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與現在

  祝以臨出道這麼多年,和狗仔打交道的經驗十分豐富。Google搜索

  狗仔就像蟑螂,噁心,很難處理,很容易威脅你,你卻威脅不到他們,因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祝以臨曾經長期被跟拍,他當時不在意,除了工作沒有其他私生活的人為什麼要怕?他心情好的時候,甚至可以和狗仔談笑風生,後來狗仔們發現跟著他什麼都拍不到,漸漸喪失了跟拍的熱情。

  最近因為陸嘉川的關係,他的花邊新聞又多了起來,那些老朋友們聞著味兒就過來了,都想從他身上挖出重磅大料,賣個好價錢。

  祝以臨倒不是沒想過,他和陸嘉川被拍到該怎麼辦?但他覺得,兩個男人一起出街實在沒什麼大不了,不被拍到開房就行,其他的溫嫻都能處理。

  他沒想到,陸嘉川的反應會是這樣。

  光天化日之下,江城機場的治安沒問題,祝以臨不擔心陸嘉川會出事,他心裡更多的是疑惑。

  他被電梯送到機場一層,獨自走出出口,外面的人群在排隊等計程車,他繞開里三層外三層的隊伍,從行人稀少的角落往外走,同時拍了一張身邊勉強能當作路標的東西給陸嘉川看,告訴他:「我在這兒等你。」

  陸嘉川超過五分鐘了,但沒讓他等太久,過來的時候手裡竟然拿著兩串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糖葫蘆,走到他身邊,塞給他一串。

  祝以臨哽了一下。

  陸嘉川道:「怎麼了?我們走吧,哥哥。」

  江城的冬季溫度偏高,糖葫蘆表面的糖漿有點融化了,祝以臨咬了一口,黏糊糊的,好酸:「哪來的?我剛才沒看見附近有賣。」

  「粉絲送的。」陸嘉川說,「碰到一個六七歲的小蘿莉,她把我錯認成屠源了,拉著我不撒手,要我給她唱歌,我就唱了兩句『哦親愛的你怎麼不入睡,是不是因為今夜沒有我陪』,她很高興,送我一串糖葫蘆,我說我要兩串,她不肯給,我搶了就跑,她在後面抱著媽媽哭,邊哭邊罵:我再也不喜歡源源哥哥了!」

  祝以臨:「……」

  屠源是最近很紅的男歌手,代表作《入睡》,是一首爆紅到爛大街的情歌。

  祝以臨無奈:「你真把人惹哭了?好沒素質啊,陸嘉川。」

  陸嘉川笑:「我開玩笑的,你怎麼這麼不幽默啊哥哥,我把她哄得開開心心,她主動送我兩串糖葫蘆,還說長大後要嫁給源源哥哥,我替屠源答應了。」

  祝以臨:「……」

  陸嘉川嘴裡咬著糖葫蘆,圓滾滾的山楂把他的臉頰撐得鼓起一塊,顯出一種飽含青春感的可愛。

  祝以臨的疑問在喉嚨里滾了又滾,半天才說:「你找到狗仔了?」

  「嗯。」陸嘉川說,「我抓住他,叫他把手機和相機里的照片都刪了。」

  「讓刪就刪?」

  「是啊,因為我厲害嘛,我威脅他說,他不同意,我就把他送去公安局,江城市公安局長是陸娉婷的表舅,和我很熟。」

  祝以臨:「……」

  陸嘉川的表情一本正經,讓人很難分辨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看出祝以臨的懷疑,他撇了撇嘴:「當然假的哦,陸娉婷哪有當局長的舅舅?有也不可能幫我,但我姓陸,瞎掰也有人信呢。他們都以為我很囂張,手眼通天,是陸家的幕後黑手,不得不懼我三分,哪裡知道,其實我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小寶貝。」

  「小寶貝」做作地捏出一個哭臉。

  祝以臨被他的戲精本領折服,心裡十分好笑:「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沒必要。」

  「好的好的。」陸嘉川相當聽祝以臨的話,暗戳戳地牽了一下他的手,怕人看見,牽完飛快地放開,「不會再有下次了,哥哥,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你。」

