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9章 兵變血色濃重

  第1569章 兵變·血色濃重

  乾陽殿,御座之上,李顯難以置信的轉身看向武后。

  他怎麼都想不到事情最後竟然是如此反轉。

  他也不敢相信,他的母后為了對付自己,竟然弄出了這種一個東西來污衊自己。

  巫蠱詛咒自己的母親,即便是李顯再荒唐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這種罪名不管是落在誰的身上,哪怕是皇帝,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李顯聲音無比苦澀的說道:「母后,你若是不想讓三郎坐這個皇位,你可以直說,兒臣讓位便是,為何要弄出這些東西,污衊兒臣的清白不說,也折損母后自己的陽壽。」

  武后抬起頭,面色冷漠的說道:「三郎,本宮待你向來不薄,你做太子多年,便多有疏漏,是本宮和先帝多番彌補,此沒有鑄成大錯,沒想到你今日竟然喪心病狂至此,巫蠱詛咒本宮,巫蠱詛咒你的親生母親,李顯,你太不孝了。」

  不孝,不孝。

  兩個字不停的在乾陽殿中迴響,也沉重的壓在了皇帝的心頭。

  若是李絢在就必然會明白,武后為了廢除李顯,絕對是不擇手段的。

  在歷史上,武后使用多種手段,壓迫李顯,目的就是為了讓李顯說錯話。

  果然,一句「朕便是將天下讓與他也無不可」,被武后抓住機會直接廢掉了李顯。

  如今也是一樣,李顯在李絢等人的教導下,越發的英明,想要抓住他的錯處並不容易,所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直接污衊構陷。

  皇帝因為權力,巫蠱詛咒自己的母親,這種喪心病狂的不孝之人,如何能為天下至尊,如何可堪坐在皇位之上。

  武后猛的一拍椅背,抬起頭,冷聲喝道:「來人,將這個不孝的逆子抓起來,押入偏殿。」

  「喏!」轟然之中,無數沉重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一身紅衣金甲的張虔勖,帶著十幾名手持長槊,全副軍甲的禁衛士卒悍然沖了進來。

  鋒利的槊刃向前,筆直的衝到了金階之下。

  李顯的眼底甚至已經閃爍起了鋒利的寒光,

  「張虔勖,你在幹什麼?」裴炎馬上轉過身,手裡笏板指看向張虔勖就是一聲怒吼。

  他沒有想到,張虔勖竟然在武后一聲令下之後,直接率人衝進了大殿之中。

  要知道,張虔勖這個禁衛將軍,當年是裴炎一力推上去的。

  畢竟是他和程務挺兩個人,在當年的突厥戰事上背刺了裴行儉,裴炎才有機會躋身侍中之位,但是裴炎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在今日作出了這樣荒唐的舉動。

  「這裡是乾陽殿,張虔勖,伱要造反嗎?」姚令璋緊跟著站了出來,咬牙指著張虔勖。

  金階之上的事情,是皇帝和武后這對母子之間的爭執。

  但金階之下,張虔勖的貿然參軍,就等於兵變了。

  不只是裴炎和姚令璋,殿中絕大多數朝臣,還有武將全部都冷眼看著張虔勖,如同看死人一樣。

  張虔勖冷漠的目光看向裴炎和姚令璋,手微微一抬,身邊的親衛已經上前一步,手裡的長槊重重的抬起,然後狠狠的砸在了姚令璋的肩膀上。

  「砰」的一聲,姚令璋被強大的力量直接砸的跪倒在地上。

  姚令璋頓時感到無比的痛苦,話也說不出來,站也站不起來。

  這個時候,張虔勖平靜的掃了裴炎一眼,然後朝向上方,拱手道:「天后,臣奉詔而來。」

  群臣的呼吸頓時沉重起來。

  誰都知道張虔勖出現在這裡,必然和武后有關,但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這麼直接。

  武后微微的點點頭,看向李顯說道:「三郎,昨日之事,是你的不對,你退下去吧,本宮和諸相商議如何處置你?」

  李顯的嘴角頓時閃起明顯的譏諷,他沒有搭理武后,只是轉過身看向張虔勖:「張卿,若朕記得沒錯,朕是讓你守衛玄武門,沒有讓你到前朝來,你是怎麼過來的?」

  張虔勖沒有回答李顯,而是抬頭看向珠簾之後的武后。

  武后輕輕點頭,張虔勖這才開口道:「陛下想問的,是臣怎麼過的大業門和燭龍門吧?」

  李顯輕輕點頭。

  張虔勖面色冷漠的說道:「臣是禁衛將軍,李令問不過禁衛中郎將,臣要做什麼,他是攔不住的,至於李禕……」

  「啪」的一聲,一顆血淋淋的頭顱已經被人從後面直接扔了進來。

  看那面目,赫然正是禁衛將軍李禕。

  張虔勖平靜的說道:「李禕還是有些本事的,內外通行禁絕,但他在禁衛的時間終究太短,身邊雖然有些親信,但臣等手上有太后的懿旨,他手下的人根本不支持他,頑抗之下,便只有死路一條。」

  張虔勖一句話說出,終於為今日的宮變,帶上了一抹血色。

  李顯平靜的搖搖頭,感慨道:「可惜了,當年父皇親自從彭王那裡將李禕調回京,鎮守禁軍,沒想到,他竟然還不是你的對手……張卿,朕還是有些不明白,朕對你還算不錯,甚至比程務挺要強的多,你為何背逆於朕?」

