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皇帝脖子上發青發黑的手印
十幾丈高的瀑布從上空落下，沖入下面水湖之中，水汽瞬間蒸騰。
「咯吱吱！」石門緩緩的關閉。
李元嘉的腦海中，依舊還在迴蕩著李貞的遺言：「玄武門，玄武門……玄武門的詛咒，將永世糾纏在太宗皇帝一脈的血脈之中，永世不得解脫。」
不知道為什麼，李元嘉的臉色有些蒼白。
就在這個時候，李絢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你們幾個，從即刻起，調入禁軍序列，值守這座秘境，上下會有人從食水上來，同時在這裡修建房舍……沒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到這裡來。」
「喏！」十幾名黑甲士卒同時拱手。
「走吧。」李絢看向神色複雜的李元嘉，李元軌，陳光和藺仁基，還有神色淡然的潘師正和神秀。
李元嘉看了一眼抱著霞兒的李元軌，點點頭道：「走吧。」
眾人立刻跟著李絢朝外面走去。
很快，一眾人就到了外面的山道之上。
李元嘉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林外的黑甲士卒，若不是有他們引路，恐怕這裡根本就發現不了。
順著山道往下，兩側的黑甲士卒有肉眼可見的疲憊，而且人數相比之前少了許多。
來到山下，遍地的殘肢碎片，還有流淌的血河頓時充斥在李元嘉的視線當中。
血色的味道一陣陣的刺鼻。
極遠處還有一陣陣廝殺響起。
「是山下的戰鬥先結束的。」李絢的聲音傳來，李元嘉趕緊回頭，就聽李絢繼續說道：「這些人的身份還沒有確定，不過他們拿的兵刃並不趁手，弩箭弩弓的數目也不夠，稍微放了一放，讓他們登山仰攻，等到精疲力盡的時候，一口氣就衝下來了。」
李元嘉微微點頭，這的確是山勢防守的要害，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一口氣衝上去的。
「至於山頂。」李絢輕輕抬頭，冷聲道：「唐休璟到嵩山的次數明顯不多，對這裡的環境，還沒有絢熟悉，往下一引，拉長隊伍，衝突屠殺……他終究是個文人。」
李元嘉目光一挑，頓時就明白了唐休璟死亡的真正原因。
唐休璟或許在大策指定上有一定出色之處，但是短促的戰場搏殺就是他的弱點了。
李元嘉的目光落在李絢身上，李絢在嵩山待的時間，就比唐休璟要長多了。
而且還不止一次的長居。
「現在我們該回城了，也不知道現在城中是什麼情形。」李絢的眼中帶出一絲擔憂，突然，他轉頭看向神秀和尚，輕聲說道：「大師，大師最好期望白馬寺沒有介入到如今這件事情當中來，不然，本王可能就真的要將白馬寺改為青羊宮了。」
一句話說完，李絢猛然翻身上馬，然後一催馬，率先沖了出去。
鋒利的長槊瞬間已經落入了他的掌中，無數的黑甲騎兵很快就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
「我們也走吧。」李元嘉同樣翻身上馬，然後緊跟而去。
其他人也是一樣，原地最後只剩下了潘師正和神秀和尚兩個人。
「真人！」神秀和尚轉過身，看向潘師正。
「此事貧道幫不上忙。」潘師正搖搖頭，看向嵩山之上，輕聲說道：「難得彭王沒有追究貧道師弟煉丹之事，貧道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觀里修行吧。」
「那麼貧僧恐怕也只有去請慧能師兄幫忙了。」神秀無奈的感嘆一聲，然後拱手離開。
看著神秀離開的背影，潘師正輕輕眯了眼睛。
佛門，神秀和慧能。
世人皆知，神秀是五祖弘忍的弟子，和六祖慧能是競爭關係，甚至在當時，神秀還曾經派人追殺過慧能。
弘忍圓寂之後，慧能前往南方傳道，說是要忍讓避開神秀，但是潘師正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唐傳三代，有武代唐。
當李淳風的讖言在天下間傳揚開來之後，佛道兩家的高人就都知道，未來這一天必將不可能避免的到來。
道以唐興，佛以武興。
