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4章 南昌王又在算計什麼?

  第1194章 南昌王又在算計什麼?

  長安,金光門外。

  夕陽西下,姚崇站在陰影之下,看著豪華至極的車隊緩緩進入長安城,眉頭緊皺。

  那是周國公武承嗣的車駕,一共十八輛裝滿了財貨的豪車進入長安城。

  深吸一口氣,姚崇按下心思,他如今已經不是監察御史了。

  低頭,姚崇輕嘆。

  隨即,姚崇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城南,李絢穿一身黑底金絲長袍,率領十幾名千牛衛,快速的從南城騎馬而來。

  姚崇笑了。

  「吁!」李絢翻身下馬,神色輕鬆的落在姚崇面前,問道:「元之怎麼回京了,洛陽那邊是告假了嗎?」

  「回王爺,今日小年休沐,再加上告了一天假,剛剛回到長安城迎接父親。」姚崇拱手,說道:「不過元之剛才看到周國公回京了。」

  「他又回來了嗎?」李絢的眉頭頓時皺起,有些不舒服的說道:「這個武承嗣,每年都回來的這麼早。」

  其他各州刺史,都是派遣手下長史,司馬,運送貢品入京。

  即便是偶爾自己親往,也大多數在臘月二十七八才回來,少有剛剛小年,就突然回京的,但武承嗣外任汾州刺史,卻幾乎每年都回來的這麼早。

  「之前亦有同僚彈劾,但最後都被宮中壓下。」姚崇有些無奈的看向李絢,問道:「此事王爺有辦法嗎?」

  「正道的辦法,沒有,但邪道的辦法還是有一兩個,比如找人放出謠言,說周國公有意更進一步之類的,這樣自然就會有人看不過彈劾,彈劾的多了,陛下必定會降旨訓斥……」

  「只是訓斥?」姚崇有些不舒服的皺起眉頭。

  「當然,若有有心人去汾州查一查,看看周國公究竟是怎麼累積起這些財富的,說不定能夠收穫。」李絢淡淡的說了一句。

  姚崇突然間警惕起來,看向李絢問道:「王爺,可是朝中出了什麼事情?」

  「放心,本王不會拿你做棋子使用的。」對於姚崇的敏感,李絢非常的滿意,轉身看向遠處西北方,李絢輕聲說道:「戶部許尚書要致仕,戶部尚書的位置馬上就要空出來,周國公如此大張旗鼓的回京,很難不讓人多想。」

  姚崇眼睛一跳,立刻說道:「王爺是不想周國公做戶部尚書?」

  戶部尚書的位置空出來,自然會有多人爭搶,若是這個時候,有武承嗣想要爭奪戶部尚書的消息傳出去,那麼立刻就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試探和打壓,最後讓他徹底做不成戶部尚書。

  不得不承認,李絢這一手的確有些算計,只是有些太過刻意了。

  李絢搖頭,說道:「周國公本來就沒有機會做戶部尚書,他的目標應該是其他地方,所以周國公想要做戶部尚書的傳言從他自己的府中傳出,其他人再經過辛苦的調查查到周國公府,那麼他自己放出謠言……」

  「自然是別有所圖。」姚崇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李絢這是要徹底堵死武承嗣其他上進之路。

  李絢呵呵笑笑,擺擺手,說道:「你想多了,本王只是想邀請周國公編注《漢書》而已,真心實意的,他做不做尚書和本王沒有關係,本王也沒有阻止他的打算。」

  「王爺只是想將這份心揭開而已,其他事情,自然有他人去辦。」姚崇神色複雜的看向李絢。

  這一層算計比剛才要深了太多。

  李絢再度搖頭,說道:「如果周國公想做尚書,東宮會竭盡全力幫忙的,就當做是他編注《漢書》的回報,一換一罷了。」

  「僅是如此嗎?」姚崇看著李絢,隨後搖頭說道:「王爺的手段向來驚人,在前線,便是論欽陵都數次折損在王爺的手段之下,如今王爺盯著周國公,怕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開吧。」

  李絢轉過身,看向身後的長安城,輕聲說道:「整個長安,有誰不是在他人的注視之下嗎,便是本王,每日出門,前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今日甚至不得不繞南城而出。」

  「可是有事?」姚崇微微一愣。

  「長史回來的事情太多人知道了,他們篤定了本王必然會出城迎接,所以在本王出城的路上,很有些人用了手段,準備接近本王,一展才華。」李絢滿臉的苦笑,他竟然也碰到了這種事情。

  如今馬上就要科考了,行卷在年底的時候更是大行其道。

  「是為了公主殿下。」姚崇徹底的明白了過來。

  李絢無奈的點頭,即便是有很多人自己知道,他們不可能會成為駙馬,但依舊有太多人願為之付出巨大努力,以求萬一之望。

  「如今,這是整個長安城人人矚目的事情,任何和公主有關的人,都會被人多盯幾眼,本王如此,周國公少不了也是如此。」李絢突然一句話,拐到了武承嗣的身上。

  聰明如姚崇,立刻就知道此事該如何操作了。

  有人以士子之名接近武承嗣,然後再用士子之口說出謠言。

  武承嗣說沒說那些話不要緊,只要這些話能夠在長安流傳開來。

  而且這些話說的,未嘗就不是武承嗣真正的心中所想。

  心思轉頭,姚崇抬頭看向李絢,拱手道:「王爺小心,今日王爺如此籌算他人,他人也必然會在明日籌算王爺。」

  「或者說,現在已經有人在動手了。」李絢回頭看向長安城中,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整個大唐,陛下和天后唯一的嫡女要出嫁,天下不知道多少世家蠢動,想搏一搏的人太多。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父親該到了。」李絢抬頭看向遠處,人影晃動,辭別長安數年的姚懿,終於要回來了。

