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3章 戶部出缺,窺伺兵部

  第1193章 戶部出缺,窺伺兵部

  馬車晃動,光影浮掠。

  閃爍的燈籠下,一道人影已經出現在李絢眼前,綠衣輕襦,赫然正是杜柳。

  「你父親離京了?」李絢放下手裡的文稿,看向剛剛閃進車來的杜柳。

  「辰時已經出發前往冀州。」杜柳有些疑惑的看向李絢,說道:「父親讓妾身告訴王爺,河北艱難,還請婺州多多支持。」

  「嗯。」李絢輕輕點頭,說道:「這不難,但江南的人前往河北,太惹眼了,最好找個人從洛陽出手。」

  「是!」杜柳下意識躬身低頭,洛陽天下中樞,南來北往,往來勾連,都很正常。

  洛陽從婺州低價採購,再到冀州高價販賣,或者從冀州低價購買,然後高價販賣。

  原產地本就價低,但是若是採購大量,那麼便是本地的利潤也絕對不低。

  更別說自身又有大量收穫。

  這中間的勾連很重,這中間的信任也很重。

  李絢看了外面的長安城一眼,低聲說道:「你回去找過杜家旁系子弟,能信得過的,日後自然有人去找他。」

  「是!」杜柳低頭應聲。

  「差不多了,你走吧。」李絢看向窗外,恰好馬車駛入一個黑暗的陰影之下,杜柳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等到黑駕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杜柳緊蹙的眉頭才緩緩放下。

  ……

  馬車停下,李絢稍微收拾,便出了馬車。

  「王爺。」李筆站在身側,低聲說道:「王爺,蕭家送來消息,戶部尚書許圉師已經遞交辭呈,請求致仕。」

  李絢腳步一停,面色頓時沉重起來,隨即又舒緩了下來。

  戶部尚書許圉師是中書令郝處俊的舅舅,郝處俊的年紀已經不小,許圉師年紀更大。

  可惜自從調回中樞以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為相了。

  郝處俊也用不了幾年也要下去,他們這一脈怕是後繼無人了。

  只有一個郝象賢,能力還不足。

  這些倒和李絢無關,他關心的,是戶部,武后的戶部……

  「只要不是武承嗣,不管什麼人,都是能接受的。」李絢微微搖頭,邁步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身後李竹,帶著李絢從東宮帶回來的文稿。

  眼下已經臨近年底,李絢也越發的忙碌起來。

  明年昌州開戰,雖然早就已經和六部交接人員物資,之前一切本很順利,但到了年底跟前,不由得就慢了下來。

  還有明年草原之戰,裴炎和裴行儉的暗鬥,李絢還要寫奏摺分析草原局勢。

  李旦的江南道清查,東宮的編修,太平公主的選婿,還有李絢自己家中一攤子事情,忙的腳不點地。

  現在又冒出了戶部尚書許圉師致仕之事。

  ……

  思索之間,李絢已經走進了書房,坐在短榻上,他開始琢磨著這件事情。

  戶部,是武后掌管的地方。

  不管上面的尚書侍郎怎麼變,下面的郎中,員外郎,全部都是武后的人。

  尤其是度支屬,更是核心中的核心,上下全是武后的人。

  然而戶部尚書出缺,武后卻不可能調武承嗣回來。

  因為沒有必要,武后既然掌控了戶部,那麼尚書是誰並不重要。

  武承嗣是武后手裡重要的一顆棋子,他有機會做其他尚書,就沒有必然在戶部折騰。

  不過雖然現在武承嗣沒有機會做戶部尚書,但他未必就沒有機會任其他尚書。

  李絢可沒忘了,如今朝中,還有一個黃門侍郎,一個尚書右僕射空缺。

  稍微調動一下,離開就能給武承嗣空出位置。

  雖然李絢給武承嗣使了不少絆子,但武后要將他調上來的念頭從來沒有改變過。

  李絢看的很透徹,武后是要在宰相之中,安插一個她的家親。

  所以李絢雖然動了幾次武承嗣,但始終沒有將他徹底打倒,只是拖了他好幾年。

  也沒有引起武后的警覺。

  畢竟除了武承嗣,還有武三思,還有武氏其他族人。

  武承嗣要死,但不是現在死。

  他最好死在皇帝之前。

  只是現在,要送武承嗣上去嗎?

  送!

  李絢猛然站了起來,眼下這個時候,裴炎和裴行儉在爭奪宰相之位,如果冒出一個武承嗣,抄兩人的底……

  冷風突然間吹了進來,但迅速消失,李絢抬頭,就看到劉瑾瑜走了進來。

  一碗蓮子羹已經放在了桌上。

  李絢稍微讓開位置,劉瑾瑜坐下。

  看著眼前的奏章底稿,劉瑾瑜好奇的問道:「夫君還在忙草原的事情。」

  「嗯!」李絢點點頭,將奏摺放在劉瑾瑜眼前,低聲說道:「草原之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夫君請細講。」劉瑾瑜溫柔的端起蓮子羹送到了李絢嘴邊,李絢吃了一口,然後才低聲說道:「草原廣大,突厥騎兵來去如風,想要徹底抓住他們並不容易,一旦開戰,突厥人只要逃散,那麼此戰必定遷延日久。」

  「嗯!」劉瑾瑜認真點頭。

  戰事一旦遷延,其中所耗費的軍資就會如水一樣的流開。

  「所以,必須要想辦法抓住他們的把柄,比如草場,比如水源。」略微沉吟,李絢開口說道:「但在夏天,草原遍地草場,有草就有水,所以草原決戰不易,冬天,才是大唐戰勝突厥的最佳時機。」