這是佛道之間鬥爭了無數次之後，才達成的默契。
所以，神秀留在了北方。
但唐傳三百載，這同樣是李淳風的讖言。
所以，慧能去了南方。
一南一北，既能保證佛門大興，同時也能夠保證佛門不會因為大唐再起而沒落。
畢竟南北朝滅佛的事情也不少。
大不了，死一個神秀就好了。
然而很可惜，道門出了一個李絢。
最後，武后稱帝不過數日，就被徹底的清掃而空。
神秀好不容易搭上了李絢的線，但最後，卻被白馬寺給狠狠的坑了一把。
只是，白馬寺的事情，太平公主的事情，神秀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說，天下眼看著將要大定，所以佛門改變了策略，要讓神秀和慧能全部都到洛陽來。
看樣子，是時候司馬也到長安來了。
聽說當年，在婺州的時候，他和彭王曾有過一段道緣。
一轉身，潘師正朝著山上走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了密室的方向，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深意。
……
無數的黑甲騎兵從四面八方而來，但很快又到四面八方而去。
定鼎門上，麴崇裕肅然挺立，四周士卒肅然躬身。
看到黑潮從遠處而來，麴崇裕一揮手，下面的士卒立刻將緊密著的大門打開。
很快，黑甲騎兵就已經沖入到了洛陽城中。
幾乎在眨眼間，兩隊黑甲士卒已經已經衝到了城門上下，徹底的占據了城門要害。
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衣黑甲的李絢，終於出現在城門之下。
麴崇裕迅速的到了城門下，對著李絢拱手道：「稟太尉，兩個時辰前，宮中傳來左相和中書令的鈞令，關閉洛陽諸城門，同時洛陽各衛無旨意不得調動。」
「嗯！」李絢點點頭，看向思恭坊方向，輕聲說道：「思恭坊那邊怎麼樣？」
「有五百暴徒裝作普通百姓，突然殺入思恭坊，衝擊玉龍苑，但被玉龍苑埋伏的一千弓弩手，伏擊殺死大半，逃出來的，也被左金吾衛全部擊殺。」稍微停頓，麴崇裕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玉龍苑很早就做好了準備，調集了一千弓弩手藏在裡面。
當太平公主的人衝進院中，藏著的一千弓弩手帶著無盡的弓箭從兩側廂房說出來的時候，那些人，根本沒有活路。
城中不比城外，在城外，唐休璟還能夠調集大量盔甲讓手下的士卒穿，但城內，人手只有一把刀。
甚至即便是在城外，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弩弓和長槊，當李絢迅速的調集力量的時候，他們只有一條敗途。
「讓人仔細檢查屍體。」李絢看向定鼎門大街對面的皇宮，淡淡的說道：「其中應該有不少明家和竇家的家僕，人雖然死了，但辨認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李亶的人被李絢全都逼去了長安，剩下的太平公主能夠調動人力不多。
其中大多數是流民，剩下的便是以明家和竇家的家僕私兵組成的骨幹力量。
憑這些人，李絢要在明家和竇家的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塊肉來。
「傳令，左右領軍衛，從北門靠近皇宮，傳令左右威衛，切斷所有東西兩側離開洛陽的路，洛陽城門除了定鼎門外繼續封鎖。」李絢一句話說完，直接催馬前進，迅速的朝著皇宮而去。
「喏！」麴崇裕拱手，目光抬起，看向皇宮方向，呼吸不由得重了起來。
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麴崇裕轉過身，就看到霍王，韓王帶著福昌郡主，還有陳光，藺仁基等人返回。
麴崇裕站在道旁肅然拱手。
……
天津橋上，李絢緩緩的騎馬而過。
端門打開，左金吾衛中郎將張環拱手行禮。
李絢打馬前行，身後的右衛迅速的登上城門，反而是城門上的禁衛，還有城中的金吾衛，還是朝著宮城出發。
