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內,一個小火爐在吐著青色的火苗,火爐上,藥罐正在都都地冒著熱氣。
內閣首輔溫方言神色暗然地走了出來,候在乾清宮門外的內閣大學士楊琳立刻迎了上去。
楊琳:「首輔,陛下」
溫方言暗然地點了點頭。
楊琳會意,忙道:「這才短短數日,他就已經迫不及待了,非仁君之相啊!」
溫方言難過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攔不住的」
楊琳一把捏住溫方言的胳膊,「首輔,忠順王他們沒安好心,您得勸戒太子,萬不可走出這一步,否則一旦陛下醒來,將是雙日同天,這會」
溫方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太子是監國,忠順王他們說得不錯,陛下昏迷之事瞞不了太久,如今草原、江浙都在用兵,這要是傳到軍中,對軍心士氣會有影響還有一些朝政大事必須要皇帝署名,特別是正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他們可不想到頭來化為一場煙雲」
楊琳冷冷地笑了,「自從昨日太子任命賈雨村為戶部左侍郎,並將王耀祖從大獄中放出,這些人就安耐不住了,哼,一群追名逐利的偽君子!」
這話十分刺耳,溫方言卻無法反駁,只是搖了搖頭。
「喲,咱大明朝出大聖人了!」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了一句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來。
楊琳忙定睛一看,只見周坤正站在文淵閣門前,此子在七月份被皇帝任命為吏部郎中,在文淵閣當差,第一個跳出來響應忠順王的官員。
周坤說話了,「您是大聖人,我們都是追名逐利的小人,偽君子,但我們心懷大明江山社稷,想著為朝廷分憂,敢問楊閣老,如果新帝登基的消息傳到軍中,會不會提升大軍士氣?」
楊琳一警,「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周坤:「有區別嗎?」
楊漣一怔,「有你這麼和上官說話的嗎!」
周坤澹澹一笑,「本官是吏部郎中,不是楊閣老分管的禮部。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您老該明白什麼叫清談誤國!」
楊琳額上青筋在不斷跳動,手一甩,大步向東宮走去!
周坤的嘴角露出了深深地笑紋。
溫方言瞟了他一眼,澹澹道:「從現在起,你不用在文淵閣當差了,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話。」
此言一出,周坤的臉立刻陰沉下來。
溫方言又說話了,「今年的吏部考核,你為二等。」
周坤的臉色更難看了。
「彭!」的一聲脆響,忠順王朱厚炯將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一掌拍在書桉上,惡狠狠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拒絕本王!」
自以為拿捏住候孝康把柄的朱厚炯寫了封信給他,為了表示誠意,更是將鄭博的情況與他細細說了一遍,希望能夠取得信任,兩家相互合作,以此打探水溶的事情。
沒成想,候孝康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不僅讓他覺得顏面大失,還使得他一口怒氣悶在心中,恨不得立刻將事情給抖露出去。
「父王息怒,現如今最關鍵的事情是推太子登基,只要太子登基,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朱厚炯轉過身來,問道:「宮裡怎麼樣?」
「乾清宮防守嚴密,除了太子和首輔,也就太后可以進去探望,幾位老太醫就沒出過寢宮。」
說到這裡,朱載垢笑了笑,「這更說明皇帝的病情很危險!」
朱厚炯這時也鎮定了下來,對朱載垢說道:「咱們是行了一步險棋,一旦踏空了,整個忠順王一脈就都完了。」
朱載垢怔了一下,說道:「太子心動了!」
朱厚炯露出了一絲笑容。
朱載垢轉身倒了碗茶,說道:「等事情發酵三兩日,咱們再上一個勸進的摺子,到時候肯定會有侍郎一級的官員跟上,這樣一來,很多人都會跟風,畢竟這是擁立之功,滔天的富貴唾手可得。再想個辦法讓楊琳等人閉嘴就可以了。」
朱厚炯:「嗯。」
轉身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下,接過茶碗喝了一口,「太子最大的軟肋就是缺少軍方的支持,不過這個問題並不大,畢竟禁軍是經他手重新編練,肯定留有後手。除了禁軍,京畿駐軍就只有駐紮在原京營大營中的銳士營兩萬人馬了,太子肯定會想辦法籠絡他們。」
「哦?」
朱載垢眼中立刻閃過一瞥陰寒的光,「又便宜賈家了。」
朱厚炯盯著朱載垢,「怎麼了?」
朱載垢無聲地嘆了口氣,「對賈家商會的打壓失敗了,賈家的情報網也沒有任何發現,估計還要從東廠那邊想辦法。
還有,忠武伯府最近動作頻繁,咱們剛一出手,那些薛家的小廝和管事就被開缺了,有些人還失去了蹤跡,就連府裡面也遭到了清洗,不知是何人,竟能步步走在我的前面,好手段啊!」
朱厚炯眼一橫,「跟你說過了,少耍這些小聰明,沒用的。」
說到這裡,沉吟了好一陣子,才接著道:「這周邊肯定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咱們,你想個辦法將他找出來,只要戳瞎了這隻眼睛,不愁你贏不了這個幕後之人。」
朱載垢一振,好似想到了什麼,立刻上前一步,湊到朱厚炯耳邊低語兩句。
朱厚炯一言不發,只是望著他,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好!」
太子朱武城坐在文華殿小書房內,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表情。
楊琳靜靜地跪在大殿內。
劉文彬說話了,「楊閣老一時心急,口不擇言,卻也是為了太子的名聲考慮,還請殿下能饒恕他。」
朱武城嘆了口氣,說道:「本宮明白,這幾日閣老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楊琳:「殿下,你要三思啊!萬不可」
「來呀!把楊閣老送回家去。」
東宮總管太監王安領著兩個小黃門將楊琳架了出去。
劉文彬連忙跟了出去。
望著幾人消失的背影,朱武城冷哼了一聲。
朱武城靜靜地坐在那兒,思索了好一陣子,接著拿起了筆,鋪開信箋,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