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劉瑾瑜的能力,宮裡的消息
窗前軟榻上,劉瑾瑜靠坐著,面色柔和,她的手裡捏著一封信。
這是李絢借著六百里加急送的家信。
宮中默許了。
劉瑾瑜看了一眼已經和四娘和五娘完全打成一片的麴豆兒,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這根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
她完全不知道她在進府之前,府中就已經將她的所有背景調查了個遍。
甚至這種調查還在繼續,會一直到她正式入門。
現在掌管這一切的人是劉瑾瑜,她和李絢在做事手段上多有不同,更加的注重細節。
麴家曾經的僕人侍女,親戚友人……所有曾經接觸過麴豆兒的人,王府都已經派人去小心打聽。
麴豆兒平日裡買的書籍,用的胭脂水粉,穿的布匹衣服,王府都會進行更多調查。
如今即便是麴豆兒已在府中,但每時每刻都有人盯著她。
她做任何一個動作,暗中都有看著。
劉瑾瑜懷孕三月,又豈能輕易容許對自己胎兒有威脅的人在府中。
更別說李絢早就來信,讓她在生產前一個月將麴豆兒送回天山公府。
在這期間,看上去簡單的的麴豆兒,但凡她流露出一絲察覺到被監視的痕跡,劉瑾瑜都會重新徹底調查她。
但好在,這的確是個笨丫頭。
她從府外帶進來的東西,早就已經在暗中被查了一遍又一遍,確認不會有任何意外之後才放過。
李絢和劉瑾瑜如此擔心的原因,就在於麴豆兒是武后突然賜婚。
最怕的,就是麴豆兒和密衛這種東西有牽扯。
但好在,是真的沒有。
趙鞏那邊同樣詳查了一遍。
所以除非她是內衛中人,否則根本不可能對府中構成威脅。
劉瑾瑜不覺得李絢的這種擔心多餘,因為這個時機實在太巧了。
明崇儼因為密衛之事,被罷黜了一切密衛職司,但他又開始對太子下手的時候,武后又向王府塞了一個人進來。
這是在太挑動李絢和劉瑾瑜的敏感神經。
好在現在的一切都顯示麴豆兒沒有問題。
但這些都只是個開始。
麴豆兒一旦正式入府,她家裡的陪嫁丫頭,不知道有多少會隨著一起進來。
這裡面被人做手腳的地方更多,那個時候才是麻煩開始。
但好在,那個時候李絢回來。
一切就可以交給他。
他們夫婦都是可以完全信任對方的能力的。
……
搖搖頭,劉瑾瑜將麴豆兒的事情拋在腦後,開始看向手裡的信件。
李絢在信中所提細節不多,飲馬烏海,轉戰大小花石峽,前行軌州瑪沁,東逆黃河而上,欲於蜀中勾連等等。
這些都不多,所以唯一讓她做的,就是催促一下岳翁,讓蜀中及早備好轉運糧草,早日運送到松州,然後轉戰昌州。
放下信,抬起筆,劉瑾瑜就要給自己的阿翁寫信,腦海瞬間閃過李絢信中的所有內容。
從其中,劉瑾瑜能感受到李絢有種特殊的自信,他雖有言語中有些催促,但一切卻是在有條不紊的在安排。
似乎真的照他的安排來行事,就真的能夠讓吐蕃徹底敗北一樣。
是軍情策劃有了更進一步的完善?
還是論欽陵有什麼弱點被他握住了?
劉瑾瑜搖搖頭,開始低頭寫信,但並不是寫給自己的阿耶,而是寫給益州的一些地方縣令和州衙戶曹等人。
朝中調運糧草的大策,皇帝和諸相絕對不會放鬆的,但真正會放鬆的是那些地方縣令,戶曹等人。
但偏偏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是劉仁軌的舊部。
很多有能力的人都是由劉瑾瑜聯繫的。
劉仁軌多年宰相,雖不至於桃李遍天下,但門生故吏也多的可怕,而且他的目光凌厲,選的都是有能力的人。
天下之勢,一個縣令,便已經是非常有用的棋子了。
劉瑾瑜非常關注這些縣令遇到的難事,然後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
同時她也會盯著這些縣令的把柄,免得這些人成為傷害阿耶的工具。
這些事情,劉瑾瑜在嫁入南昌王府之前經常做,但在加入王府之後,已經徹底的放手。
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根本瞞不過武后的眼睛,所以暫時的放棄,也是可取之道。
現在,她要重新撿起來。
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的確穩妥,但容易被人看輕,這一次麴豆兒的事情便是別人的試探。
所以要做,但做的要合乎法道,讓人找不出半點可抓的把柄來。
至於野心,這天下之人,誰沒有野心。
真要以心論人,天下人都得死。
但一定要隱秘。
沒有任何問題,卻隱秘。
若是有人查,那麼暗中懷有惡意的人,便會因此露出馬腳。
