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2.第1438章 皇帝身體真的無恙嗎?

  第1438章 皇帝身體真的無恙嗎?

  天津橋上,無數刀槍林立。

  兩岸碼頭,已經清理一空。

  站在船首,沉思了許久的李顯,看著熟悉的紫微宮,目光不由得看向乾陽殿的方向。

  在那裡仿佛有一雙凌厲的眼睛在盯著他。

  無盡的壓迫襲來,但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卻從自己的背後站了出來。

  這個人不是李絢,而是裴炎。

  「十年尚書左僕射,十年之後,殿下應該能夠在朝堂站穩,到時候,讓裴相貴榮致仕便可。」李絢側眼看向李顯。

  李顯下意識的點頭,十年,十年時間,裴炎也老了,母后他也老了。

  一瞬間,史上無數明君的名字出現在李顯的腦海中。

  漢景帝,漢武帝,漢宣帝,漢和帝,漢安帝的等等無不是如此,等待,需要等待。

  等待,也好。

  李顯側身看向李絢,輕聲說道:「何時為好?」

  「封禪之後,元宵朝會。」李絢輕聲回答。

  李顯點點頭,封禪之前,就連正旦大朝都要為封禪讓路,所以關於明年諸事,很可能要放到元宵朝會才會去商議。

  因為封禪,一個冬天朝政不順,不知道耽誤了多少事情,元宵朝會必定長久,到時,群臣困累,正好提及此事。

  「孤開口嗎?」李顯有些微微皺眉。

  李絢平靜的搖頭,道:「殿下到時只需點頭,遵陛下之命便是,至於其他的,或者左右司郎中,或者御史,又或者乾脆就讓裴相自己來,不過在那之前,甚至在封禪之前,殿下需先要和裴相好好談談。」

  需要和裴炎好好談談,李顯心思轉動,看了李絢一眼,隨即放心道:「好!」

  李絢微微鬆了一口氣,哪有什麼明年,皇帝能妥善度過封禪,便已經是蒼天降恩了。

  所以真正的關鍵,在李顯對裴炎的拉攏。

  只要裴炎確定自己能夠權傾朝野,那麼武后對他的拉攏就很難奏效。

  畢竟以裴炎那樣的聰明人,不是到最後沒有轉圜餘地的時候,他不會去找武后的。

  甚至會反過來異常警惕武后的介入。

  ……

  天津橋北碼頭之上,十幾名青衣內侍在恭敬等待。

  還有無數各省各部各寺官員,李顯站在船首,四周東宮官員圍立。

  李顯突然有些擔憂的看向李絢:「王叔,孤今日能見到父皇嗎?」

  李絢微微一愣,詫異的看向四周的其他人,姚令璋,蘇良嗣,韋弘敏,程務忠等人都下意識的側過了頭。

  這種事情,他們可不想參與。

  李絢對著李顯拱手,溫和的道:「殿下,陛下身體應無大礙,若是不出意外,殿下不久便可見到陛下。」

  李絢話音未落,四周的眾人,已經詫異的看向了他。

  皇帝的身體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但李絢這樣信誓旦旦的保證,難免讓人們疑惑,難道皇帝的身體真的沒有大礙?

  很多人不由得想到了李絢早先的尚藥奉御之職,再加上福昌郡主之事。

  也就是說,在場眾人當中,如果誰對皇帝的身體情況最了解,那麼自然是非李絢莫屬。

  難道皇帝真的身體安康?

  在眾人猜疑的目光中,李顯鬆了口氣,說道:「不論如何,先見母后。」

  「喏!」四周群臣同時拱手。

  如今皇帝退居貞觀殿,武后代為處置國事。

  但是,李顯是奉旨監國。

  如果說李顯在長安,武后在洛陽,那麼自然相安無事,可如今,李顯和武后都在洛陽,那麼朝政是由李顯主持,還是由武后主持,這裡面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不然朝政會亂的。

  ……

  三艘大船在天津橋北碼頭靠岸。

  太子及東宮屬官,諸相和諸尚書,還有諸王,全部都在天津橋北靠岸。

  其他船隻則是前往橋南,在南岸碼頭靠岸。

  等到眾人相繼從船上下來,范雲仙這才上前一步,沉聲開口:「傳陛下口諭。」

  李顯神色一喜,立刻上前拱手道:「兒臣領旨。」

  「臣等領旨。」劉仁軌,薛元超,裴炎,姚令璋,滕王,鄭王,李絢,還有其他眾人,二十朱紫,全部俯首聽命。

  范雲仙一甩拂塵,肅然道:「皇帝口諭:讓太子到貞觀殿見朕,讓皇后代朕見一見彭王,詢問西域之事。」

  「臣等領旨,陛下萬壽無疆。」群臣雖然心底深處沉沉鬆了口氣,但依舊有不少遲疑。

  皇帝召見太子,皇后召見彭王。

  這算什麼事?