  「就比如當年的衛國公滅東部突厥頡利一戰。」劉瑾瑜頓時明白了過來。

  突厥人因為草場和水源的原因無法逃竄,一旦被大唐抓住把柄,立刻就是兇狠一擊。

  「今冬的草原之戰,雖然看起來熱鬧,但不過是都在尋找必須的破綻和軟肋,聞喜縣公更是各中好手,想來明年冬天,就能在長安看到阿史那·溫傅的人頭了。」李絢輕聲一嘆。

  如今的大唐,真正能夠被李絢看在眼裡的戰將,只有裴行儉一人。

  終於薛仁貴,薛仁貴不缺手段,但他老了,智計雖然日益豐富,但衝殺不動了。

  「怎麼,夫君覺得草原之戰,不會那麼容易結束?」劉瑾瑜突然聽懂了李絢的潛台詞。

  「阿史那·溫傅不過是被草原二十四部推到前台的人,除非將草原二十四部酋長全部斬殺,否則,草原之事,就永遠沒有了結的時候。」李絢輕輕搖頭。

  「那便將草原二十四部酋長全部斬殺便是。」劉瑾瑜輕聲說了一句,隨即,李絢面色凝重搖頭。

  「若是如此,大唐和草原之間就仇深了,日後,大唐再也沒有統一草原的機會了。」李絢隨即一笑,說道:「希望朝中不會有人那麼蠢吧。」

  「嗯!」劉瑾瑜看向李絢,低聲問道:「那夫君以為應該怎麼辦?」

  「移民。」李絢將奏章底稿拿到眼前,看著上面的文字說道:「河北地大人多,遷移一部分到草原,以往的時候,都是草原將草原內遷,從來沒有將百姓外遷過……」

  「夫君錯了。」劉瑾瑜看向李絢,認真的說道:「在漢時,便有在草原築漢城之事,但後來城池全部被草原部族攻破,裡面的百姓也全部成了草原人的奴隸,下場極為的悽慘。」

  「為夫懂的,為夫怎麼不懂。」李絢放下奏章,低聲說道:「但那是因為野心太小,經常是築一二城便了,若是築他十八城,環繞一圈,上百萬人,草原如何破之,彼多則我少,我多則彼少。」

  ……

  黑暗之中,劉瑾瑜靠在李絢懷中,許久之後,才輕聲問道:「夫君,伱覺得接下來的戶部尚書會是誰?」

  「不知道。」李絢直接搖頭,說道:「現在戶部有兩位侍郎,一個是原殿中監王德真,一個是原相王府長史豆盧欽望。」

  「豆盧欽望是新任,王德真倒是有機會。」劉瑾瑜輕輕點頭,然後她又抬起頭問道:「那麼夫君覺得,舅父有機會沒有?」

  歐陽通,衛尉寺卿。

  「不會的,舅父做了快五年的衛尉寺卿,雖然也到了該要升職的時候,但陛下不會讓他做戶部尚書的,你別忘了,岳父現在還在戶部做員外郎,舅父如果調到戶部,那成什麼了。」李絢忍不住的搖頭。

  劉元朗在年初的時候被調任戶部員外郎,稍微一升,就是戶部郎中。

  上面一個戶部尚書,下面一個戶部郎中,恐怕就連武后的權利都要受到挑戰。

  李絢可以通過劉元朗來窺伺戶部的人員構成,但如果皇帝將歐陽通調任戶部尚書,那麼李絢的勢力將會大增,對武后的威脅也會大增,對李顯同樣也是如此。

  這也意味著,一旦歐陽通被調任戶部尚書,那麼在李顯即位之後,李絢立刻就會被調離邏些。

  「那麼夫君覺得,舅父會調任個什麼位置?」劉瑾瑜好奇心頓起。

  李絢細細琢磨,最後說道:「工部尚書黃仁素和禮部尚書劉伯英都是新任,短期不會調動,那麼剩下的,便是吏部,刑部和兵部,吏部六部之首,不會輕授,那麼就是刑部和兵部了。」

  「所以,在聞喜縣公和裴尚書盯著宰相職位的時候,也有無數人在盯著他們屁股底下的位置。」劉瑾瑜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但是不容易啊。」李絢將劉瑾瑜光滑的肩膀摟進懷裡,輕聲說道:「有為夫在,舅父任刑部尚書容易,兵部尚書就難了。」

  「不,或許更好呢。」劉瑾瑜抬頭看向李絢,輕聲說道:「如果聞喜縣公真的從兵部尚書下來,那麼任何人想坐穩這個位置都很難,哪怕是平原郡公,舅父的資曆本就不夠,但是加上夫君的戰功,或許可以。」

  「用為夫來壓制其他諸人,然而反過來用舅父來壓制為夫。」李絢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至於平原郡公,」劉瑾瑜稍微停頓,低聲說道:「高家女馬上就要做太子嬪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聞喜縣公一樣,在自己族女做太子妃的時候,還能做兵部尚書,甚至家中還有一個刑部尚書,一個宗正寺卿。」

  「是啊,裴家太強了。」李絢輕聲一嘆,隨後說道:「其他諸事不管,此番過年回家的時候,娘子記得幫岳父多帶些補品,明年還得麻煩岳父幫忙多盯著點戶部。」

  「嗯!」

  「另外,娘子若是有時間,不妨多回家走走,有些事情,岳父看不明白的,不一定會去問岳翁。」李絢深深的看向劉瑾瑜。

  「妾身明白。」劉瑾瑜認真點頭,然後柔柔的擠進了李絢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