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河南總兵馮唐面無表情地合上了理國公柳芳給他的信,他心中對朱武城的冷酷無情略略有些不滿,但也僅僅是不滿,因為他心中還有著更大的仇恨,那就是昏迷不醒的皇帝,天佑帝不是一個寬宏大量之人,極為記仇,這也是為何他會果斷投靠太子朱武城的原因,皇帝為了自己的名聲,肯定會找機會清算自己,甚至是整個馮家。
當收到皇帝昏厥不醒的消息時,馮唐幾乎一夜未眠,激動和興奮讓他難以入睡,所以在接到太子調兵手諭之時,他立刻率領三萬河南衛日夜兼程趕往神京,儘早讓太子登基,做成大事,以絕後患。
朱武城在親筆信中承諾登基後會第一時間冊封他為河南侯,繼續執掌河南衛。
想到這裡,馮唐心中一熱,兩眼放出光來,「傳我的命令,大軍立刻起營,向神京進發!」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廣安門的禁軍便發現了情況異常,神京城五里外出現了一支軍隊,有數萬人之多,旌旗鋪天蓋地,守軍不敢懈怠,立刻找來了廣安門守將。
廣安門守將滿頭大汗地跑上了城樓,從千里眼中,他看到了代表身份的大纛旗,上面繡著「河南」兩個斗大的黃字,這是河南衛到了,可是,他們並沒有接到兵部或者宮裡的行文。
守將立刻下令道:「立刻做好戰鬥準備!」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廣安門上空吹響,隆隆的戰鬥鼓聲敲響了,城中的士兵開始一隊隊向城頭奔跑,也有信使不斷的將情報報告給兵部和宮裡。
「冬!冬!冬!」
震天動地的鼓聲打破了神京城的寧靜,同時,城牆上的火炮打響了,一顆巨大的彈丸從炮口中飛射而出,直接砸向三里外的官道上,掀起了一陣陣的碎石和泥土。
河南衛在三里外停了下來,大軍綿延數里,馮唐在三千騎兵的簇擁下向廣安門馳來。
河南衛出現在廣安門外的消息,儼如一枚重磅炸彈在神京城上空爆炸了,頓時朝野震動,這個消息讓滿朝文武都陷入了極度不安之中,要知道,內閣與兵部並沒有行文讓河南衛進京,他馮唐怎麼敢領兵入京,這就是在謀反。
文淵閣內,剛剛結束會議的內閣大學士們再次聚在了一起,商議該如何應對此事。
「這是謀反!」
韓俊氣得將茶碗重重地往桉几上一頓。
「韓閣老這話嚴重了。」
旁邊的丁元竹望向了首輔溫方言,「現在最要緊的是搞清楚誰叫他帶兵來的,他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丁閣老這話說的不錯。」
王紹光接言了,「不過,在這之前,咱們要確保神京的安全。畢竟誰也不清楚,是否還有其他省的兵馬也入京了!」
眾人臉色都是一變。
溫方言:「次輔怎麼還沒有回來?」
大殿內一片沉寂。
溫方言苦笑了笑,昨日清晨太子和次輔劉文彬一起前往楊府上香弔唁,當著一眾清流言官的面許諾會給楊家和眾人一個交代,中午時分,東宮傳出了一個小道消息,太子和大宗正發生了爭吵,大宗正不同意有三法司來審理此桉,因為這樣會打破議貴制度對權貴們的保護。
這個消息沉重的打擊了清流文官們脆弱的自尊心,他們開始放棄原則,紛紛上書請求太子登基,僅僅就為了爭一口氣。
一早禮部又送來了一份公折,『國不可一日無君,扶立儲君,為天下人所盼。』
禮部尚孔謙、刑部尚書楊宗昌、工部尚書韓淮以及三部左右侍郎全部在公折上簽了名。
溫方言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絲敬佩之感,真是好手段啊!
就在這時,兵部郎中陳祖榮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馮唐身上帶有太子的調兵手諭!」說著將一張手諭遞給溫方言。
溫方言接過手諭一看,微微嘆息了一聲,緊接著臉色平靜地走了出去。
又是一片沉寂,三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顯然都猜到了什麼。
丁元竹開口了,「明明占著大義,為何要這樣急迫?就不能再等等?」
韓俊:「你們說,會不會是乾清宮出了什麼變故?」
此言一出,丁元竹、王紹光更是一驚!
「嘎吱——」
一陣陣沉悶的聲響中,暗紅色的廣安門城門終於動了起來,緩緩朝著兩側打開來
廣安門城下,三萬河南衛分成數個方陣挺立在那,馮唐一揮手,一片山響,三萬軍卒動作整齊劃一,他們半跪行禮,齊聲道:「皇太子殿下千歲!」
三萬人齊聲高喊,聲勢浩大壯觀,城上城下的禁軍軍卒無不駭然,偌大的廣安門內外頓時一片沉寂,鴉雀無聲。
溫方言、韓俊等人皆變了臉色,大宗正重重哼了一聲,心中極為不滿。
朱武城伸出手虛扶了扶,「免禮。」
王安快步走到城垛前,扯著尖音高聲喊道:「太子口諭,眾將士免禮平身!」
「諾!」
只聽一聲如雷般爆喝,接著是「嘩啦啦」一陣聲響,三萬軍卒抬頭起身。
朱武城點著頭對馮唐說道:「眾將士一路風雨兼程,辛苦了,軍隊就進城吧!駐紮在崇文門大營。」
「臣遵命!」
馮唐回頭對副將點點頭,副將一揮手令道:「進城!」
溫方言和吏部左侍郎呂文良飛快地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動手了!動手了!」
朱載垢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大聲道:「父王,河南衛進城了,就駐紮在崇文門大營。」
朱厚炯苦笑了一下,「好手段啊!比他老子心黑手狠!」
朱載垢:「父王」
「趁著他還沒有翻臉,你抓緊出城去吧!」
「可是」
朱厚炯擺了擺手,「沒用的,現在刀握在他的手中,一切都是妄談!」
朱載垢愣在當場。
朱厚炯抬頭望著屋外那萬里無雲的晴空,喃喃道:「也許草原很快便能分出勝負來了」
朱載垢不解。
就在這時,長史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稟報導:「王爺,溫方言去了賈家!」
朱載垢有些激動了,「父王,這是要打起來了!」
朱厚炯先是一怔,躊躇了半晌,這才說道:「你還是先出城去,等過兩日再回來。」
「好。」
朱載垢咬了咬牙。
溫方言在一隊禁軍的護衛下出了永定門,縱馬急奔,風呼呼在耳邊吹響,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銳士營駐紮的京營大營。
還沒等他們靠近,箭樓上一支利箭向他們射來,箭樓上的哨兵厲聲喝道:「站住!」
賈珝治兵嚴厲,軍規森嚴,不明身份者是不允許靠近大營百步,擅闖者會被射殺,溫方言上前高聲道:「老夫是內閣首輔,我有忠武伯的令牌。」
不一會兒,轅門打開,一名當值軍官走了出來,接過溫方言手中的令牌,拱手道:「首輔,請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