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8.第1464章 北行太清宮,暗度陳倉

  第1464章 北行太清宮,暗度陳倉

  十二月初十,大日高照,冷風暫歇。

  劉瑾瑜挑起車簾,看向兩側枯黃的田野,側身看向李絢:「夫君,入冬以來,似乎都沒怎麼下雪,明年不會有旱災吧?」

  「不會!」李絢懷裡抱著霞兒,看了右側抱著李志常的裴詩彤一眼,輕聲說道:「今冬雪少,不過是因為夏日雨水太多,氣機太走,如今正值氣機醞釀之時,不幾日就會有雪了,而且會很大。」

  「所以夫君是趁著雪落之前,帶全家人出來一起走走。」劉瑾瑜探頭回頭,抱住有些不安穩的李志明,看了在側面穩穩坐著的李志昭,目光有些不明的看向李絢。

  李絢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吧,十五以後,想要出門就不容易了,為夫前些時日去探望太平公主,公主生產就在這半旬之間,到時候公主生產又有大雪,想出來,的確就不容易了。」

  前方車簾輕輕晃動,遠處邙山山影浮動,三百名衛士四下護送,道路平穩。

  李絢低頭看向霞兒,貼貼她的臉頰,輕聲說道:「我家郡主在洛陽城中待的也累了,現在去太清宮散散心,好不好?」

  「好!」霞兒靠在李絢懷裡,低聲說道:「阿耶,霞兒想回長安了。」

  「快了,過完新年我們就回去。」稍微停頓,李絢說道:「這樣吧,三娘。」

  李絢抬頭,看向劉瑾瑜說道:「平日裡,為夫不在府中,你帶著彤兒還有幾個孩子,一起去臨淄郡王府走走,讓他們和臨淄郡王多玩玩,河南縣那邊就不要去了,最近頗有一些不安寧。」

  「是鄭家的事情嗎?」劉瑾瑜面色帶著一絲擔憂。

  「嗯!」李絢輕輕點頭,說道:「竇家和韋家正在聯手對鄭家出手,局面有些混亂。」

  劉瑾瑜眉頭微微一挑,低聲說道:「所以,韋家和竇家已經消弭了彼此的衝突,反而聯手對鄭家動手?」

  「相王終究是太子的親兄弟,政事堂之事,說到底最終結果也沒有怎樣,天后昨日將元萬頃叫入宮中,在乾元殿前跪了四個時辰,最後也沒有召見他,天后責備之意昭然,但實際上事情大體就如此了了。」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小懲大誡,若是不出意外,這一次事情結束之後,元萬頃就會被外放地方了,到太原做一任太原縣令,此事就算了結。」

  「但是東宮和相王府的怒火,就會全部發泄在鄭家的身上。」劉瑾瑜頓時就明白,東宮和相王府同樣已經和解。

  「應該是這樣的。」李絢握住霞兒的小手,一邊和女兒玩鬧,一邊說道:「從前日開始,東宮雖然也找到不少相王府,甚至是元萬頃不少的不端,但彈劾不了太重,而那份關鍵的婚書卻始終不見蹤影。」

  婚書,李旦和鄭氏私定婚約的婚書。

  找到這份東西,宗正寺不僅能夠彈劾元萬頃,甚至能夠彈劾李旦。

  不過這件事情,東宮已經定了調子,哪怕將相王府所有的屬官和門客全部都趕走,也不能牽連相王。

  如今已經找到了不少不端之事,雖然彈劾不了太重,但是將他們暫時都趕出洛陽,卻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所以表面上平靜了,但實際上都還在找那份婚書?」劉瑾瑜徹底明白了。

