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9章 娘子果然不愧是娘子
雪後初晴,貫通長安東西的官道終於被簡單的清理出來。
長長的車隊從西南而來,除了李絢彭王府這一支,還有其他來往的同樣被困在山中的商旅和行人。
子午道雖然險峻,但近,陳倉道雖然平穩,但遠。
不過陳倉道中,可以補給的地方有很多,也不用擔心盜匪之類。
「透明,東宮需要對陛下保證足夠的透明。」李絢靠在馬車內,抱著一臉莫名其妙的霞兒,看向劉瑾瑜說道:「只要陛下能夠掌握東宮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再猜疑什麼?」
「怎麼做,總不到讓太子每日第一本奏章,告訴陛下自己每一天都做了什麼吧?」
劉瑾瑜明白李絢的想法,讓皇帝對東宮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徹底安心,但她想不通該怎麼操作。
朝野上下都在看著東宮,如果真的這麼做,朝中百官對太子的觀感,立刻就會下降。
「當然不會如此。」李絢搖搖頭,說道:「讓太子多和東宮屬官一起處理公務,少做一些私人之事,另外,東宮的授課亦可以擴大,國子監的祭酒,司業,致仕的宰相,尚書,刺史,將作監,都水監,等等相同衙門的人都可以請來為太子授課。」
稍微停頓,李絢說道:「此事,可以讓薛相去提,他去說,陛下更容易接受,朝野百官也更容易接受。」
「如此一來,朝中百官對東宮就有足夠的了解,陛下對東宮也就了解的更清晰。」劉瑾瑜點點頭,摸了摸懷中昭兒的額頭,溫度稍微降低了些,劉瑾瑜這才繼續說道:「這其中也有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漢書》。」
李絢微微一愣,隨即臉色陰沉了下來。
這麼多各行各業的人,難免會讓人別有想法。
修繕《漢書》的事情,哪怕沒有傳言,但只要有心人提上一句,東宮立刻就會陷入被動之中。
「為夫曾經想過,要從春秋戰國,乃至於今的史書和名人家史,挑選一些警世的小故事出來。」稍微停頓,李絢道:「先做個試驗吧,至於說《漢書》,陛下在世時,是絕對不會去修的,天后在世時,也不會去修,對外,就用孝道兩個字堵別人的嘴吧。」
劉瑾瑜眉頭一皺,說道:「這話似乎哪裡不對,夫君不會是想用這一手來挾制天后吧?」
李絢稍微一頓,隨即點點頭,說道:「為夫的確有這個想法,天后掌權多時,將來哪怕萬一,想要讓天后放下權力都是千難萬難的事情,而太子做為兒子,能夠有所掌握的,只有未來的史書。」
「不妥,不妥。」劉瑾瑜搖頭,說道:「此事即便是妾身也能察覺出不對,更別說天后,無論如何,都不讓天后對太子產生厭惡感,所以哪怕什麼都不做,哪怕被人質疑縮頭烏龜,但這書,能不修就不修,至於質疑的人,讓他們去面對天后吧。」
「呵呵!」李絢大笑了起來,同時點點頭道:「娘子果然不愧是娘子……咦!」
李絢笑聲頓時停頓,整個人突然探出頭去看向外面。
劉瑾瑜一陣詫異,就在這時,一陣清晰急促的馬蹄聲,從長安方向傳來。
……
三名千牛衛勒馬停在李絢車畔,手裡將一封公文遞給李絢,同時拱手道:「王爺,太子殿下讓我等讓公文快送王爺,同時讓王爺回信一封。」
「稍等。」李絢看向後側,李竹催馬上前,李絢說道:「去把長史叫來。」
「喏!」李竹立刻掉馬而去。
李絢這才打開公文,看了一眼,臉色微變,隨後李絢將公文遞給劉瑾瑜,同時說道:「昨夜,有人彈劾右相行事不謹,顧家不嚴,縱容家族子弟與叛逆往來。」
「是昨夜蕭憲之事,可是沒人定他為叛逆啊!」劉瑾瑜眉頭頓時緊皺。
「一個由頭罷了。」李絢擺擺手,說道:「陛下今日下旨,北地雪災,令禮部尚書武承嗣出發前往河南、河北、安東巡查救災;令尚書右僕射李敬玄巡查贛州和雲南,安撫百姓,查察官員。三日之內啟程。」
「那為什麼不是讓右相去北地?」劉瑾瑜滿臉不解。
李絢搖搖頭,說道:「因為有人彈劾,右相去北地的話,太像是貶官了。」
「那麼周國公去北地就不是貶官了嗎?」
「不,他就是貶官。」李絢看了眼公文,說道:「一個去東北,一個去西南,看上去是一碗水端平,看上去兩個人都不是貶官,但實際上誰都明白,兩個人都是貶官。」
「可這和夫君之前說的不同啊!」劉瑾瑜忍不住低聲問道。
昨夜的時候,李絢可是親口說過,武承嗣死定了。
李絢微微搖頭,就在這個時候,車窗外,李昭德的聲音響起:「王爺。」
「長史。」李絢轉過頭,將劉瑾瑜手裡的公文遞給李昭德,說道:「朝中剛剛發的公函,禮部尚書武承嗣前往河南、河北、安東巡查救災;尚書右僕射李敬玄巡查贛州和雲南,安撫百姓,查察官員。」
「這倒都是應該的。」李昭德接過公文,沒有多想,直接說道:「今年北方數場大雪,朝廷再不救災,怕是要出事;至於西南,幾年前,朝廷就有過公文,每年要派三品以上官員前往審核吏治,右相吏部尚書出身,雖然有些過,但也合適……彈劾?」
