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聞悟並沒有使用拔刀術和居合,只是將刀高舉過頭,擺出了標準的唐竹的姿勢。
西里治田的表情稍微凝重了一下,他也能看出這柄刀的不凡。
正好惡魔之路的三階晉升條件,需要掌握強力的神秘物。
他打算殺了源聞悟後奪走這把刀——他至今仍不認為這個一階的辨惡人能夠勝過自己。
西里治田在柴生金城提供的資料上看到了三人的刻印,其中源聞悟在明面上的戰鬥力最弱。
擁有了這把刀,就能夠順利地晉升三階,為此他甚至願意回到廢土荒原中再進行幾個月的殺戮儀式。
他轉而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那柄刀,似乎這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源聞悟將薔薇面具中的刻印切換到了「犬神」刻印,這個狀態下不如「苦修士」刻印有法術上的強化,更偏向於肉體力量的強化。
這是薔薇面具在常規狀態下就能提供的加成。在注入靈質後,就可以轉變為可以使用法術,戰鬥力大大提升的狀態,這狀態下雖然不會再使人失控,但是對靈質的消耗很大,所以也無法一直開啟。
感受了一下在身體內涌動的力量,源聞悟在黑暗中猛然突進,揮出湛藍的刀光,和西里治田的刀碰撞在一起,迸發出的火花照亮了他興奮的臉。
兩人一觸即退,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尤其是這種真刀對決,有時候往往一刀就能決定勝負。
「搞偷襲?到底你是反派還是我是反派?」
說完,西里治田突然將左手的刀鞘猛地投擲出去,刀鞘旋轉著沖向源聞悟。
像這樣將刀鞘遠程投擲的招式,在古流劍術里也相當多,畢竟實戰時為了勝利可謂是不擇手段。
源聞悟一偏頭躲開呼嘯而過的刀鞘,雙眼始終緊盯著西里治田,立刻沖了上去。
飛龍氣鐮流的劍技在身體內流淌,源聞悟摧枯拉朽地砍出一刀。
得益於氣場體的強化,他已經能將薄薄的氣纏繞在劍身之上了,這其中也有海蛸之刀的幫助。
源聞悟毫不猶豫,只是一個勁地邊衝鋒邊揮劍,唐竹、袈裟斬、逆袈裟、左橫切、右橫切……刀光的軌跡如同鋼鐵的花盛開。
兩人在黑暗中輾轉騰挪,瞬間十餘次清脆的爆響被串聯在了一起,火花不停炸開。
源聞悟使用的全是最基礎的招式,仿佛只是試圖宣洩憤怒和力氣。
西里治田不斷後退,輕鬆地擋下了這些劈砍。
「什麼嗎!你是練劍道的小學生嗎?就這樣……」
他的嘲笑說了一半滯住了,他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動作,源聞悟這是在試刀,他居然是第一次使用這柄刀!
因為每把刀的長度和重心都各不相同,幾乎是每個劍豪都會很熟悉自己的刀,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而源聞悟居然狂妄到了拿著一把並不熟悉的刀來進行對決。
漸漸地,源聞悟熟悉了手中的刀,入門級與掌握級的兩種劍招開始融會貫通。
再加上武器質量的碾壓,他居然能夠和西里治田一時打得難解難分不相上下。
西里治田也差不多感受到了飛龍氣鐮流的特點。
相當敏捷,變招也很豐富,但是問題是威脅性實在是太弱了,就這樣他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是要來殺自己的!
西里治田使出了最大的力量,向前突刺,對力量技巧的掌握居然使得這下突刺有了一股渾厚的感覺。
源聞悟擰轉刀身,使用刀背劈砍在西里治田的刀背上。
身體並不強壯的源聞悟並無法壓下這一擊,但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借著刀劍上的力,靠著海蛸之刀對風的掌握,全力一個蹬腿,翻到了空中。
這一刻,他如同在天空中翱翔的飛鳥,而湛藍的刀光就是他的羽翼。
蠢貨!停留在空中的時候無法閃避,簡直就是個活靶子。
西里治田在心中冷笑一下,突然後退躲到了籃球架之後,以金屬的球架為掩護,朝空中源聞悟刺出了犀利的一刀。
他在剛剛不斷後退接近籃球架時,就有了使出這一招的計劃,這樣就算源聞悟選擇以傷換傷回刺他,他也能輕鬆閃開。
然後出乎意料的是,源聞悟居然直接抓住了籃筐,如同跑酷一般翻過了籃板。
盜竊潛行術中的輕盈技巧此時展現了出來。
源聞悟從上至下揮出一擊,攻守瞬間逆轉。
他將靈質灌入了海蛸之刀中,刀中殘存的刻印開啟了通往元素界的裂隙,讓持刀者得以喚出了水浪助力。
「諸國瀧廻第一式!下野黑髮山霧降瀑布!」源聞悟在空中默念。
隨後、揮刀!