劉瑾瑜寫的三封信,送給益州的兩位縣令,一位戶曹參軍,希望他們幫忙能將今年的稅糧抓緊收繳,儘快送到松州前線。
交予劍南道行軍總管、梁郡公李孝逸之子,益州大都督府參軍李崇敬。
之後的事情,李崇敬會安排好一切。
收起信件,劉瑾瑜抬頭,麴豆兒和五娘瓊玉已經靠在一旁,在溫暖的陽光下昏昏欲睡。
只有劉舒璧還在低頭看著霞娘,目光直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劉瑾瑜好笑搖搖頭,自己站了起來,繞過幾人,低聲囑咐侍女去找李筆。
然而片刻之後,使女回信,不見李筆人影。
劉瑾瑜坐在廳堂之中,臉色詫異,她站起身,擺擺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去書房。」
「是!」
……
書房門前,劉瑾瑜側身,說道:「守住外面,任何人不得窺伺竊聽。」
「喏!」一眾侍女立刻向四處散開。
劉瑾瑜這才獨自推門而入,但她一眼,就看到了剛剛在收拾桌案的李筆。
李筆聽到動靜,趕緊轉身,身後的東西也不遮擋,神色平靜的拱手:「王妃。」
劉瑾瑜仿佛沒有看到李筆的小動作一樣,也不去看桌案上的文檔,直接將袖子裡面的三封信遞出:「將這三封信送出,隱秘一些,然後看看有什麼在查!」
「喏!」李筆趕緊拱手,接過信件。
劉瑾瑜轉身就要離開,突然,她腳步一頓,背著李筆,開口問道:「是什麼事情,讓你失神,剛才已經讓人找了一陣時間。」
李筆臉色一愣,瞬間肅然起來,但他還是拱手道:「王妃,是府里的一些隱秘消息,屬下要將信件用密語轉送到王爺手上。」
「什麼消息?」劉瑾瑜直接轉身,看向李筆的目光中,帶著一陣壓迫。
李筆神色頓時鄭重起來,躬身道:「王妃確定要知道嗎,王爺曾經留話,王妃如果確定要知道的話,就讓屬下告訴王妃。」
「說吧。」劉瑾瑜點點頭,然後走到了桌案之後坐下。
李筆深吸一口氣,也不管身側桌案上的一沓文檔,直接走向了一旁的書架。
也不知道轉動了哪個按鈕,一個很薄的木板彈了出來,裡面只有六張很薄的紙張,紙上只有一些數字。
李筆將所有的紙條全部取出,然後擺放到劉瑾瑜的面前,肅然拱手道:「這是府里在一些重要地方的眼線,非常隱秘,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眼線。」
「都有什麼地方的?」劉瑾瑜看著這些數字,小寫的一二三四……這是一套密語。
「有東西兩市,西城金光門,御史台,大理寺獄,千牛獄,周國公府,刑部尚書府,東宮,還有大明宮。」李筆的聲音極低。
劉瑾瑜雖然心中驚駭,但也很快就平靜下來。
這些無疑都是每家王府最核心的底牌。
東西兩市是最容易傳遞消息的地方,御史台是探聽是否有人彈劾,甚至能夠從御史台勾連到政事堂。
大理寺獄,千牛獄,這裡面的人一旦開口,就是王爵也能被拉下馬來。
當然,這裡有自己人,將來他們萬一有個不幸,從這裡逃脫也未嘗不行。
從古至今,雖然很少有聽說從這兩個地方逃出來的人,但那不過是故意為權威遮掩罷了。
只要不是硬闖,從這兩個地方逃出來的人並不少。
周國公府和刑部尚書府,如今朝中對李絢惡意最大的,無非就是武承嗣和裴炎了。
至於東宮和皇宮……
「這些都是什麼人?」劉瑾瑜翻著寫著密語的紙條,肅然的看向李筆。
「不知道。」李筆搖搖頭,說道:「消息向來是李墨負責的事情,除了王爺以外,只有他最清楚這裡的秘密。屬下只是負責定期從約定的地點收取消息,至於傳消息都人究竟是誰,屬下不知,也不探查。」
劉瑾瑜微微點頭,開口問道:「那麼李墨現在在哪兒?」
「應該是松州。」李筆猜測的說道:「王爺不管去哪,李墨都會先行一步抵達,探聽情報。」
劉瑾瑜點點頭,說道:「應該的,那麼眼下這些消息里,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嗎?」
「有,兩件。」李筆神色肅然的從桌案上的紙條中取出兩張,放在劉瑾瑜面前,然後退後一步,說道:「這兩份,都是今日才傳回來的消息,第一份是周國公府的,周國公在爭搶英國公家裡放出來的產業,但偏偏他暗地裡和英國公府的人有特殊接觸。」
李敬業被變相流放之後,英國公府所有合法、不合法的產業,全部都被宮中抄沒。
有些東西宮裡自己留下了,但也有一切宮裡用不著的就放了出來,遭到了無數王公貴戚的爭搶。
武承嗣自然也不肯放過,但他暗地裡和李敬業家的人有聯繫,就有意思了,
劉瑾瑜看著這份消息,心裡一動,說道:「派兩個人去曹州,隱伏起來,從半年後開始,以英國公的名義行事。」
從武承嗣的事情聯繫到了李敬業?
李筆心中雖有詫異,但還是拱手道:「喏!」
「剩下的這份?」
「是宮裡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