  張虔勖沉默了下來。

  李顯對他何止算是不錯。

  當年先帝封程務挺和張虔勖為禁衛將軍,當初為了制衡裴炎,李絢選擇了在程務挺和張虔勖之中擇一人拉攏,最後他們選擇了張虔勖,畢竟程務挺在諸方面都比張虔勖要強的多。

  「陛下雖然待臣尚可,但陛下從來未曾將臣視為心腹,李禕,李令問,秦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要超過於臣,臣只是想找一個能夠完全接納臣的忠心之人。」張虔勖輕輕低頭。

  「你不將你的忠心給朕,讓朕如何信任於你。」李顯一聲冷笑,張虔勖就是一個自私的人,什麼都不做,就想要別人將腹心完全託付於他,這怎麼可能。

  張虔勖張張嘴,想要反駁,但無論如何也反駁不出口。

  一側的裴炎,還有眾多朝臣,還有另外一側的眾多武將,全部都不屑鄙夷的看著他。

  張虔勖抬起頭看向武后,然後輕輕躬身。

  武后微微點頭,然後說道:「如此,說清了,請陛下另殿而居。」

  「喏!」張虔勖立刻轉身,面色肅然的看向李顯道:「陛下,請!」

  張虔勖話音剛落,兩名禁軍衛士已經上前,直接抓向了李顯的肩膀。

  李顯也不看兩名禁軍衛士,只是平靜的看著張虔勖,輕輕冷笑道:「就憑你!」

  張虔勖不由得一愣,下一刻,「唰」的一聲,八根粗繩從殿頂直接垂落下來,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八把鋒利的長劍已經從上方直接落了下來。

  頃刻之間,八股鮮血從八名禁衛士卒的脖頸間直接激射了出來。

  與此同時,八名黑衣黑甲的衛士出現在八名禁衛士卒的身後。

  長劍拔出,八名禁衛士卒同時落地,但在他們落地的瞬間,原本握在他們手裡的長槊已經出現在了黑甲士卒的手裡。

  突然出現的驚變,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

  張虔勖更是忍不住的後退數步,身邊的剩下的禁衛士卒立刻手持長槊護在他的身前。

  不止如此,張虔勖朝著後面招了招手,一瞬間,更多禁衛士卒衝進了乾陽殿中。

  群臣忍不住看向外面,果然在乾陽殿下,整整的有將近兩隊的禁衛士卒已經站在殿門口。

  不只如此,在整個乾陽殿外,還有更多的禁衛士卒開始徹底的接管防衛。

  這也是為什麼原本守衛乾陽殿的千牛衛金吾衛沒有絲毫動彈的原因。

  皇帝手裡的確是有人,但是人還不夠。

  ……

  武后坐在珠簾之後,有些詫異的看向出現在李顯身後的八名黑甲衛士,她皺眉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藏了這麼一批人的?」

  李顯側身看向身後,兩名黑甲衛士已經一左一右的來到了李顯身側。

  鋒利的長槊輕輕向前,對準了武后。

  李顯這才對著武后躬身道:「母后應當知曉,當年王叔對兒臣手裡,所該學的第一課,便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武后眉頭微微皺起,目光落在李顯身後。

  李顯手下的暗衛已經徹底的占據了金階之上的這一片空間。

  更後面的張虔勖雖然有更多的士卒,但是在這方圓五步之內,卻是皇帝說了算。

  武后就在這五步之內。

  也正是因為如此,張虔勖反而不敢動彈。

  因為他如果對皇帝動手的話,皇帝也可能會對武后動手。

  雖然說殺母是天下至不孝,但武后都已經到了要廢帝的地步,李顯哪裡還會猶豫什麼。

  沒錯,就是廢帝。

  武后都已經指責皇帝用巫蠱來詛咒自己,李顯除了被廢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一條路可走。

  其他什麼另居偏殿,不過是武后用來騙人的把戲罷了。

  誰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一旦皇帝不顧一切的殺了武后,張虔勖所有的冒險投機,就全部都廢了。

  武后神色依舊平靜的看向李顯道:「所以你就藏了這麼一批人手?」

  「王叔說過,五步之內,掌控自身;五步之外,整個大殿之內,掌控朝堂;洛陽城內,整個朝堂掌控天下。」李顯輕輕躬身,看向武后道:「兒臣以為是帝王之道,母后以為然否?」

  武后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凝重。

  李顯這是在從自身,到整個朝堂,再到整個天下。

  說穿了,武后用的也是這種手段。

  放眼天下,天下朝臣支持的,依舊是李顯。

  武后能夠占據優勢的,只有洛陽。

  甚至於在整個宮中,武后如今能夠控制的,也只有這座乾陽殿。

  整個大唐,中樞所有的重臣就都在這裡。

  今日只要這些重臣在武后手裡,那麼就是整個天下都在武后手裡。

  殿中群臣抬頭看向李顯,他們猛然間察覺,在他們眼中原本有些平庸的皇帝,竟然也展現出了卓越的治國之才,無比非凡。

  ……

  武后目光直直的看著李顯,她開口道:「如今局面如此,你究竟想要怎樣?」

  李顯側身,看向群臣之中的左千牛衛將軍李景嘉,平靜的說道:「李卿,請你現在就率人出宮,召左金吾衛將軍秦善道和右監門衛中郎將秦明入宮。」

  「喏!」李景嘉沒有絲毫猶豫的躬身,然後看也不看身前的鋒利長槊,直接就要招呼人出宮。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冰冷的短刀突然從背後刺入了李景嘉的後腰。

  血光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