這一剎那,刀光圓滿得像是水滴,緊接著,水滴破碎,浪花如同瀑布般從天而降。
仿佛憑空出現了一匹白練,又像是四蹄生風的白馬,玉珠傾瀉,銀漿噴濺。
而源聞悟的刀鋒就隱於其中,似銷聲匿跡,又似無處不在。
「霧降瀑布」這一招,講究的就是一個如霧如瀑不著邊際,但又聲勢浩大,從四面八方壓來。
「什麼鬼東西!」西里治田大驚失色,這樣的劍技完全超乎了他的想像。
他只得大喝一聲,運轉體內的靈質將兩枚刻印點亮。
惡魔之路一階刻印·冷血者。
「冷血者」刻印看起來像是血液匯聚而成的豎瞳,在西里治田的胸膛心臟處亮起,分泌出了大量可以使人體鎮定的物質,讓他再不驚慌,頭腦內一片清醒。
西里治田的瞳孔縮小豎起,如同蛻變成為了某種冷血動物。
緊接著點亮的是二階「魔人」,污濁的靈質隨著血液自心臟泵至雙臂以及頭部,構成了如同紋身一般的褻瀆圖案,手臂上的肌肉再度膨脹了兩分。
感受著兩枚刻印帶來的力量與勇氣,西里治田再無畏懼,朝著上面直直砍出一刀。
刀身掀起的強大勁風,居然直接將海蛸之刀製造出的水花從中間劈了開來!
海蛸之刀就位於原來的軌跡上毫無變化。
無視任何干擾,直接揮刀應對——這邊是對付「霧降瀑布」的正確方式,無論是後退還是閃躲,都會陷入被動。
但即便如此,瀧廻劍術之上而下的巨力依舊沒有損失分毫。
雙刀碰撞。
清澈而空曠的巨響在體育館裡迴蕩開來。
堅硬的刀身在巨大的力量下,就如同鐵片做的般晃動不止。
承受著重壓的西里治田即便擁有了刻印的力量加持,雙膝也都被壓彎了下去。
他感覺自己並不只是簡單地接了一刀一般,而是仿佛是站在巨大的瀑布中承受著衝擊!
而事實上海蛸之刀製造出來的浪花也真的如同瀑布一般潑灑下來,讓源聞悟得以隱匿身形。
但是西里治田的刻印也在這時完全開啟,紫色的毒火沿著他的雙臂燃燒,蔓延上了刀刃,將沾染在刀上的水燒沸蒸發。
他揮舞著帶著毒火的刀,刀身所過之處,化為了一個充滿了硫磺氣息的領域,將水汽徹底驅散。
「果然啊,只靠第一式是贏不了的。」
不遠處,源聞悟活動了一下被震得發麻的雙臂和虎口。
看上去他暫時占據了上風,但實際上兩枚戰鬥型刻印帶來的力量強化壓迫感十足。
「必須一刀定勝負……」源聞悟吐出一口氣,感受著因為戰鬥而無比活躍的氣場體。
「現在這個狀態,說不定可以使出來……」
靜下心來後,他開始回憶起了在飛龍氣鐮流道場時的訓練。
回憶著回憶著,源聞悟甚至閉上了雙眼。
他不由自主的想像出了一幕場景,仿佛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在學校體育館中,而是在滿是紅葉的楓樹下,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盪。
就仿佛是渾身是血的武士對上了惡貫滿盈的山賊,他們為了罪惡或正義而要將對方置於死地,除了手中長刀,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
面前有疾風襲來,那是西里治田的突刺,源聞悟依靠純粹的反應速度偏頭避開戳向面門的刀。
然後他猛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的刻印如同佛手中的金蓮盛開,在金蓮的中央有著一汪金色的火焰燃起,在他移動時,雙眼中便拖出兩條金色的流光。
「辨惡人」的刻印讓他的動態視力超過了許多人的極限,這一刻,眼前的一切場景都如同時間的流速被放緩了一般。
西里治田的周身繚繞著紫火,刀身也被灼燒加熱到了詭異的白紫色,他爬滿了刻印的臉宛如深淵中爬出的惡魔。
源聞悟揮刀了,這一刀,比之前的任何一刀都要快。
但是刀光偏偏無比的內斂,無比的寂靜……
兩人交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