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太子,李敬業,突厥

  第1043章 太子,李敬業,突厥

  「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李治坐在御案之後,隨意的看向眼前群臣,他的神色出乎意外的平靜,眼中甚至帶著一絲趣味。

  裴炎上前一步,認真拱手:「回稟陛下,有人從河南驛偷了太子的賀禮,然後藏到了天宮寺。」

  「藏!」李治側身看了武后一眼,說道:「藏這個字用的很好。」

  武后立刻開口說道:「陛下,今年是否要讓佛門高僧在皇城外,為陛下虔誠頌佛祈福?」

  李治直接搖頭,說道:「這些年,朕待佛門還算是公平,佛門也沒有額外的怨言,畢竟朕從來沒有收到過佛門抱怨的奏書。

  而且今年南方大澇,佛門都派出無數僧侶前往南方救災,這一點朕還是感念的。」

  李治抬起頭,望向大殿之外,輕聲說道:「告訴白馬寺的高僧,天宮寺主持之死,以狄仁傑為首查案,希望洛陽佛門都能予以方便,這件案子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破獲。

  至於壽誕大典之事,讓密衛配合佛門高僧。

  既然有人不願意讓他們出現,那朕便讓他們悄悄的參加。」

  說到這裡,李治冷笑一聲:「朕倒要看看,這暗地裡的人,究竟在搞什麼樣的花樣。」

  別人越不想讓他做什麼,李治就越要做什麼。

  「陛下英明。」眾臣同時拱手。

  李治抬頭看向站在一側的李賢,說道:「太子,你自己的賀禮你自己斟酌,是換上一套,還是說就用現在的這套?

  朕不管其他,你的賀禮最後送上來,不能出絲毫問題。」

  「兒臣領命。」李賢頓時肅然。

  他從海外弄回來的賀禮,被人突然間偷走了,然後又找了回來。

  這裡面,算起來他似乎沒有絲毫的損失,但仔細想想,這裡面他的問題極大。

  一旦有人在賀禮裡面玩花樣,將來出了事情,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

  甚至想的遠一些,這或許根本就是別人的手段,本意就是要讓他換一套賀禮。

  一套已經被別人做了手腳的賀禮。

  如果說真的有人在賀禮上玩手段,倒霉的最後必定是李賢。

  不等李賢抉擇,李治微微擺擺手,說道:「都退下吧,今日之事處理的還算妥當。」

  「多謝陛下讚譽。」群臣同時拱手,然後齊齊退下。

  等到眾臣離開之後,李治這才看向武后,說道:「今年吐蕃之戰好不容易安歇一點,竟然又有人跳出來鬧事,既然他們想有動作,那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吧。」

  「喏!」武后立刻點頭。

  ……

  天色昏暗,北門所在。

  元萬頃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范履冰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麼,裴炎沒有相信這事和我們無關?」

  「沒有。」元萬頃在短榻上坐下,搖搖頭,無奈的說道:「這件事情太巧合了,一下子就弄的裴炎以為我們在算計他。」

  從乾陽殿離開,裴炎就沒有給過元萬頃好臉色,即便是他上趕著去解釋,但裴炎也根本不信。

  元萬頃索性就自己回來。

  「裴炎的態度不重要,天后知道不是伱就好。」范履冰稍微安撫了一下,隨後說道:「不管如何,那人必然藏在此番來京的外使和內臣當中。」

  「外使勾結內臣。」元萬頃冷笑一聲,說道:「外使在洛陽的,起碼有四十多國,而內臣,最有可能的,便是李敬業。」

  「他該死了,人們已經足夠忘了他了。」范履冰抬頭,說道:「現在就下手,陛下大壽之前,必須了結。」

  「好,我這就安排。」元萬頃直接點頭。

  看著元萬頃走出門外,范履冰平靜的自言自語:「如此,也可以試探一下,究竟是不是他?」

  ……

  「天宮寺?」劉瑾瑜抱著霞兒,抬頭看向李筆,滿臉詫異的說道:「竟然是天宮寺,他們沒有察覺有人闖入嗎?」

  「沒有,寺里高僧都在潛修,送東西的車夫,也只是收了的錢,然後東西送入到天宮寺的。」

  李筆稍微停頓,隨後苦笑著說道:「佛門也在準備慶賀陛下大壽,也在準備賀禮,所以……」

  「被人渾水摸魚了。」劉瑾瑜點點頭,隨即心中遲疑的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對洛陽的一切都很熟悉?」

  「王妃所言無差,東宮從東南運回來的海底樹,在朝中知曉的人並不多,而且還要能知道準確時間和行蹤的,就更少之又少了。」李筆有些遲疑,但還是小心的說道:「敢在如今對太子下手的人,有理由對太子下手的,不多。」

  「不用不多,只有兩家,密衛和李敬業。」劉瑾瑜也在第一時間懷疑到了密衛和李敬業的身上。

  皇帝大壽,真正能夠破壞的東西很多,但偏偏只針對太子的壽禮下手。

  這裡面針對的味道太重了。

  「這是要出事啊!」劉瑾瑜敏銳的捕捉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府中人,沒必要不要外出。

