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9章 有人提到了皇太女
天津浮橋上,李絢和李諺騎馬並行。
「等到中宗皇帝遷墳事了之後,本王就奏請,太史局脫離秘書省,和都水監一起,同時升正四品下,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為諸司之重。」李絢面色鄭重的看前方宮道盡頭的乾陽殿。
「多謝王爺!」李諺有些難以置信的拱手,這些事情李絢從來沒有和他說過。
李諺現在是從四品上的秘書少監,檢校太史令。
如果太史局和都水監一樣同時升檔一格,不僅意味著他將升官至正四品,同時也他將擺脫秘書監,日後獨立一檔。
這意味著他的頭頂,除了幾位宰相之外,將再沒有其他人,將一言九鼎。
壓抑住心底的興奮,李諺神色鄭重的看著李絢:「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天象,節氣,雨水,乾旱,曆法。」李絢在端門停下,翻身下馬的同時,說道:「本王在江南還有蕃州都有任職,發現天下節氣,在天下各地都有偏差,江南如此,蕃州同樣也是如此,所以想擴充太史局,重堪天下節氣。」
「那就是大事了。」李諺回過神,對著李絢拱手道:「天下節氣,南北偏差,東西有異,皆因節氣本身是從北方而生,順而推延天下,從秦漢以來,南方教化日多,地理越發偏南,天氣大異,節氣不合也是必然,東西也是如此。」
「所以要重新堪定,最後編訂成冊,傳遍天下,以成曆法,若是如此,史令也能名傳千古,甚至超越令尊。」李絢微微拱手。
「下官可不敢做如此想。」李諺頓時苦笑,他老爹李淳風的名頭,可不是那麼容易超過的,不過此事……
李諺想想,還是認真拱手道:「下官必定全力而行。」
「明年開始吧。」李絢平靜的走進皇城,同時說道:「明年科舉之後,從科舉諸生之中,找一片數算精通之人,測算天象,推定節氣,再演曆法。」
李諺的腳步停了下來,面色微微閃過一絲無奈。
再演曆法。
節氣和曆法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節氣是為了天下百姓能更好的耕作而定,但曆法,那是皇帝才能下旨重定的。
如果這樣看來,測算天象,推定節氣,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李諺心中輕嘆一聲,然後緊緊的跟上李絢。
他從幾個月前,故意誤算曆法,騙武后登基稱帝開始起,就已經沒有了選擇。
……
李絢平靜的走在皇城中,來往的官員都對李絢停步躬身。
李絢溫和的點頭還禮,然後轉身朝左衛官衙而去。
如今洛陽城中,一切逐漸的恢復正常。
追封,論事,賞功,復位。
天下諸事皆歸中樞。
中樞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各司首官鮮明,下屬履職守矩。
又有王及善為御史大夫巡查各司,朝政一時清明。
六部無法解決之事,上承政事堂。
每日政事堂決議定論天下之事。
李絢雖然也每日至政事堂,但很少開口,陸元方,姚令璋,王德真,劉景先,甚至崔知溫,他都很熟悉,每人在處政之時,都少有私心。
當然,崔知溫相對私心要大一些。
誰讓衛王和他有幾分的血緣親情。
不過這樣很好。
李絢不插手介入政事,讓諸相都對他很有好感,但偏偏事情處理到尚書省的時候,六部里有超過一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他的人,確保事情在執行層面不會出差錯。
李絢當初拿下長安之後,就將很多他麾下的人才全部都調入了六部。
陳子昂,王勃,賀知章,諸葛明輝,李筆等很多人在六部任郎中,三省任中書舍人,給事中……
在不經意間,李絢牢牢的掌握住了朝堂中層關鍵位置。
偏偏在政事堂的他什麼都不做,但又足夠的吸引目光,到了六部又有張大安,蕭嗣業,王方翼等人照顧下面,朝局逐漸穩定。
每日除了政事堂朝會,李絢要麼去恭陵查看李顯的遷墳之事,要麼就待在太尉府。
說是太尉府,其實不過是李絢強行占了唐真行的左衛官衙。
左衛東側就是東宮左春坊,左春坊對面就是東宮。
李絢距離東宮只有一步之遙。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李重俊如今依舊還在東宮。
在東宮,李重俊每晚都睡的很安寧,然而重新回了仁壽宮,李重俊就日夜不停的哭鬧起來,誰哄都沒有辦法。
但是將他送回東宮,他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很是神奇。
如此,李絢就將太尉府,立在了左衛官衙,看著李重俊的同時,也能盯著政事堂……
就在李絢剛剛進入左衛官衙,一匹快馬打斷了李絢的思路。
「王爺,不好了,衛王出事了!」
……
東宮後殿之中,李絢的手按在李重俊的脈門上,鬆開之後,才看向鄭氏和太平公主,笑著點點頭,說道:「太妃和公主不需要擔心,衛王只是偶爾感染風寒,秋冬天氣,最是容易如此,日後多注意一些,然後用宮裡的方子就可以了。」
「多謝王叔。」鄭氏和太平公主,同時稍微鬆了口氣,起身對著李絢微微福身,她們是真的嚇了一跳。
「太妃和公主客氣了,臣這就去安排煎藥,同時傳信政事堂,讓諸相放心。」李絢微微拱手,然後躬身退出了後殿。
