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府城有多條河流穿城而過。河多橋多,揚州府更是有二十四橋之美稱。
酒肆二樓正對著拱橋,其上正好有一對青年。
「二郎,你說你們家能容得下我嗎?」女人抬頭望著男人,嬌羞的說道。
「當然會呀,我沒娶,你沒嫁。你還這般賢惠。若不是我運氣好,打燈籠也找不到!」男人摸著女人的嫩手,甜言蜜語脫口而出。
「你果真是一個好郎君!」女人依偎在男人胳膊肘里。
……
崔薄言見到此情景,不由一笑,「愛情真好!」
這話說完,突然想起采小蘭還坐在對面,心道不好。這話說錯了。誇別人好,難道與自家媳婦就不美滿了嗎?
他迅速瞥了一眼采小蘭,只見她還望著窗外。估計沒聽見自己剛才的話。
「薄言,你今年多大了?」采小蘭忽然問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十八呀,不是同你一般大嗎?」
古人習慣虛一歲。
「我有幾句話要關照你,你且記住了。我不認可家族共同產業看,我只認可夫妻共同財產。我已經跟豆腐鋪和八寶齋兩處關照過了,你去要,她們會給你想要的。」
采小蘭說得言簡意賅,她心裡明白,豆腐鋪和八寶齋沒一樣能保住。不如借用這最後的機會,再讓崔薄言見識一次殘酷父權的真相。
崔薄言聽見采小蘭要將兩家產業都轉交給自己,心裡非常暢快,他終於不用夾在中間難做人了。
「小蘭,你早該這麼做了!你放心,等父親重新做了官,咱們家還是可以重新富貴的。」
采小蘭又喝了幾杯,突然她面色一變,「薄言,我要去一趟恭房,你先吃著!」
崔薄言點點頭,「你去吧!」
他很滿意今天的采小蘭,這才是做人妻子的模樣。遇事會向自己請示,還能陪他吃酒,還把家裡的產業交給了他。
他在樓上一直等了兩盞茶時間,都沒等到人,不由慌了,「小蘭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作勢要走,卻被樓梯口的店小二攔住了,「客官,請先付帳再離開!」
「我還沒走呢,只是去找一下我夫人。剛才出恭去了,這麼久沒回來。我去看一眼。」
店小二撲哧一笑,冷哼了一聲,「尊夫人早就牽著驢車走了!你要也走了,你們這一桌的菜錢,豈不是我得請了?」
店小二的聲音不小,樓上的顧客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要命的是,樓下的店小二們聽了動靜,都圍了過來。
有客人要逃,那可不行。掌柜的會要求所有的店小二一起承擔損失。只要逃了一單,所有夥計三天白干。
崔薄言還不知道情況,三五個人一塊圍了過來。
「哥幾個別慌,我崔鄉貢多少也是揚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甭說我會逃跑這些話。」崔薄言立即猜到了采小蘭可能真的走了。她知道自己去老師家從來不會帶錢,故意用這一招出出氣。
夥計們一聽這人是鄉貢,手腳立即規矩起來了。有個聰明的,已經往裡面去請掌柜的了。
崔薄言摸了摸口袋,的確空空如也。心裡連道壞了,「這可怎麼弄?」
「崔鄉貢,要不這樣,你留下一樣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再回去取錢付帳。」一個夥計替他想了個辦法。
崔薄言搖頭苦笑,他身上可沒有值錢之物。
「你把尊府在哪裡告訴我們,我們出一個人替你跑一趟。」一個夥計又想出一個辦法。
「這太好了,我家在城外的天福聚財居。」崔薄言自報家門。
其中的幾個夥計聽了地址,神色一動,互相拉著到背後商量了一通。崔薄言沒能聽見大家商量的是什麼,不過這幾個人對待他的態度,與先前相比,截然不同。
「崔鄉貢,方才我們唐突了。等你吃好,可以先走。什麼時候有空了,再把飯錢遞過來就行。」剛才還一臉兇狠的店小二換了臉色。
崔薄言奇怪,自己報了家門後,大家都客氣起來了。
「夥計,怎麼——」
「都是我們不好,小蘭先生的家人,吃一頓不打緊的!」
「你們為什麼喊小蘭先生?」崔薄言不明白。
「我們都知道的,洪災她第一個報信,城西的聚集地,冬天的地龍……」那一段苦日子,這麼多的事情,別說受過采小蘭幫助的人了,就是沒接受過幫助的人,也會欽佩她的人品。
崔薄言沒想到,采小蘭竟然已經有了赫赫威名。
「那好,我先去西城豆腐鋪取錢,馬上就把錢送回來!」崔薄言麵皮薄,欠不得別人。剛好采小蘭說過,她已經與兩家鋪子關照過,崔薄言也是老闆。
既是老闆,取個飯錢,總不過分吧。
這處酒肆,離子城更近一點。崔薄言當然不會舍近取遠,沒過多久,他就到了八寶齋。
店裡的茶博士們,並沒見過崔薄言本人,見有年輕的公子進門,分出一人迎了上去。為他介紹起一樓的各項陳設。
「這竟然都是夜明珠?」崔薄言驚駭!
「如假包換!」茶博士見崔薄言不信,招呼其他人關上窗子。
窗戶一關上,就看見燈柱的光芒了。無人點燈卻一直亮,不是夜明珠是什麼?
「我姓崔,是采小蘭的丈夫,來柜上支點錢!」
「呀!」邢玉茹立即行禮,「見過崔公子!」
「不過我們這個店裡沒有錢,你去城西的豆腐鋪能支到錢。」邢玉茹告訴崔薄言。
「阿?」這下換崔薄言驚訝了。
「真的,老闆說過,裝修用進去不少錢。都是在隔壁錢莊借的,當時就商量好了,直接用營收來的錢還債。」
崔薄言四下打量一番,對邢玉茹的話深信不疑,只是柱子裡的夜明珠,就需要很多錢了。
「那行,你先忙著。我去豆腐鋪再看看!」
崔薄言又跑了一趟西城。這一趟十分順利,有徐銀蓮管帳,他很輕易地拿了兩百錢,到酒肆兌了飯錢。
掌柜的還特意抹了零頭。
回去的路上,崔薄言一直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采小蘭能得到百姓的認可,卻得不到崔樂的認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