  四日之後,陛下大壽,家中關門,所有人都去西府待著,有什麼事,先度過大壽第一天再說。」

  「喏!」李筆立刻拱手,神色肅然。

  皇帝大壽,長安洛陽兩京大賀三天,但只有第一天,是劉瑾瑜,要帶著霞兒和昭兒,陪同母妃歐陽氏一同前往皇宮賀壽的。

  「另外,這幾日,若是家中有人拜訪,接待一下,便恭敬送走,家中這幾日,不接待外客,同時也提醒一下,洛陽的風向不對,讓其謹慎。」劉瑾瑜的語氣似乎有些驚弓之鳥的感覺。

  李筆沒有絲毫意外,直接拱手道:「喏!王妃,我們要不要去調查一下英國公。」

  「別去。」劉瑾瑜直接搖頭,目光看向皇宮方向,輕聲說道:「如今能夠想到李敬業的,並不僅僅是我們,密衛和東宮同樣能夠想到,他們現在說不好已經派人調查,我們再插手,容易引起別人誤會。」

  「是!」李筆躬身應諾。

  劉瑾瑜看著皇宮方向,思索著說道:「李敬業選在這個時候動起來,目的怕是不單純。

  皇帝大壽,諸州慶賀,萬邦朝貢。

  這個傢伙,怕是打著一箭雙鵰的打算。」

  李敬業是李積的嫡孫,即便是皇帝,到現在也沒有剝奪掉他英國公的爵位。

  甚至當初李敬業犯事,皇帝也是趕在大年之前,就將他趕出來長安,連年都不讓他在長安過。

  擔心的,就是他和各州刺史相互勾連。

  如今也是一樣。

  李敬業如果真的要在皇帝大壽上搞鬼的話,除了打擊皇室,恐怕就是要聯繫英國公李積的舊部。

  這些人在朝中擔任刺史,將軍,寺卿,尚書,甚至宰相等等,多不勝數。

  各自立場如何暫時不說,一旦皇帝疑心開來,那麼整個朝野都要動盪。

  這並非危言聳聽,劉仁軌,戴至德,還有朝中的其他宰相多少都曾經和李積共事過。

  甚至就連元萬頃,也曾跟隨李積出征遼東,是李積的遼東道管記。

  只是如今大家各有立場,很少有人會因為李敬業而得罪皇帝。

  但很少也還是有的。

  除了朝中的高官以外,還有外族。

  李積這些年,前後不知道滅了多少國家,打服了多少國君,李敬業如果真的要做什麼,還是有些人會被他所利用。

  或者反過來說,是有人會利用李敬業。

  ……

  「突厥。」劉瑾瑜頓時警覺。

  突厥兩年旱災,今年又趕上屢有暴雨。

  突厥的一些部落怕是日益艱難,這種情況下尋求變化也是正常。

  李筆站在一側,臉上也難免帶出一絲擔憂之色。

  在李絢手下,李筆最是清楚,如今大唐有多麼需要這一年的休養生息。

  哪怕南方多有雨水,大唐也依舊緩過來許多。

  起碼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不會斷掉,如果突厥人這時候鬧事,怕是對整個大唐都不利。

  「王妃,此事是否要通知左相?」李筆小心的問道。

  劉瑾瑜想了想,搖頭說道:「我都能想到的時候,阿翁他們沒道理想不到,現在估計已經在做手段應對了。」

  稍微停頓,劉瑾瑜難得有些無奈的說道:「西突厥十姓部落,東突厥還有二十八姓部落,即便是東西突厥滅國,留下來的突厥部落,也還有至少一百萬戶,長城內外,漠南漠北,東西突厥,百萬控弦之士並非難得,想要處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唐已經極盡的在分化突厥人了,但突厥人的勢力依舊很強。

  「這些年,突厥人之所以敢有所動搖,重要還是因為當年的大非川之敗,還有後面的安西四鎮的失守。」劉瑾瑜看向皇宮,輕聲說道:「也就是這些年,安西西鎮被大唐重新收復,還有去年的大非川之勝,這才讓突厥人稍微安定,但……」

  但又偏偏趕上兩年突厥旱災,今年又有暴雨。

  這還罷了,又有李敬業在這個時候冒出頭來,也怪不得突厥人會不安。

  實際上突厥人的不安,也並不是最近才有表現。

  上元二年的時候,孝敬皇帝李弘病故,突厥人便已經開始有所動作,試圖將突利可汗和頡利可汗的嫡孫,從長安救回草原去,也就是李絢趕上了才阻止,不然事情就大了。

  大唐在和吐蕃作戰的時候,還要防備突厥,戰場想要獲勝就更難了。

  ……

  「這樣。」劉瑾瑜直接開口,說道:「你持王爺的令牌,到鴻臚寺和國子監去問一問,最近各番邦使者的子嗣,在長安和國子監的反應如何,有沒有什麼流言,都查一查,另外……」

  「王妃吩咐。」李筆拱手躬身。

  「你帶著家裡的黑衣天王眾,去天山公府上,將最近的一些敏感事情告訴他們。

  另外想辦法探聽一下吐谷渾方面,真正的動靜。」劉瑾瑜的眼神幽微,甚至帶著一絲狠辣。

  「喏!」

  ……

  東宮,正殿。

  所有人都走了,李賢一個人站在殿中。

  目光直直的看著這株海底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