進入明禮殿,李絢冰冷的目光落在徐祿的身上,咬牙問道:「宮中規矩,皇子幼時,早晚不得隨意開窗,你連這點規矩都忘了嗎?」
徐祿一愣,隨即趕緊躬身道:「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沒有看好。」
李絢深深的看了徐祿一眼,說道:「不關你的事,宮裡的人都是本王挑選過的,不少還是從公主府里調的人,按說不會出問題……最近來東宮看望衛王的人多嗎?」
「不是很多,除了鄭妃父親,韓王,千金大長公主,還有韋使君。」徐祿說到最後,滿臉的難以置信。
「韋玄貞?」李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韋玄貞沒有理由這麼對李重俊啊。
的確,李重俊對李重照的皇位構成了威脅,一旦李重照回不來,那麼繼位的一定是李重俊,但問題是,如果李重照回不來,起碼李重俊是李顯的兒子,韋後是李重俊的嫡母,光是這層關係,就足夠韋氏多照顧他一些,更別說李絢還設計了過嗣這一手。
如果說李重俊真的死了,那麼繼位的就是李成器和李光仁。
他們兩個和韋氏更沒有關係,竇家和裴家在這些事上,不會給韋家半點機會。
除非害死韋玄正昏了頭……
李絢猛然抬頭,看向了徐祿問道:「鄭玄楷和韋玄貞都是什麼時候來的?」
「昨日。」稍微停頓,徐祿補充說道:「鄭少卿先來,韋使君後來的,而且韋使君更多的看望安樂公主,只是拜訪了一下鄭妃和衛王就離開了,反而是鄭少卿待的時間更長一些。」
「安樂公主沒事,反而是衛王病了,有意思。」李絢抬頭,直接說道:「傳令,派人密查鄭府和韋府的用藥,本王今夜就要結果。」
「喏!」徐祿拱手,然後快速離開。
李絢坐在明禮殿中堂,神色逐漸的沉吟起來。
一場小風寒,要不了李重俊的命,但是一個處理不好,卻可以要了韋玄貞的命。
韋玄貞如今在李重照的身上還有幾分希望,根本用不著如此的失去神智。
……
夜色籠罩,秋風微涼。
明禮殿正堂之中,李絢翻著眼前的奏本。
升唐真行左衛大將軍,升李多祚為右領軍衛大將軍……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徐祿隨即進入殿中,然後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查清楚了,鄭少卿今晨起來病了,應該是昨日就感染了風寒。」
李絢放下奏本,微微鬆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傳令下去,日後任何人要去見衛王和安樂公主,都得先沐浴更衣,經過太醫診脈之後,才允許進去。」
「喏!」徐祿趕緊拱手。
「一場烏龍,差點讓本王以為是韋家……」李絢突然停頓了下來,看向徐祿,沉吟的說道:「此事真的是意外嗎?」
徐祿目光一挑,拱手,沒有開口。
李絢琢磨片刻,開口道:「讓人在韋家的門口留下點痕跡,同時讓他們知道衛王生病,本王差點懷疑到他們頭上的事情。」
「喏!」徐祿微微躬身,他明白,以韋家的能力,鄭玄楷感染風寒的事情肯定能夠查出來,因為鄭家的事情而讓李絢懷疑他們暗害衛王,這下子樂子就大了。
李絢擺擺手,說道:「去看看衛王燒退了沒有,本王一會過去。」
「是!」徐祿躬身退了出去。
明禮殿中,李絢忍不住的搖搖頭,李重俊終究是個孩子,稍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讓人緊張。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也最容易出事……
「見過王爺。」一聲輕呼打斷了李絢的思緒。
李絢下意識的抬頭,赫然看到一身紫色襦裙的上官婉兒站在殿門前。
繁燈之下,人影嬌艷。
「上官昭儀。」李絢微微點頭,看著上官婉兒問道:「昭儀有事嗎?」
「衛王殿下已經燒退了,太妃讓婉兒來和王爺說一聲。」上官婉兒輕輕福身。
「嗯!」李絢點點頭,說道:「也好,本王正好要去看一下衛王。」
「是!」上官婉兒稍微側身。
……
夜色的宮道之上,上官婉兒手裡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
跟在側後,看著二十歲年紀,身姿嬌艷的上官婉兒,李絢好奇的問道:「聽說鄭尚宮已經出宮了,昭儀怎麼不跟著離開。」
上官婉兒的腳步下意識的慢了下來,然後才側身說道:「母親出宮,除了要重置府邸之外,還要從上官家的族人當中,過繼一個孤兒,繼承上官家的血脈,但是如果沒有了宮中的這份關係,恐怕日後只會是人的俎上魚肉。」
李絢微微一愣,皺眉問道:「以昭儀之功,何人還會對昭儀下手?」
上官婉兒微微苦笑,說道:「王爺說笑了,婉兒不過微末之功,能夠復祖父忠德,還要多謝王爺大恩,只是如今……」
李絢腳步停下,看向身後道:「你們離得遠些。」
「是!」十幾名侍衛同時後退。
「昭儀有事不妨直說。」李絢認真的拱手。
上官婉兒低聲說道:「天后之事,公主如今依舊心有不甘,有一批人躲過了三法司追責的人,如今又聯繫到了公主……」
「他們要做什麼?」李絢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有人提到了皇太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