四周的百官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之前宮中傳令，封閉洛陽所有城門的時候，百官就感覺到不對勁。
之後，思恭坊的方向，又傳來一陣陣的喊殺聲，更是讓人一陣陣不安。
他們是真的害怕再來一次宮變。
李重俊登基才一年，這些事情，似乎每隔半年都要發生一次，上一次的人是宰相崔知溫，這一次的人又是誰？
天下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安定。
大家是真的厭煩了。
承天門打開，秦善道躬身行禮。
城牆上的禁軍士卒迅速的走下城門，端門的守軍迅速的占領城門。
右衛替換端門守軍，端門守軍替換承天門守軍，一層又一層，看上去，就像是在換防一樣，人心極大的安穩了下來。
「諸位宰相呢？」李絢騎馬緩緩向前，同時看向秦善道。
李絢率軍入城，宮裡的六個宰相，竟然沒有一個出來過問的。
「全部被叫到貞觀殿了。」秦善道感慨一聲，說道：「公主挾持了陛下和太后，左相，右相和劉相前往貞觀殿稟奏時被扣下來，之後，公主又假傳聖旨將姚相，還有歐陽侍中和張相，全部都叫了進去，公主還要將禁軍諸將和六部尚書也叫進去，但……」
「嗯！」李絢輕輕點頭，禁軍將領和六部尚書，都是他統領天下的根基，又豈能輕易冒險。
如今李絢雖然還在利用諸相穩定天下諸州，但隨著六部運行，諸相的作用其實是在逐漸下降的。
大業門，燭龍門，李令問，李孝逸迅速的匯聚到了李絢身邊。
一支支禁衛迅速的從各方衝出，將貞觀殿徹底圍了起來。
這個時候，李絢也來到了貞觀殿前。
能夠清楚的看到，貞觀殿中有幾十名手持長刀和弩弓，眼神凶戾的漢子，但是卻不見皇帝，太后和諸位宰相的身影。
「有點不對勁。」李絢略微沉吟，揮手道：「沖！」
「轟」的一聲，一支全身覆甲的重裝步兵，手持步槊，直接衝進了貞觀殿。
他們的身後，是手持弩弓的弓箭手和手持刀盾的刀盾手。
以重裝步兵作為遮掩和開路前方，弩箭和刀盾手，迅速點殺和補刀，幾乎不到半刻鐘，裡面的所有人已經被屠殺一空。
踩著腳下流淌的血腥，李絢平靜的走到了內殿門前。
看著內殿門口上鎖著的大鎖，李絢的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來人，即刻將殿中打掃乾淨，同時叫將作監的人來，將大鎖打開。」李絢的命令很快傳了下去。
……
「咔擦」一聲，大鎖打開。
李絢頓時就邁步走了進來，一陣陣低聲的啜泣聲從床榻上傳來。
李絢快步的走到床榻之前，看著躺在鄭氏懷中，一抽一抽的李重俊，李絢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但他的目光隨即低下，立刻就看到了李重俊脖子上發青發黑的手印。
頓時，李絢就忍不住的叫道：「她是瘋了嗎，皇帝是她的親侄子。」
「太后，臣看一下陛下。」李絢抬頭，看向鄭氏。
鄭氏轉身，看向殿中的其他宰相，其他宰相點點頭，鄭氏這才將李重俊交給李絢。
李絢小心的抱起李重俊，小心的查看他的傷勢，還好，沒有傷到骨骼。
「公主臨走時，用力的掐了陛下一把，目的就是要拖住你，好給她逃走爭取時間。」歐陽通走到了李絢身後，低聲解釋。
是的，太平公主走了，留著大隊人手守著貞觀殿，甚至找了替身，代替她，但她自己卻悄悄的流了。
「她走不了的。」李絢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她拿出一份高宗遺詔的草本，說你偽造了先帝遺詔，先帝根本沒有讓你做太尉和參知政事。」歐陽通剛說完，李絢頓時詫異的轉身。
歐陽通擺擺手，說道：「放心，不是真的，那份遺詔草本是偽造的，它雖然模仿的很像你的那份，但筆跡之間，還是很有些問題的。」
歐陽通天下文字大家，即便是百餘年來，能夠超過他的，也只有他的父親歐陽詢和虞世南。
「唐休璟在嵩山，也拿出了一份聖旨，說是肅宗皇帝的聖旨。」李絢從袖子裡面取出聖旨遞給歐陽通，和其他宰相。
眾人的神色頓時肅然起來，李重照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