  因為武后出手,所以東宮不得不收斂,但是暗中的鬥爭都還在繼續,誰能先找到那份婚書,誰就占上風。

  「大體如此吧,反正這事是蘇司馬在負責,為夫不插手了。」李絢說完抱起來霞兒,和女兒打鬧了起來。

  劉瑾瑜側身看向另外一側裴詩彤,裴詩彤不在意的聳聳肩,似乎真的什麼也不關心。

  劉瑾瑜側過身看向李絢,她知道,李絢必然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置身事外,不過是表面上,一切已經不適合他再參與了,所以在表面上他介入的很少。

  但如果真的就這麼忽略了李絢的話,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一次東宮的報復,相王府之所以不敢做太多的反擊,就是因為一來他們有錯,二來,李顯每日伺候皇帝不歇。

  太子就在皇帝身邊,而相王卻根本見不到皇帝。

  皇帝關愛太子,但卻不見相王,即便是再篤定的人,逐漸的也會沒了信心。

  這一招,就是他家夫君的手段。

  最純粹的陽謀手段。

  劉瑾瑜沉吟著說道:「但是夫君,鄭氏畢竟天下大族,所以真的大鬧起來,怕也不會那麼輕易平靜。」

  「這個自然,所以,東宮,相王府,韋家,竇家,針對的,都是鄭氏第五房,鄭家內部已經人心離散了。」李絢輕嘆一聲,說道:「如今對鄭家最好的,便是那位老夫人燒了那份婚書,然後躲回到滎陽去,一切便無事了。」

  「嗯!」劉瑾瑜贊同的點頭,然後輕聲說道:「到了那個時候,這件事情就了了。」

  「一切就又回到政事堂,回到天后手裡。」李絢笑笑,說道:「一切和為夫沒什麼關係了。」

  事情李絢該做的都做的,剩下的就是徹底脫身出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真的。

  ……

  洛陽城北邙山翠雲峰,上清宮。

  蒼天巨樹,日影傾斜。

  道觀門前,李絢接劉瑾瑜,裴詩彤,還有霞兒,昭兒,明兒下車。

  看著熟悉的道觀,李絢輕嘆一聲,然後看向劉瑾瑜說道:「三娘,當年我們就是在這裡互送定親信物的吧?」

  「兒子女兒在呢,說什麼呢!」劉瑾瑜不好意思,有些尷尬了看了裴詩彤一眼。

  裴詩彤滿臉好奇問道:「夫君,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詩彤當年那個時候已經和李絢相識,只不過後來她被困於皇城出不來,反而被劉瑾瑜後來居上。

  不過也不能那麼說,當年他們三人第一次見面,也還都是在洛陽城南,嵩山腳下的山神廟裡。

  李絢側身看了劉瑾瑜一眼,然後搖搖頭,說道:「當年在這裡,為夫和佛門的普寂禪師、義福和尚有過一場道佛之辯,只是沒有想到數年過去,為夫如今一步便可踏入佛門祖地。」

  「貧道倒是希望王爺真的能夠往前再踏一步,如此佛門,就真的成了中土佛門了。」一身青色道袍的靈生道人從道宮之中走了出來,對著李絢微微躬身道:「見過王爺,王妃,裴妃,幾位王子。」

  「見過靈生真人。」劉瑾瑜和裴詩彤同時行禮。

  李絢還一個道禮,誠摯的說道:「當年來此,叨擾了師兄,今日再來,少不了亦要麻煩師兄。」

  「王爺客氣啦,裡面請。」靈生道人稍微退開一步。

  李絢上前,和靈生肩並肩,伸手道:「師兄請。」

  靈生點點頭,落後李絢半步而行,同時說道:「王爺今日怎麼想到來太清宮,今年一年以來,洛陽人其實去嵩山居多。」

  相比於太清宮,嵩山要近的多。

  「本身便是要圖個清靜,另外也是準備向道祖祈福,為自己,為家人,為長輩,當然,也希望道祖能夠庇佑陛下。

  太子聽說絢今日要來太清宮,也希望絢能替他多上兩支香,祈願道祖庇佑,天下安康,皇帝無恙。」李絢微微點頭,神色感慨。

  「原來如此。」靈生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李絢出行,還要調動這麼多的右衛士卒護送,原來還有替太子為皇帝祈福之意。

