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4.第1360章 武承嗣離京,武三思抵京,兄

  第1360章 武承嗣離京,武三思抵京,兄弟碰面

  陰雲密布,北風蕭蕭。

  春明門外,十幾輛馬車晃晃悠悠的朝碼頭而去。

  渭水之上,一艘官船停在上面。

  馬車停下,一身紫袍的武承嗣面無表情的下來。

  目光回望,四周來往的行人並不多,武承嗣隨即將目光落在城門之上,眼神微縮,仿佛在那裡,有什麼人盯著他一樣。

  ……

  「阿舅,你說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李絢一身黑底金絲長袍,站在春明門城牆女牆之後,斜望著碼頭上的武承嗣。

  趙鞏站在李絢身前,輕嘆一聲,說道:「這些年,他即便是在表面上已經極盡收斂了,但在暗地裡,卻依舊是飛揚跋扈的可怕。長安還好,離了長安,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弄的家破人亡。」

  「這一次,密衛會一直保護他嗎?」李絢有些好奇的詢問。

  趙鞏立刻警惕起來,瞪了李絢一眼,說道:「大郎,你不要胡來。」

  李絢很從容的笑笑,擺擺手說道:「不至於,阿舅,外甥雖然和周國公關係普通,但還不至於對他大下殺手,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是外甥可以過問的。」

  趙鞏聽得懂李絢的潛台詞,輕輕嘆了一聲,說道:「你應該知道,陛下在除了千牛衛,密衛和內衛之外,還有一批人手,天后也是一樣,這批人會暗中盯著武承嗣,在關鍵時刻保他一命,同時也會去看看,這個天下,究竟有多少人敢殺他。」

  李絢輕輕點頭,皇帝和武后,是不會讓人輕易殺了武承嗣的,關鍵就在輕易兩個字身上。

  趙鞏說的,在關鍵時刻保他一命,那麼在非關鍵時刻呢。

  殺人從來就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悍勇衝殺不過是匹夫行徑罷了,真正的高手歷來都是暗中突襲刺殺。

  很多時候,裝成幼童的侏儒刺客,是最佳的殺人手段。

  「聽說,這一次,周國公在外面的力量,被徹底的清除一空,他在府里的人手,也被千牛衛抓了不少,沒有自己人,光靠官府的力量,難了。」李絢目光重新看向碼頭之上。

  「承嗣這些日子雖然損失了不少人,但在暗地裡,他還有一批人手,負責商隊運輸,不在礦山,雖然保護沒有那麼周全,但他是欽差,地方州縣如果讓欽差死在他們的轄境之內,他們都別想好過。」

  趙鞏同樣目光看向碼頭之上,輕聲說道:「只希望他這一路安靜一些,不要作妖。」

  「嗯!」李絢輕輕點頭,就在這個時候,元萬頃,蘇良嗣,還有李昭德等人,分別代表各家主人前來送行武承嗣。

  武承嗣雖然有一肚子的不滿,但也只能壓在肚子裡,勉強笑著拱手致謝。

  且不說,不管是李顯,李旦,李絢這些背後的人物不好惹,便是元萬頃,蘇良嗣,還有李昭德這些人,都和密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真要得罪了他們,武承嗣雖然不至於被暗殺,但一路上難受一些也是必然的。

  皇帝給他設定的行進路程,先從河南走一遍,然後再去河北,最後到安東。

  到了安東之後,立刻就會有密旨任命他巡查安東一年。

  這一路上,看似欽差風光,但實際上也是在向那些他所得罪的人昭告,他失勢了。

  武承嗣,天后內侄,好好的禮部尚書不做,偏偏跑出安東做什麼巡查使,而且一去還是一年。

  這就是明擺著在告訴他們,武承嗣失勢了。

  其中的風險,武承嗣不是沒有求過武后,但武后卻是一句反問,伱究竟做了什麼,得罪了那麼多人。

  武承嗣接下來的話便再也說不出來了,因為他一旦說出來,武后會直接罷了他的禮部尚書之職,將他貶為庶民。

  這些年,武后雖然不管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但是在長安對他卻管束格外的嚴格。

  也正是因為如此,武承嗣在長安倒是中規中矩,但在外面,卻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

  所以這一趟東行,他是不得不去。

  他也不是沒有機會,他畢竟是賑災和巡查御史,皇帝也沒有免了他的禮部尚書,一路上,真要有哪個炸刺,藉機抹了便是。

  「願他一路順風吧。」李絢神色平靜下來,似乎真的並不在意武承嗣的生死。

  趙鞏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問道:「大郎,你覺得他最可能遇到危險的地方是哪裡?」

