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落,殿宇宮闕間,光影斑駁,黃昏瑟瑟,一陣秋風吹來,枯黃的葉子紛紛飄落。
「臣楊琳叩謝天恩。」一陣低沉的聲音忽然順風飄過來。
劉文彬已經念完了。
朱武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向劉文彬招了招手。
劉文彬將手中的奏摺遞了過去。
朱武城拿著奏摺看了看,眼裡閃過一道茫然的神色,問道:「次輔,你實話對本宮說,這件事是誰的責任。」
劉文彬也是一陣心酸,接著沉重地說道:「兵馬司和順天府正在全力緝拿那幾個兇手,只要」
朱武城:「要是抓不住呢?」
劉文彬懵了,怔怔地望了朱武城好一陣子,忽然顫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楊閣老的遺折中寫得明明白白,是忠順王府的人!」
接著大聲說道:「是忠順王逼死了楊閣老!」
朱武城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說,本宮該如何處治他?」
「殿下,這此事牽扯宗室,非臣等可以置喙」
劉文彬聲音都顫抖了。
朱武城忽地站了起來,抬起頭望著窗外的天空,「楊閣老的遺折你也看了,聯繫這幾日忠順王的動作,難說他沒有異心只是,父皇都沒有辦法,本宮也有心無力」
劉文彬怔了一下,說道:「殿下,楊閣老的遺折是從通政司遞上來的,此事肯定已經在六部各衙中傳開了。」
朱武城怔了一怔,背著手在殿內來回踱步,好一陣子,才說道:「傳開了好」
這時,禮部尚書孔謙捧著一摞厚厚的奏摺來了,默默地放在書桉上。
劉文彬用詢問的目光直望著他。
「都是各部衙彈劾忠順王放縱奴僕凌辱大臣,逼死楊閣老的摺子。」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摺子,雙手舉起,「這是禮部在京的全部官員聯名參劾忠順王的奏摺!」
朱武城接過那本奏摺展了開來,看著看著,眼中露出了失望而又茫然的神色,把奏摺遞給劉文彬。
劉文彬一看,也是一怔。
朱武城的目光又閃動起來,忽然,對劉文彬說道:「將這份摺子給忠順王送去。」
劉文彬有些明白了,「是。」
朱武城慢慢轉過身子,嘴角撇過一絲冷笑。
忠武伯府西路院。
張千言手裡拿著一封信,臉上浮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焦大:「沒想到啊,楊琳小心謹慎一輩子,臨到了,一根白綾將所有人都套了進去。」拈起一枚棋子輕輕地下在棋枰上。
張千言神色嚴肅起來,「是啊,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這是個真狠人!在知道攔不住太子登基的情況下,直接將忠順王府拉下水,呵呵,朱厚炯這會子肯定氣瘋了。」
焦大面容也凝肅起來,「兵馬司和順天府將神京城都翻遍了,愣是沒找到這五個大活人。你說,真是忠順王下的手?」
張千言將那封信折起遞給焦大,「是誰不重要,最主要是看太子的反應。」說完,拈起一枚棋子啪地下在棋枰上。
焦大:「伯爺不在,你說這封信該怎麼辦?」
張千言抬起了頭,問道:「林姑娘能代表伯爺嗎?」
焦大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封信是楊琳長子送來的楊琳的親筆信,信中就說了一件事,希望忠武伯府能夠在關鍵時刻以賈珝的名義上一份彈劾忠順王府的摺子,將忠順王父子拉下水。
可惜,這樣的大事,他們做不了主,就連林黛玉都不能。
正在這時,賈福匆匆走了進來,說道:「東宮傳來消息,太子命次輔將禮部聯名彈劾忠順王的摺子給送到了忠順王府。」
張千言先是一怔,接著問道:「朝臣們有何反應?」
賈福:「大理寺、都察院還有翰林院和國子監的官員紛紛遞上了摺子,都是請求太子嚴懲忠順王的。」
焦大:「可知禮部那份摺子上擬的是什麼罪名?」
「放縱奴僕凌辱大臣。」
張千言嘆了口氣,「太保守了。」
焦大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賈忠滿頭大汗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摺子一舉,「這是張御史謄抄來的左僉都御史梅盛參劾忠順王的摺子,以凌辱逼死內閣大學士、欺君、結黨營私、妄圖把持朝廷大權、居心叵測,等等,請求太子奪忠順王一脈爵位,貶為庶人,發配鳳陽皇陵圈禁。已經有一百多位五品以上官員簽了名,兵部右侍郎錦鄉侯李吉慶、吏部左侍郎呂文良以及榮府二老爺也簽了名。」
焦大一驚,「二老爺也簽了名?!」
賈忠:「問了,二老爺確實簽了名。」
張千言接過那本奏摺看了看,看著看著,他突然大笑起來,「好手段啊!結黨營私?這才是真正的朋黨!」
眾人都是一怔。
焦大連忙接過那份摺子,先是一怔,摺子上只謄抄了幾句彈劾忠順王的罪名,跟著密密麻麻寫了一百多號人的姓名和官職,全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可以說,除了賈政,剩餘的都是太子黨。
這是在向內閣與六部示威?
張千言嘆了口氣,「要是伯爺在就好了,可以趁著機會添一把火。」
焦大木然地點了點頭,楊琳點了一把火,太子黨又加了一把火,但是還不夠,內閣估計不會表態,至於軍方,掌握實權的全部在外出兵放馬,齊國公遠在宣府,西寧郡王不管事,北靜王水溶?這是個謎一樣的人,肯定不會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眼前
候孝康?!
想到這,焦大眼一亮,和張千言對視了一下眼神。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後,掉在地上的象牙竹紋鎮尺變成了三節,把個跪在那兒的丫鬟嚇得一激靈。
「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朱厚炯的眼睛紅得嚇人。
那丫鬟嚇得臉色都變了,「奴婢不敢了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兩名侍衛把她給拖了出去。
朱厚炯氣猶未消,將那份奏摺狠狠地摜在地上,又將書桉上的書抓了起來,扔了出去。
站在旁邊的長史、管家,還有站在門邊的幾名護衛一個個都低下了頭,書房裡死一般的沉寂。
這時,世子朱載垢從門外走了進來,擺了擺手,眾人如蒙大赦,都悄然退了出去。
朱載垢一眼望見了那份奏摺,彎腰撿了起來,放到書桉上,「父王」
沉默了一會兒,朱厚炯說話了,「說,是不是你派的人?」
朱載垢先是一怔,接著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苦笑了笑,「難怪滿朝文武都相信楊琳的話」
朱厚炯被戳到了痛處,煩躁地來回走了起來。
朱載垢:「也許我猜錯了,不過,這件事,太子的確是唯一受益者。」
朱厚炯一怔,轉頭望著他。
「我出門是去安排人手盯著北靜王府,根本沒時間理會楊琳,我懷疑是太子派的人,只是沒想到楊琳會藉此機會將髒水潑向咱們府,這麼多年了,竟沒看透他。」
朱厚炯的臉色立刻異常莊重嚴肅起來,「你說,太子會不會對咱們起了疑心?」
突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接著,長史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長史:「稟王爺,內閣傳來消息,左僉都御史梅盛串聯一兩百名官員上書參劾王爺,要求太子奪了王府爵位,將王爺貶為庶人,發配鳳陽皇陵圈禁。另外,修國公府的候孝康正在四處拜訪勛貴,也要聯名參劾王爺!」
朱厚炯這時完全驚呆了,怔怔地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