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密衛失手,皇帝死厥
洛陽地下,一條極度狹窄的密道通往洛陽城外。
一名穿著緋色官袍的高大中年男人,面無表情的快步前行,嘴角帶出一點鮮血。
抬起頭的瞬間,他眼中的瘋狂和清醒輪流閃爍,輪流隱沒。
突然,他的腳步停下,看向黑暗通道前方突兀出現的火光。
「什麼人?」中年人目光凶戾的看向前方,右手垂下,一把鋒利的短劍已經出現在手中。
「摩柯無量。」
兩名中年僧侶無聲的出現在前方,平靜的看向中年人,雙手合十,躬身道:「蕭施主害了我佛門弟子,就想如此離開嗎?」
「原來是白馬寺的人。」中年男子看著兩人,眉頭微微一皺,問道:「怎麼,你們認識我?」
「誰人不認識當年大名鼎鼎的天魔宗蕭天子。」左側的中年僧侶躬身道:「貧僧慧極,這是師弟慧里,當年曾在長安見過蕭天子最後一戰。」
「原來還是故人。」天魔宗蕭天子看向兩名中年僧侶,神色懷念的說道:「想當年,本座任洛陽長史的時候,還曾經親自拜會過白馬寺,沒想過已經物是人非。」
「當年陛下下旨,流放蕭氏一族,未曾想蕭氏竟然和魔門勾結,自然當誅,」慧極看向蕭天子,神色肅然。
蕭天子,南朝蕭氏出身,其姑母,便為皇帝李治四貴妃之一的蕭淑妃。
可惜,在和武后鬥爭之下,蕭淑妃和王皇后全部被縊殺。
王氏族人、蕭氏族人全都流放嶺南,並被追改王氏的姓氏為「蟒」,蕭氏為「梟」。
當然,王氏是大族,蕭氏同樣是大族。
被流放改姓的,不過是其中的兩支族人而已。
王氏不說,便是蕭氏當中,左衛將軍蕭嗣業,也是蕭氏出身。
蕭嗣業在很多年前,便已經是鴻臚寺少卿,單于都護府長史,後來雖然升任左衛將軍,但想要再進一步,卻是難之又難。
蕭氏,王氏,長孫氏,褚氏……當年廢王立武,不知道多少頂級豪門世家,一夜間跌落凡塵。
甚至有人,被扣上了魔門的帽子。
「魔門!」蕭天子看向慧極,平靜的點頭道:「既然你們說本座是魔門,那麼本座便成為魔門,如此才更為妥當,如今要誅殺本座,光憑你們二位怕是不夠。」
「我們二人不過是第一關罷了,蕭施主能不能夠殺出洛陽城,就看自己的孽障有多少深了。」慧極單掌豎在身前,平靜的看向蕭天子。
蕭天子微微搖頭,說道:「二位如此涉身塵世,恐怕佛祖那裡會不高興。」
「摩訶無量,妄謗佛祖,該殺。」慧極慧里瞬間已經朝著蕭天子怒沖了過來。
狹窄的通道當中,三人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仿佛一點也不顧及,四周的通道很可能因此隨時塌陷。
……
乾陽大殿之中,最後的歌舞停歇。
李治緩緩的站了起來,看向群臣說道:「今日朕之壽誕,到此結束,太子,替朕送一送諸位愛卿,還有內外諸位使臣。」
「喏!」李賢立刻躬身,然後看向側畔,溫和的說道:「三郎,四郎,伱們陪為兄一起。」
「喏!」李顯和李旦同時躬身。
三人站在大殿門口,然後將左相劉仁軌,右相戴至德,還有朝中的其他宰相,尚書,侍郎,寺卿,親王,郡王,國公等人一一送走,一直到大殿之中再沒有其他外人,李賢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平靜下來,他更多想的還是之前的那場刺殺。
突厥人究竟是怎樣的腦子抽了,才會在乾陽殿刺殺皇帝。
這裡面的味道很有些古怪。
「來人。」李治的聲音打斷了李賢的思路。
李賢抬起頭,看到大殿內的帷幕已經落下,殿內清爽了許多。
原本刺目的燭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李賢快步走到了御案之下,對著李治和武后拱手道:「父皇,母后。」
李治微微點頭,這個時候,王福來從一側捧著一隻藥碗從側面而來。
這一幕,李賢一臉的愕然:「父皇?」
一旁的李顯和李旦,還有太平公主同樣心驚,皇帝的身體已經到了需要靠藥來維持的地步了嗎?