「陛下讓右相出去避避風頭罷了。」李絢笑笑,說道:「這種事情,躲一躲總比硬拼要好。」
「王爺所言極是。」李昭德點頭,目光落在武承嗣調任巡查上,沒有絲毫在意就掠過。
「殿下讓本王看到公文之後回個信,麻煩長史執筆。」李絢神色溫和的看向李昭德。
「是!」李昭德認真拱手,一旁的李竹已經將紙筆放在了馬車上。
李絢略微沉吟人,安後開口說道:「如今北方大雪,非止於河南、河北、安東,西北亦是如此,請殿下派東宮僚屬,和雍州府接洽,協助雍州府處理救治災民事宜,一應有需,可東宮余財,商定之後,請薛相奏本,上奏陛下。」
李昭德一筆好看的字跡已經出現在了紙張上,不多時已經成型。
李絢放入奏章,然後遞交給千牛衛,說到:「送回到東宮,太子御覽。」
「喏!」千牛衛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離開。
李昭德看著千牛衛離開的背影,心中輕嘆一聲,雖然彭王在回信中,一句都沒有提到武承嗣和李敬玄,但實際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沒說的,實際上就是要說的。
關於武承嗣和李敬玄的事情,東宮不參與,東宮要忙雪災的事情,其他的沒有精力。
「王爺,周國公和趙國公三日之內就要啟程,王府要派人去送嗎?」李昭德目光鄭重的看向李絢。
「本王就不去了。」李絢擺擺手,嘆聲說道:「周國公這一次連累被貶,有本王的三分原因,本王去了,難免要起爭執,長史代本王去送送周國公吧。
至於趙國公,李竹去吧,當年在戰場上,李竹也曾經和趙國公有所交往。」
「喏!」李昭德拱手,他知道,李絢說的是當年在鄯州的事情。
突厥光軍突襲鄯州,是李竹牽引中軍進行援救的。
因為李竹是李絢的人,李敬玄還是記得的。
「至於其他的,就不必了,倒是這名彈劾趙國公的御史,長史稍微打聽一下他的來歷。」李絢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喏!」
……
坐回到馬車之內,昭兒和霞兒已經被送到了別的車上,車裡只剩下李絢和劉瑾瑜。
「夫君,這次,周國公巡查安東,最後安然回朝的機會有多大?」劉瑾瑜低聲詢問李絢。
「河南,河北,安東,山川林立,一個不小心,便有失足落水之險。」說到這裡,李絢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另外一個差點失足落水的人。
誠然,這個世界上失足落水的人很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失足落水,是最好的用來掩蓋殺人的手段之一。
王勃如此,武承嗣也是一樣。
如今這個時候,有太多人希望武承嗣去死,李絢不介意在這個時候送他一馬。
不過李絢的人手會等在安東,在武承嗣到了安東最後一步的時候,送他歸西。
這樣即便是武后一路上有所布局,但到了安東,依舊鞭長莫及。
「那麼趙國公呢,他被貶贛州,最後,會不會也如周國公一樣?」劉瑾瑜擔憂的看著李絢。
李敬玄,會不會像武承嗣一樣,被人直接殺死。
李絢輕輕搖頭,說道:「趙國公雖然身為宰相,但我大唐與其他並不相同,罷相之後,想要再行起復,極難,所以相對而言,趙國公的威脅很小,所以他會被人動手的機會很小,而且他畢竟做過軍中主帥,想要殺他沒那麼容易。」
劉瑾瑜輕輕點頭,然後說道:「如今有了周國公和趙國公為前例子,那麼日後處理其他人就要好上許多了。」
「只能說是快上一些,但好上一些,倒也不至於。」李絢微微搖頭。
皇帝擺明了要從重從快處理這些事情,其他人真要能好過才是怪了。
劉瑾瑜笑笑,說道:「若是陛下真的要……那麼朝中,禮部尚書,還有尚書右僕射這兩個位置,一下子就空了出來。」
李絢神色肅然,輕聲說道:「還不止如此,兵部侍郎,右衛中郎將,還有其他不少刺史宰相的位置也空了出來,現在這個時候,怕是已經有不知道多少人開始爭搶了起來。」
「那麼夫君想要操作一下嗎?」劉瑾瑜聲音壓的很低。
李絢搖搖頭,說道:「這裡面的位置,為夫都不能動,一動就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不過為夫不動,並不意味著這件事情,我們拿不到好處,一切最終還是要看陛下怎麼操作。」
「嗯!」劉瑾瑜輕輕點頭。
李絢伸手將劉瑾瑜摟進懷裡,然後才又低聲道:「如今,我們正好可以看一看,陛下對於未來,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番布局。」
「所以,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也是陛下在布局?」劉瑾瑜抬頭,輕聲說道:「所以,是江南的田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