  說話之間,眾人已經來到老君殿,靈生一擺拂塵,道:「王爺,請。」

  「多謝師兄。」李絢邁步走進了老君殿,躬身施禮之後,才在老君像面前跪下。

  劉瑾瑜,裴詩彤,帶著霞兒,昭兒,明兒,一起跪下,跟隨李絢一起叩首行禮。

  太上老君是李氏先祖,焚香祭拜,同樣也是在祭祖。

  ……

  從玉皇閣出來,劉瑾瑜裴詩彤,帶著霞兒,昭兒,明兒,直去偏殿。

  李絢和靈生則是在院中行走,李絢輕嘆一聲,道:「師兄,師弟這一生所求者,不過生靈家中能多有幾斗糧食罷了,但是這一切往返糾葛,卻最是艱難。」

  靈生點點頭,讚嘆道:「王爺品行天下無雙,這些年西域戰事穩定,多有賴王爺征伐,南北百姓安定,亦有清田之功,甚至水澇旱災,也多有治理功德,往來天下士子,亦對王爺讚賞有加。」

  「絢盡力而已。」李絢微微點頭,然後說道:「皇帝身體病重,絢想要在殿中點一長明燈,每日派家人往來祭祀,奉求皇帝長命百歲,身體安康,不知可否?」

  「此舉大善。」靈生臉色讚嘆,一擺拂塵道:「都言王爺忠心無雙,如今得見,果不其然。」

  「如此多謝師兄了,絢今日便在宮中叨擾,順帶在偏殿之中靜心凝神。」李絢輕輕點頭。

  「王爺請!」靈生道人帶著李絢一起去了偏殿,然後又單獨開了一間靜室。

  李絢一人靜坐在其中,旁邊又有妻妾兒女嬉鬧,難得竟然又靜心下來。

  靈生道人告辭離開,去準備膳食。

  行走在石道之中,靈生道人不由得微微皺眉,他有些不明白,這位彭王,這一次到太清宮,真的只是祈福進香來的嗎?

  不自覺已經中午時分,靈生道人剛準備去送膳,一名迎客道人有些慌亂的走了過來:「師兄,滎陽鄭氏太夫人突然前來,要祈福上香,但是今日宮中已經不待外客,如何?」

  靈生道人手微微一頓,閉上眼睛沉思道:「告訴太夫人,今日太清宮中有彭王在為皇帝祈福安寧,不待外客,若是太夫人有求,便請她派人去請示彭王,能否得見,就可能彭王心情了。」

  「是!」迎客道人拱手退了出去。

  靈生道人獨自站立,不由得一聲失笑。

  原來如此。

  ……

  靜室之內,李絢盤膝調息,雙手平放雙膝之上,眼帘微閉,神色寧靜。

  靜到極致,自然有諸念自然而生。

  家中之事,邊地之事,洛陽之事,政事堂之事,皇帝武后太子之事,全部在李絢心中如流水而過。

  「砰砰砰!」熟悉的敲門聲響起,李絢也不睜眼,開口道:「進!」

  劉瑾瑜隨即推門而入,詫異的看向李絢,同時說道:「夫君,同安太夫人來到太清宮外,要進入進香祈福,但是卻被右衛攔下,詢問可否進宮。」

  李絢微微睜開眼睛,平靜的說道:「鄭家已經到了要求為夫的地步了嗎……呵,還是天下世家……說來本來也該給三分薄面,但今日就算了吧,煩請娘子遣人相告,請太夫人去別去進香祈福吧,為夫這裡不見。」

  「不見?」劉瑾瑜愣了,李絢今日來這裡,難道不是為了和鄭氏相見的嗎?

  「不見。」李絢聲音堅定。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