  「是安東吧。」李絢雙手後擺,輕聲說道:「軍前不比地方,真要惹的士卒譁變,誰也救不了他。」

  趙鞏的眼角頓時不由得一跳,安東都護府那個地方,多的是劉仁軌的舊部。

  李絢如果真的要動手腳,武承嗣死定了。

  事後隨便栽贓武承嗣的一個待下嚴苛,就連死都是他自己的責任。

  「而且還不止如此,安東的對面,還有新羅在蠢蠢欲動,新羅的激進派,可從來不在少數。」李絢輕聲低頭。

  趙鞏拳頭頓時緊握,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看樣子,是得給新羅國使一個警告了。」

  「算了吧。」李絢擺擺手,道:「不跟他們說還好,一說了,新羅人反而起了別的心思,陛下可不想這兩年安東再起戰事。」

  趙鞏沉默了下來,然後抬頭,看向遠處的渭河之上,這個時候,一艘官船在緩緩接近碼頭。

  「有人走了,有人來了。」趙鞏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渭河之上。

  「哦?」李絢有些詫異,抬起頭,目光同樣落在新來的官船之上。

  就見那艘新來的官船,毫不避諱的停在了武承嗣官船的旁邊,最後徹底的停了下來。

  幾乎是瞬間,船板已經搭在了碼頭上,隨即,一名穿著綠色官袍,面白輕須,神色謹慎的三旬中年人從官船上走了下來。

  武承嗣從官船靠近,就一直在皺著眉頭緊盯著看著,直到對方從船上走下,看清楚對方的面容,武承嗣頓時驚訝的難以置信,隨即,他的臉色就徹底陰沉了下來,咬牙道:「五郎。」

  「見過大兄!」武三思沉沉躬身,小心的對著武承嗣拱手道:「大兄這是?」

  「五郎何必裝糊塗,為兄奉旨東行巡查賑災,倒是五郎,你何時回來的,為何之前沒有任何消息?」武承嗣即便是盡力的在保持鄭重,但言語之中咬牙切齒的味道很重。

  武承嗣和武三思雖然是堂兄弟,但中間還隔著好幾個人。

  武承嗣是武后二哥武元爽的長子,但武承嗣還有一個親弟弟武承業。

  武三思是武后大哥武元慶的兒子,武元慶共有三個兒子,武審思、武再思、武三思。

  之所以這些年,是武承嗣在朝堂中樞,就是因為武承嗣是諸兄弟之間年紀最長的。

  至於其他武承業,武審思,武再思,則是先後早夭。

  也是因為如此,武承嗣和武三思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武三思嫉妒武承嗣能夠鼎立朝堂,而武承嗣則是看不上武三思性格陰柔,兩兄弟這些年,就沒有多少往來。

  但是今日,兩兄弟在長安重逢。

  ……

  站在距離武承嗣十步之地,武三思繼續拱手,誠懇的說道:「小弟是十日之前,在射洪接到聖旨,來長安候命,本來打算到長安之後,能夠和兄長團聚,未曾想,小弟今日剛到,兄長就要離開了。」

  武承嗣臉色一冷,心中卻不由得沉了下來。

  十日之前,十日之前恰好是邙山鑄造營被毀的第二天。

  也就是那個時候,皇帝知道了武承嗣這些年來的秘密。

  武承嗣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就在那個瞬間,皇帝已經下定了要將他罷免的心思。

  不然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下旨找武三思回來。

  隨即,武承嗣的臉色就平靜了下來,看向一旁說道:「來人,準備兩杯酒,我要五郎喝一杯。」

  「喏!」一旁的下人快速的上船,然後從船上取下一壺酒,隨即找了兩個杯子,帶到了武承嗣面前。

  「五郎。」武承嗣自己取下酒杯,擺擺手讓人送到武三思的面前。

  武三思接過酒杯,一臉玩味的看向自己這位向來霸道的兄長。

  「天有不幸,你我兄弟剛剛相逢就要分別;天有大幸,起碼能讓你我兄弟今日相逢。」武承嗣舉起酒杯,認真說道:「為兄在長安多年,今日離開,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僅有一句,還請吾弟謹記。」

  武三思看著武承嗣,他雖然知道,自己這位兄長,眼前假惺惺的模樣里,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算計,但也還是認真拱手道:「愚弟謹聽兄長教誨。」

  「遇事日後多想想自己。」一句話說完,武承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武三思神色頓時凜然起來,隨即點點頭,說道:「愚弟記住了。」

  「很好。」武承嗣抬起頭,用力一扔,手裡的酒杯便被他扔進了渭水之中,然後緩緩的沉入河底。

  轉身,武承嗣拱手道:「為兄前車之鑑,便讓酒杯代替為兄留在渭河警示五郎吧,姑母現在想必還在宮中等著五郎,為兄就不耽擱了,為兄也該啟程,若是天有僥倖,你我兄弟日後還有相見之時,若是風雲突變,你我兄弟各自珍重。」

  武三思聽到這裡,臉色瞬間一變:「兄長何出此言?」

  武承嗣搖搖頭,然後邁步走上甲板,四周的侍衛和家僕迅速的跟上,不多時已經全部上船。

  這個時候,武承嗣才拱手說道:「長安水深,五郎日後若是有不解之處,可以來信詳詢,為兄必定立刻回復。」

  武三思微微一愣,隨即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武承嗣這還是要從他這邊獲得關於長安的訊息。

  不過瞬間,武三思就誠懇的拱手道:「兄長放心,五郎必定隨時請教。」

  武承嗣長長的鬆了口氣,隨即沉沉躬身道:「為兄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就拜託五郎照顧了。」

  「好!」武三思輕輕點頭,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他也從來沒有想到過,眼下這一面,是他們兩兄弟的最後一次相見。

  ……

  白色的紙條寫滿了小字,趙鞏看了一眼就遞給了李絢,同時說道:「承嗣還是有些心機的。」

  李絢看了一眼笑笑,搖搖頭嘆息道:「城頭變幻大王旗,走了承嗣來三思,早先更有武敏之。」

  趙鞏隨即沉默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