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9.第1425章 大將軍之爭,昌州都督之屬

  第1425章 大將軍之爭,昌州都督之屬

  清晨,蕃州安撫使府。

  李絢一身黑衣黑甲,手按八面漢劍,緩步從陰影中,走入晨光之下。

  黑齒常之,張弘愈,餘澤等一干蕃州官吏,腳步輕緩的跟在他的身後。

  李絢走的並不快,一邊走,一邊看向府邸四周,同時認真說道:「此番,本王回京之後,蕃州安撫使府,蕃州行軍總管府,蕃州都護府全由黑齒將軍行權。

  蕃州刺史府一應諸事,以張御史為主,餘澤等人為輔,若有無法解決之事,報由黑池將軍處置,本王認可。」

  「喏!」黑齒常之,張弘愈,餘澤等人同時肅然拱手。

  李絢點點頭,腳步停下,轉身看向黑齒常之,認真說道:「黑齒將軍,蕃州之事,當以穩定為主,但首要,還是西突厥戰事,前線所需,請兄配合張公處置。」

  「末將領命。」黑齒常之肅然躬身,他是右領軍衛將軍,自然知道西突厥戰局的緊張。

  李絢看著黑齒常之,繼續說道:「其次,諸州百姓以安歇為主,過往行商,嚴查個人過所,但有缺失者,即行扣押。」

  「喏!」黑齒常之認真點頭,這是李絢的布置當中,常見的就是安民之策。

  「諸州刺史,諸衛將軍,當各守領地,若有肆意竄離者,平時,一次警告,二次停職,三次,斬。」

  李絢一個「斬」字說的殺氣十足,尤其是諸州刺史,諸位將軍,離開屬地,一旦被斬,喊冤都沒有地方喊去。

  「末將領命。」黑齒常之平靜的點頭,到了關鍵時刻,黑齒常之亦是殺伐果斷之人。

  「其他諸事,兄可自行處理,尤防官吏地主兵丁欺壓普通百姓。」

  李絢輕輕一笑,說道:「如今冬日,冬日酷寒,一般人不願輕動,但凡動之人,便非一般,兄看著來便好。」

  「是!」黑齒常之肅然領命。

  李絢笑笑,繼續前行,黑齒常之和眾人趕緊跟上。

  ……

  來到安撫使大門外,一整支龐大的車隊已經完全就緒。

  為首是右武衛將軍、酒泉郡公論弓仁,還有左金吾衛中郎將崔鼎,其他各衛郎將,精銳士卒。

  不少回家探親的官員士卒,護送大量物資,也跟著一起返回長安。

  李絢翻身上馬,丈八長槊斜挎在側,槊刃鋒寒。

  轉身,李絢面色冷然的看向黑齒常之:「浮陽郡公,本王離開之後,蕃州一切軍政諸事,以兄為決,至於爾等諸人,務必聽從浮陽郡公之令,但有不從,浮陽郡公可依律治罪。」

  「下官領命。」所有人等,全部肅然躬身。

  李絢離開蕃州之後,黑齒常之以邏些道副安撫使,邏些道行軍副總管,統轄蕃州一切軍政要務。

  這本身就應該是常態,但李絢還是再三強調,不許任何人冒犯黑齒常之的權威。

  如今皇帝還在,黑齒常之對皇帝的忠心不會有絲毫動搖。

  這是李絢最放心的。

  黑齒常之對皇帝忠誠,皇帝也知道黑齒常之對自己忠誠,這便足夠了。

  而且黑齒常之為人仔細認真,下手果斷。

  如果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冒犯什麼,黑齒常之殺起人來,手段絕對不弱,哪怕是刺史。

  「大帥。」黑齒常之上前,認真拱手道:「大帥之命,末將奉行,只是有一事,也請大帥幫忙。」

  「兄請講。」李絢點點頭,有些好奇的看向黑齒常之。

  這種事情,黑齒常之是很少向他開口的。

  「是燕國公之事。」黑齒常之有些擔憂的說道:「末將聽聞,入冬以來,燕國公身體常有不安,還請大帥路過昌州的時候,去看一看。」

  「有這事?」李絢滿臉詫異,隨即點頭道:「兄放心,絢抵達之後,必定親自診疾,善以醫藥,使燕國公身體安康。」

  「多謝大帥。」黑齒常之沉沉躬身,李謹行是他的老上司了,從安東到西北,幾十年,如今聽到他身體不好,黑齒常之心裡也是一陣陣的不安。

  「好了,起行。」李絢高喝一聲,無數騎兵開始緩緩的朝南門而去。

  中道兩側,無數的百姓目送李絢離開,其中有一小半人已經跪倒俯首,頌念黑衣。

  ……

  十一月下旬,渭水之上。

  十幾艘官船緩緩的朝著天水而去。

  中央第二艘官船上,李絢一身黑絲金絲長袍,手搭在李謹行的手腕之上,久久沒有放開。

  李謹行躺在床榻上,臉色皺紋,鬚髮皆白,雖然眼睛還有神,但卻已經隱現無力之感。

  看到李絢左手診完,換右手,李謹行平靜的笑笑,說道:「王爺有何結果,不妨直說?」

  李絢眉頭緊皺起來,看向李謹行,說道:「燕國公,本王也是行伍之人,這些年大小數十仗,身體雖也不免有創,但細細治療,還是能夠好的過來的。」

  李謹行輕然一笑,然後搖搖頭,說道:「下官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每日究竟有多少疼痛,恐怕數也數不著。在昌州經年,也找過無數醫者,甚至長安的太醫也有請去昌州的,但終究回天乏力。」

