲笑意,口中道:「別理她,一天天神神叨叨的。」
琥珀舀了一勺粥,小心地吹冷了,笑道:「我知道,不過是笑話我在西府無聊,整日往這邊跑,搶著來服侍姑娘。」
說完,瞪了紫娟一眼,「等三爺回來了,就把你調到西府,我天天給你小鞋穿。」
紫娟怔了征,忽然想起了什麼,對外面喊道:「雪雁!」
雪雁掀開門帘,伸進頭來,「什麼事?」
看到她嘴角的蛋黃,便明白,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小叛徒!」
被人當面戳穿,雪雁羞得滿臉通紅,只想一頭鑽進老鼠洞。
黛玉掩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王善保家卻跑了過來,「姑娘,太太讓我來給姑娘報個信。」
「怎麼了?」
「宮裡娘娘來了封信,二太太正在老太太屋內鬧騰呢。」
話音剛落,窗外便傳來了晴雯的聲音,「周大娘來了?」
片刻,周瑞家走了進來,目光投向王善保家,嘴角一扯,轉頭對黛玉說道:「林姑娘,老太太請你過去一趟。」
聽了王善保家的話,黛玉便明白是怎麼回事,沉吟一下,不去也不好,畢竟賈母開口了,得給二房一點面子,想到這,她便點點頭道:「走吧!」
黛玉跟著周瑞家往榮慶堂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聽嫂子說,周大娘家的店鋪被兵馬司給封了,這是怎麼回事?」
周瑞家愣了一下,可還沒有答話,王善保家已經喊開了,「這都怪她家的女婿貪財,平日裡仗著咱家的權勢賺些黑心錢,這也就算了,竟然騙到韃靼人身上了,這不,被人家給告到了禮部,就這麼被兵馬司給封了。」
黛玉警覺了一下,乎聽周瑞家嘆了口氣,「回姑娘,這件事並不是外面傳的那樣,當時那個韃靼人是被禮部官員領去的,身邊還跟著一隊挎刀護衛,我家那女婿是貪,但他不傻,賣出去的幾樣東西都沒問題,要價並不高,可誰知他指著其中一件金器說是他們部落前兩年丟失,您說這不是訛人嗎?」
黛玉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快步來到了賈母院中,她一進門,探春便迎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是為了太子的事情,老爺和璉二哥都回來了。」
「老太太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大姐姐都寫信回來了,老太太肯定是希望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林姐姐,我的意思是說,你乾脆裝病,眼不見心不煩。他們有本事,自己折騰去。」
黛玉笑了笑,「沒事,咱們進去吧。」
一群人往賈母屋內走去。
榮慶堂內,賈母面上不見往日祥和的笑容,靜靜地坐在正中間的軟榻上,大房、二房分坐兩邊,賈赦吃醉了酒沒來。
賈政雖然還挺直了腰板坐在那裡,但臉上的倦容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雖說前日賈母阻止了他前往楊府弔唁,但昨日太子親自前往上香之後,賈母就再也約束不了他了,這不,昨夜這貨和賈雨村等人一起為楊琳守靈。
王夫人看似面色平靜,只是雙手死死地捏著念珠,好似要將其捏爆一般,這些都被邢夫人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她可是清楚,那枚令牌是賈赦從林黛玉手中取來交給溫方言,這件事賈珝肯定有所交代。
王夫人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怎麼這麼長時間?」
「林姑娘來了!」
一語未了,門外傳來了丫鬟的聲音。
黛玉進門便笑道:「這兩日著了些涼,所以來遲了。」用手帕捂著嘴咳嗽幾聲。
賈母吃了一驚,「你,你病了?!」
王熙鳳聞言亦是一驚。
賈政發話了,「既然生病了就該好生歇息,讓下人帶句話來就是了。」
邢夫人說道:「就是,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要是病倒了,那才是真要命。」
王夫人急了,脫口說道:「這能一樣嗎?這事不僅關乎著元春在東宮的地位,更是牽連著闔家性命,怎麼不是大事?!」
堂中頓時一靜,賈母臉一沉,邢夫人一臉的譏笑,就連周瑞家的眼中都露出詫異之色,不明白王夫人這是怎麼了?
賈政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盛怒不已,大聲喝道:「放肆!該死的蠢婦,你給我滾出去!」
眾人都驚了。
王夫人的臉色白了,怔怔地望著賈政,竟當著孩子和晚輩的面罵自己,眼中閃出了驚惶,還有委屈。
賈政卻不看她,一隻手指向門外,「還不出去!」
「夠了!」
賈母開口了,「一個個都是舒坦日子過夠了!」
賈政嚇得慌忙站起來,「兒子失禮了!」
賈母嘆了口氣,手一揮,「你們都去吧!」
明白賈母是真的生氣了,賈政幾人都退了出去。
望著幾人的背影,賈母的心情相當複雜,沒有一個省心的,迂腐的小兒子,愚蠢的小兒媳,還有一個拱火看熱鬧的大兒媳。
想到這,伸手將黛玉摟進懷裡,「你這個丫頭,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黛玉趴在賈母耳畔低聲道:「首輔手中有陛下的手諭。」
賈母一驚,「皇帝甦醒了?」
黛玉微微一笑,「要是醒了可就不是一份調銳士營入皇城值守的手諭了。」
賈母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對咱家和元春會不會有影響?」
黛玉沉吟了片刻,緩緩道:「不可能一點都沒有,不過問題不大。」
說到這,頓了頓,又道:「一早焦太爺送來了消息,草原戰事快要結束了,朝廷會取得大勝。」
「真的?」
「嗯。」
「好!好!好!」
賈母大喜,一隻手緊緊地摟著黛玉,另一隻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忽然問道:「你真的病了?」
黛玉樂了,「來前吃了半碗粥,走得急,岔氣了。」
賈母苦笑了笑,「你呀!跟著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