  「傳天后口諭。」范雲仙繼續開口。

  群臣微微一愣,然後同時俯首:「臣等恭聽天后諭令!」

  「天后口諭:群臣長途勞頓,歇息一日,後日辰時正,洛陽五品以上官員,參與大朝。」

  「臣等領旨,天后萬福金安。」群臣沉沉躬身,徹底的鬆了口氣。

  只要大朝,那麼朝野一切就都可以回歸秩序。

  雖然不少人心中依舊還有一絲不安,但很多人,還是放心下來。

  不過他們看向李顯和李絢的目光之中,帶著一絲難言的味道。

  皇帝只召見太子,這沒多少好說的,但天后今日只召見彭王,就有些不對了。

  現在能在天津橋北岸站立,都是朝中歷經風雨的老狐狸,天后這次單獨召見彭王,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

  入端門,進承天門。

  承天門上,守衛宮城的依舊是程處弼。

  程處弼雖然是天后親信,但他鎮守宮門多年,群臣已經習慣。

  若是貿然換人,反而會引起朝野不安。

  李絢和李顯走出承天門,心中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即便是他們二人,在看到守城的依舊是程處弼之後,心中也不由得放鬆下來。

  程處弼終究是盧國公程咬金之子,對皇帝的忠誠也是毋庸置疑的。

  站在乾陽殿金階之下,李絢看著李顯就這麼的從乾陽殿側畔走過,走向了後面的貞觀殿。

  他要去見皇帝,而李絢要見武后。

  李絢的有些緊張的心緒平靜下來,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冷漠,但下一刻,身體微微前恭,眼神肅穆莊重。

  「宣,彭王覲見。」范雲仙站在金階之上,目光垂落在李絢身上。

  「臣,彭王絢領旨,天后萬福金安。」李絢向前認真拱手,然後起身,邁步走上金階。

  站在金階之上,能夠看到宏大的殿堂深處,武后正坐在御榻上批閱奏章。

  一側的台階上,還站著一名俏麗的男裝女官。

  李絢邁過門檻,一身紫色蟒袍,穩步走到大殿中央,然後沉沉跪倒在地:「……」

  ……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壽無疆。」李顯沉沉的叩拜在地,人已經徹底的放心下來。

  帷帳之後,一條身影正端坐其上,面目雖然模糊,但身形,李顯卻異常熟悉,那正是他的父皇。

  王福來站在一側,眉眼低垂,手裡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白色絹帕。

  也是這神色如常的王福來,這才李顯徹底的安心下來。

  王福來從先帝時期就已經在跟隨父皇,他這般模樣,說明皇帝身體無恙……

  「平身吧。」李治左手微微抬起,聲音隱隱有些沉重。

  「是!」李顯這才站了起來,目光看向帷帳,心裡莫名的閃過一絲不安。

  「你這一年做的不錯。」帷帳之後的李治微微擺了擺手,兩側的帷帳頓時掀了起來。

  李顯下意識的緊緊看去,赫然就是帷帳之後,略帶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這溫熱的大殿裡顯得有些突兀,但這並不重要。

  此刻李顯的目光已經完全落在了李治身上。

  一身乾淨的青色道袍,李治盤坐在御榻上,左手捏著一串道珠,和右手一起平放在膝蓋上,身形筆直,黑白相間的整齊鬍鬚掛在清瘦的臉上。

  人還是過去那個人,威嚴依舊,只是人一下子瘦了許多。

  兩頰已經深深的陷了進去,眼眶同樣發黑,眼睛裡似乎還有血絲,仿佛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的樣子,和年初已經是兩個樣子。

  李顯愣了,整個人下意識「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後一步步的挪到了御榻旁。

  目光直直的看著上面的李治,李顯嘴裡喃喃的叫道:「父皇,父皇!」

  甚至不受控制的,他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好了。」李治笑著擺手,沒好氣的說道:「不要這麼哭喪著個臉,每到冬天,朕的身體都不好,但只要熬過了這個冬天,朕的身體就會好轉過來,歷年都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皇。」李顯終於回過神來,沉沉的叩首在床榻邊緣,泣聲道:「是兒子不孝。」

  「起來吧,你把朝中的事務處置的很妥善,朕很滿意。」李治拍了拍御榻,說道:「好了,坐這,父皇還有好事也問伱。」

  「喏!」李顯再度沉沉鞠躬,然後小心的坐在床榻上。

  李治抬頭看向貞觀殿外,開口道:「一年監國,可有什麼特別感受,尤其今年洪澇多發,左相和何監天下治水,有何領悟?」

  李顯神色肅然的躬身,道:「監國艱難,各人各有所求,想要平衡各方,還需摸准脈搏。至於治水,天下治水,還是上下相濟最為重要,其次便是摸清天下水道,之後便容易多了。」

  「兵法雲,知己知彼,治政治國也是這個道理,也能夠看清這一點,便比朕當年要強的多了。」李治輕嘆一聲,轉身上下打量李顯。

  一年下來,李顯雖然四方忙碌,但是人還是胖了一些。

  「治國齊家。」李治悄悄御榻,然後說道:「朝政的諸般手段,也可以用在後宮,你和太子妃雖然夫妻伉儷情深,但後宮之權,亦不可全部交託於他,你要明白,後宮一切都是以你為主,而不是他人,太子妃也不例外。」

  「兒臣明白!」李顯微微低頭,但面色沉吟,他在試圖琢磨皇帝的這番話。

  李治笑笑,直接擺手道:「這些事情,若是想不明白,就直接去問彭王。」

  「是!」李顯有些尷尬的低頭。

  李治神色收斂起來,看向李顯,問道:「彭王去年一年,諸事忙碌,為的就是要讓都水監升格,你問過他沒有,明年諸事,他打算怎麼辦,尤其是都水監,他有什麼想法。」

  「王叔。」李顯輕輕低頭道:「回稟父皇,兒子問過王叔,王叔想要用都水監來清查隱田,起碼通過都水監,來打開突破口。」

  「都水監丈量天下水道,以此丈量天下田畝也未嘗不是一個思路。」李治抬頭,看著李顯:「這麼說,他依舊用心在天下賦稅之上,抓住了天下賦稅,就抓住了天下世家的脈門,那麼長安的事情,崔盧鄭三家低頭了?」

  李顯滿臉驚駭的看著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