  ……

  九輛裝滿了貨物,蓋著氈布的馬車緩緩進入長安城,然後朝平康坊而去。

  姚懿一路上四處張望,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長安了。

  昌州雖然也有些繁華,但卻還遠遠比不上長安。

  天下間,恐怕也沒有哪個地方能夠比得上長安。

  行走之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平康坊,不遠處就是昌州進奏院。

  坊門下,李絢看了姚崇一眼,笑著對姚懿說道:「今日本來要為叔父接風洗塵,但元之也在,恐怕叔父馬上就得要回家了。」

  姚懿滿意的看了姚崇一眼,然後又看向李絢,拱手道:「元之之事,這幾年承蒙王爺照顧了。」

  「元之賢弟才華橫世,早已經落在陛下眼中,何須他人照顧。」李絢拱手回禮,嘆聲說道:「倒是這幾年頗多事務,昌州多有叔父操心,絢才有時間處理他務……話說回來,叔父之能亦落在陛下眼中,相信不幾年,怕就要更進一步了。」

  「王爺說笑了,下官巴不得多在王爺麾下效力幾年。」姚懿誠懇的言道。

  「其實叔父若是能接任昌州刺史,倒也是不錯選擇,但就怕他們不願。」李絢稍微點了一句,隨後說道:「至於邏些,若是能夠功成,陛下也捨不得有叔父這樣的英才來治理邏些,想來應該是往內多些。」

  「說起邏些之事。」姚懿神色肅然起來,看向李絢,說道:「此番下官從昌州趕回,路過河州之時,便已經聽說有吐蕃騎影出現在河州山野之間,截殺商客和信使,而河州刺史又無能為力……」

  「我等亦是無能為力。」李絢神色肅然起來,看向姚懿說道:「長史憂心,本王明了,但此事看似簡單,但實則非同一般……調兵過境,終需上命差遣,而且河州若要調兵,也未必一定要從昌州調動,洮州,蘭州都可,甚至可以直接從刑部,大理寺,千牛衛派遣,回去之後,本王翻一下河州的公文,一切就可成行。」

  「還是王爺謹慎,但下官有些擔心杯水車薪。」姚懿能夠感受到李絢的謹慎,而且他的安排也並沒有太大錯誤。

  刑部,大理寺,千牛衛都能派出相當的好手,但如果潛藏在山中的吐蕃暗騎太多呢?

  「我們心中自然著急,河州未嘗不心急,但中樞從來沒有決定從昌州調兵,其中原因……」李絢說到這裡忍不住微微搖頭。

  中樞在提防昌州。

  如果說還是李絢任洮河道行軍總管那陣,那自然可以隨便調兵,但如今他是邏些道行軍總管,名義上總差了一籌。

  一旦李絢擅自調兵,少則不解根本,多則有妄動之嫌,甚至造反之疑,故而最終決定還是要在中樞。

  「實在不行,便請河州刺史府出錢懸賞吧,軍中有不少役滿的老卒,洮州在什麼地方讓一下利,河州出錢,招募勇士,也在合法之列。」李絢輕輕搖頭,最終還是稍微鬆了鬆手。

  「是!」姚懿略微思索,最終點頭。

  ……

  進入昌州進奏院,各項貢品迅速的送入庫房,然後等待正旦之前送入宮中。

  坐在正堂,李絢將一本公文遞給姚懿,說道:「叔父多年未曾回家,本來應該讓叔父多歇息幾日,但是絢這裡還有不少明年的準備,需要叔父去六部多走動走動。」

  「王爺忙碌,下官知曉,請王爺放心,下官必定安排妥當。」姚懿認真點頭,神色鄭重。

  「好了,今日就不打擾叔父和元之賢弟相聚了,絢先走一步。」李絢笑笑拱手,然後主動離開。

  送李絢離開昌州進奏院,姚懿忍不住輕嘆一聲:「這才剛剛回京,京中的風雨已經席捲了過來。」

  姚崇站在一旁,安慰說道:「其他諸事都有王爺在上面安排遮掩,風雨落不到父親身上。」

  「伱懂什麼。」姚懿搖搖頭,看向手裡的公文,輕聲說道:「你知道南昌王為何讓為父六部多跑跑嗎?」

  「這不是正常……」姚崇眉頭益一皺,說道:「南昌王又在算計什麼?」

  「昌州刺史之位吧。」姚懿平靜的說道:「等到真的拿下邏些,南昌王自然就無法再任昌州刺史之職,到時候,他自然希望有個親信的人來接這個位置。」

  「南昌王看中了父親?」姚崇小心的問道,心中難免驚喜。

  「如果是為父,最好,如果不是,南昌王也希望通過為父的走動,讓陛下明白,他希望昌州能夠繼續穩定,不說是依舊掌控在他的手裡,起碼還是要成為邏些的後援,邏些實在太遠了。」姚懿已經一眼看到了李絢些微動作的心思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