李治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沒有大事,就是今日經的事情多了……南昌王曾經說過,朕這身子,情緒不宜太大起大落。」
「原來如此。」李賢三兄弟,還有太平公主,同時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武后在一旁,笑著說道:「南昌王獻上來的幾味藥,長時間以來,藥效已經下降很多,好在南昌王妃將之前的那位扁鵲後人找了來,替你父皇看過之後,又開了新藥。」
藥還熱,皇帝喝了一口,稍微放在一旁,看向李賢三兄弟,還有太平公主,笑著說道:「今日之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打斷了李治的話。
李治揮了揮手,一旁的王福來已經上前,拿一張黃帕將藥碗遮住。
「進來吧。」李治抬頭看向殿外。
元萬頃躬身從外面走了進來,面色肅然的站在大殿之中,拱手道:「陛下,天后。」
「怎麼樣,人找到了嗎?」李治看似隨意的抬頭。
元萬頃躬身:「回陛下,城中所有的安北都護府的使者已經全部抓了起來,但有一人逃了。」
「何人?」李治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頓時凝重起來。
「是安北都護府司馬范肅。」元萬頃臉色有些難堪。
「范肅?」李治抬頭,看向元萬頃,皺眉道:「朕怎麼覺得,這人姓蕭呢?」
「來人,去吏部,調安北都護府司馬范肅官檔,另外,將安北都護孫俊的奏章送上來。」李治轉身看向一側,帷帳之後的舍人已經快速的站起,迅速離去。
李治再度看向元萬頃,直接問道:「安排在城外的人呢?」
「回稟陛下,有人接應,沒有攔住。」元萬頃躬身,滿臉愧疚的說道:「兩位白馬寺的高僧身亡圓寂,太清觀的真人一死一傷。」
「什麼?」李治頓時忍不住的站了起來,面色冷峻,額頭上青筋一根根的跳起。
不管是白馬寺的高僧,還是太清觀的真人,都不是常人。
白馬寺的高僧甚至出身羅漢堂,他們圓寂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李治冷冷的盯向了元萬頃,神色中帶著無比的憎恨。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再度在殿外響起。
李治抬頭,就看到范履冰面色嚴肅的出現在殿外,他忍不住的喝問:「又出了什麼事?」
范履冰快步的走入殿中,面色肅然的對著皇帝躬身,上捧奏章,認真說道:「回稟陛下,柳州回報,英國公不知所蹤;另外,大理寺有人稟報,今日似乎看到了英國公。」
「什麼?」李治猛地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桌案晃動。
放在一側的藥碗頓時一個沒穩住,「啪」的一聲,直接摔倒在地。
李治狠狠的看了一眼,隨後抬起頭,咬牙切齒的看向元萬頃和范履冰:「去找,還不趕緊去找,要是你們找不到人呢,就別怪朕將南昌王調回來,替掉你……」
李治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武后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就見李治愣愣的站在那裡,她下意識的推了一把:「陛下!」
「啪」的一聲,李治直接豎著坐到了御榻上,緊跟著,整個人已經直直磕倒在了桌案上,額頭的鮮血已經流了出來。
「陛下。」武后嚇了一跳,趕緊扶起李治。
此刻的皇帝,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眼睛緊閉,臉色蒼白,沒有一絲呼吸。
「陛下,你別嚇臣妾。」武后是真的慌了,她沒有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出事:「陛下,陛下……來人,快傳御醫。」
……
青色的帷帳之外,李賢在殿中不停的來回踱步,李顯和李旦站在一側,太平公主則是坐在胡椅上輕輕啜泣。
武后站在帷帳之內,目光看著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所有的動靜。
看到三個人都沒有外出聯繫他人的打算,武后這才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御榻旁的秦鶴鳴終於睜開了眼睛,也放開了搭在皇帝手上的手。
「秦御醫,陛下情況如何了?」武后的聲音傳入了外間,李賢,李顯和李旦三兄弟同時緊張了起來。
「回天后,陛下的情況暫時無礙,但想要甦醒過來,怕也是不易。」秦鶴鳴謹慎的看向武后。
武后目光幽微的看向秦鶴鳴,說道:「你是南昌王舉薦的,南昌王精通醫道,他舉薦你,你必然有過人之處,你直說無妨。」
「是!」秦鶴鳴深吸一口氣,拱手說道:「想要讓陛下徹底甦醒過來,甚至身體好轉,需要略微行險,在陛下頭上的百會、腦戶兩穴進行扎針放血……」
「大膽秦鳴鶴,你一小小的御醫竟想在天子頭上放血,你真是不想活了,來人,將秦鳴鶴拉出去斬首!」武后猛地大喝一聲,殿外的禁衛軍士卒已經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母后,母后息怒。」李賢趕緊攔住了禁軍士卒,同時朝李顯、李旦使了個眼色。
兩兄弟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母后息怒。」
武后頓時緊握起了拳頭,她深吸一口氣,向外一擺,幾名禁軍將士立刻轉身退出。
「母后,秦御醫是京中對父皇治病治療最深入的人,他既然敢說話,必然有他的道理。」李賢略微沉吟,然後說道:「兒臣以為,全面施救怕不易,但讓父皇短暫的甦醒過來,讓他決定,應該還是可以的。」
武后立刻轉身看向秦鶴鳴,秦鶴鳴有些詫異的看了李賢一眼,說道:「可以勉強,但不治根本。」
武后頓時無語,心裡暗罵一聲庸醫,然後趕緊擺手說道:「趕緊施針。」
「喏!」秦鶴鳴躬身,然後就隨身攜帶的針囊里取出一根長針,然後在皇帝腦戶穴上輕輕扎針。
片刻之後,皇帝終於緩緩的甦醒了過來。
睜開眼,李治的眼底深處閃出一絲陰霾,開口,聲音沙啞說道:「傳旨,召左衛大將軍,平陽郡公薛禮回京。」
殿內緊張的氣氛,頓時越發肅然起來。
我想用瀕死來著,但死厥,指的是突然昏倒、牙關緊閉、四肢逆冷、身體僵硬等,病因也多考慮是外感熱病、情志內傷、久病體虛、勞累過度這些,所以用了死厥。
不是標題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