  李絢平靜的笑笑,說道:「國公這話從哪裡說的,如今便是在長安一些有名的太醫,很多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未必就真的能治癒國公之疾,不如先按絢的藥方來試一試,絢保證,絕對比其他人要強。」

  「王爺如此誠摯,下官若真是拒絕,那就真的是自己不識抬舉了。」李謹行點點頭,說道:「如此便麻煩王爺了。」

  「無妨。」李絢擺擺手,然後走到了一旁的書案前,開始低頭寫起了藥方。

  每寫一味藥,李絢都要斟酌再三。

  燕國公李謹行,其實並沒有多少大礙,不過是他早年的傷勢,開始逐漸的復發。

  以前年紀還輕的時候,咬牙就能全部抗下,但是現在身體老邁,已經很難再支撐了。

  六十四歲,已經逐漸的走到了油盡燈枯之境。

  這種情況,想要調養身體,並不需要。

  「王爺。」李謹行突然開口,看向李絢問道:「下官聽聞王爺曾經舉薦黑齒常之任蕃州都護,蕃州刺史?」

  「嗯!」李絢點點頭,沒有側身,一邊寫,一邊說道:「那是為了將來之事,絢在蕃州的時間長不了,一旦絢離開,那麼朝中必然會任用他人為蕃州都護,但蕃州那個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鎮壓下去的,一旦出事……」

  「一旦出事,便讓黑齒常之從昌州殺入蕃州,穩定局面,然後繼任蕃州都護。」李絢稍微解釋。

  李謹行輕嘆一聲,說道:「王爺果然老成之才,蕃州邊地,中樞如何會讓我等諸部輪番接替。」

  李絢輕輕點頭,李絢是蕃州都護,黑齒常之跟隨他征戰多年,李絢離開了蕃州,只要是黑齒常之繼任,那麼李絢在蕃州便依舊擁有龐大的影響力。

  那麼想要抹殺這股影響力,最好便是換一個人任蕃州都護,不在他們這一系的人馬當中選。

  但蕃州那個地方,又哪裡是那麼好治理的,出亂子是必然的。

  到時候,人家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爛攤子,反而要他們來收拾。

  等到他們將地方治理的在此繁榮,那些人便重新出來,開始在此搶奪。

  這便是一個循環,有能力有勢力的為所欲為,沒能力沒勢力的,便只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在人家的間隙撈食吃。

  「所以一旦本王離任,浮陽郡公要麼同時被調任,要麼就是繼續做邏些道安撫副使,替別人收拾爛攤子。」李絢輕嘆一聲,到時他被調離,對於自己的下一任繼承者,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話語權。

  「王爺只是不想讓朝中為難而已,王爺若是真的想要做什麼,朝中恐怕也難阻止。」李謹行一句話,讓李絢徹底的沉默了下來。

  李絢到時候從蕃州調離,在中樞做一任閒職。

  若是他安分一些還好,若是他不安分,恐怕不知道會有多少力量落在身上。

  「故而下官這次返回長安,除了參加這很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封禪,其他便是辭職告老,同時向陛下舉薦,讓黑齒常之,繼任這昌州都督一職。」

  說到這裡,李謹行輕嘆一聲,道:「其實以黑齒常之的功勞,早就可以做右領軍衛大將軍,只不過一直有老臣在前面擋著他的路,他才難以升遷,如今老夫將位置讓給他,希望他能做這右領軍衛大將軍,同時調任蕃州。」

  李絢手裡的筆恰好停了,他將寫完的藥方拿起來,走到李謹行身側,看著直直盯著他的李謹行,李絢皺眉問道:「國公可是也看出了什麼?」

  李謹行有些無奈,苦笑說道:「老臣也是從貞觀年間過來的,即便是聖明如先帝,老年之時也很是做了一些錯事,累的陛下在登基之後,幾番清理,才有了如今氣象,而蕃州之地,王爺一旦調任,少不了腥風血雨。」

  如今,又到了那個時候。

  李絢沉默了下來,微微搖頭,說道:「不管是什麼人,想要做這蕃州都護,首先還是要穩定地方,要做這些事情,黑齒常之他們是需要的。」

  「但是穩定之後呢?」李謹行直直的盯著李絢,眼神中滿是擔憂。

  李絢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李謹行和他一樣,都不看好黑齒常之能夠接替自己成為蕃州都護。

  哪怕皇帝曾經親口向李絢許諾也是一樣。

  因為他們都知道,皇帝肯定活不到那個時候。

  且不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便是皇帝活著,世家權力爭奪之下,在朝中沒有多少根基的黑齒常之說不定連昌州都督都保不住。

  一旦蕃州都護換人,新人或許會用他穩定一時,但在穩定之後,黑齒常之就會成為其人最大的威脅。

  不管是身為蕃州副帥,還是身為昌州都督,也都是一樣。

  這個威脅必須剷除。

  「本王和浮陽郡公亦是多年至交,也正是因為如此,本王的推薦,有些人反而以為是在排除異己。」李絢抬頭看向李謹行,眼中帶出一絲無奈。

  李謹行笑了,看著李絢點點頭,說道:「有王爺這句話便已經足夠了,剩下的事情,老臣來辦。」

  李絢看著李謹行,最終緩緩點頭:「一切便依國公之議,不過這藥,國公也需要好好服用,只要國公還在,浮陽郡公在昌州,就算有人刁難,在朝中也是很能有些支持的。」

  「老臣……」李謹行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能點頭道:「老臣盡力而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