  陸嘉川時而玩鬧時而正經,最後一句的語氣充滿篤定,仿佛他掌握著什麼。

  祝以臨不禁盯著他看,陸嘉川微微撇開臉,害羞了似的:「你別這樣看我,在這站著等會要被粉絲抓到了,你有那麼多女粉絲,我會被殺頭的。」

  祝以臨輕聲一笑,陸嘉川道:「只要能霸占哥哥,被殺頭我也願意。」

  他似乎又想親祝以臨了,但公共場合不能親,雖然這裡人不多。

  陸嘉川忍了又忍,突然舉起糖葫蘆親了一口,然後把他親過的位置對準祝以臨的嘴唇,用力一按。

  「……」

  祝以臨被糊了一嘴黏糊糊的甜味,頭都暈了,陸嘉川得意道:「我的吻是糖葫蘆味兒的,哥哥喜歡嗎?」

  祝以臨把那顆山楂咬掉,用力嚼碎,哄著他說:「喜歡啊,你也太能撒嬌了,真要命。」

  陸嘉川更得意了,眉飛色舞地和他一起規劃出行路線,要趁這兩天把江城的「老地方」全都重遊一遍。

  祝以臨想回學校,陸嘉川陪他回學校。

  這會兒學生們正在放寒假,他們在空蕩蕩的校園內轉了幾圈,找到熟悉的地點,擺了幾個蠢蠢的姿勢拍照。又去以前打過工的店鋪看了一下,有的仍舊開著,有的已經倒閉關門了。

  時隔七年,江城雖然發展不快,但和當初相比,仍然有不小的變化。

  江城一中都翻新了一遍,記憶里灰濛濛的建築被漆成了粉色,迷之土氣,但喜氣洋洋。

  祝以臨帶陸嘉川找到圖書館,站在門口說:「這棟樓是我捐的。」

  陸嘉川面露驚訝。

  祝以臨說:「不想給母校惹麻煩,沒公開過,感謝當初那些……照顧過我們的老師。」

  他和陸嘉川最難的那年,曾經得到過這個世界的善意,雖然很微小,但也是寒冷黑暗中的燭火。

  祝以臨有時覺得,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就是高中那幾年。

  他盯著圖書館,陸嘉川盯著他,突然說:「你好念舊啊,哥哥。」

  祝以臨轉頭看過來:「你不念舊嗎?」

  陸嘉川道:「我不念舊,我只想你,過去那些事除了和你有關的,我都不怎麼記得了。」

  祝以臨不往心裡去,只當他又是在撒嬌。

  陸嘉川卻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喜歡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呢?」

  「有區別嗎?」祝以臨大概猜得到他想問什麼,「這麼多年過去,沒人能保持原樣,但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只要不做壞事,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如果不習慣,我們可以慢慢磨合。」

  「真的嗎?」陸嘉川抓住他的袖子,「如果我做了壞事呢?」

  「什麼壞事?」

  「……」

  陸嘉川猶豫了一下,沒直接回答:「如果我變成了一個壞蛋,哥哥還會愛我嗎?」

  祝以臨笑了:「什麼樣的壞蛋啊,寶貝兒?」

  「我假設啊。」陸嘉川改了口風,對他的反應感到不滿,「你喜歡我還要有限定條件,你為什麼不能幹脆果斷地承諾,我變成什麼樣你都愛我如初?你連情話都不會說嗎?」

  祝以臨道:「當然不行,如果你變成一個渣男,背著我和別人亂搞,我就不愛你了。」

  他點了點陸嘉川的心口:「所以,你給我悠著點,懂嗎?」

  陸嘉川抓住他的手指:「我才不會幹那種事。」

  「那你操什麼心?」祝以臨道,「我都沒問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呢。」

  他隨口一說,沒想到陸嘉川竟然能答上來:「以前的你看似脾氣冷,其實嘴硬心軟,很好哄,是個善良的大可愛。現在的你看著冷,內里也冷,不好接近,還動不動就懷疑我,壞透了,一點都不可愛。」

  祝以臨:「……」

  「知道你現在該怎麼做了吧?」陸嘉川翹著尾巴說,「你要對我好點,每天多多喜歡我,黏著我,想我,親我,陪我睡覺,否則我就——」

  祝以臨忍不住笑:「你就怎樣?」

  「我就少喜歡你一點,不百分之百愛你了,最多九十九。」陸嘉川拿眼睛偷瞄他,像一隻鬼鬼祟祟自以為聰明的小狗,偷偷扒著藏肉的門。

  祝以臨是他的肉。

  「看你一臉傻樣,沒比當年好多少,還是那麼蠢。」祝以臨使勁揉了陸嘉川一把,「不要怕,就算你變得更蠢了,哥哥也愛你。」

  他們游完江城,給老太太掃了墓,燒了一堆她老人家生前喜歡的東西。

  她大名叫陸蘭花,也是姓陸,陸嘉川就是跟她姓的。

  這事兒說起來挺巧,算是緣分。

  陸嘉川說:「當年老太太對我不冷不熱,我小時候一直懷疑,她是不是不喜歡我?我是累贅,吃她的花她的,她很不開心吧?所以我努力打工,想多賺錢,讓她不要嫌棄我。直到她去世那天,我在醫院陪她,她說,她一輩子孤家寡人,沒什麼牽掛,臨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我,要我努力學習,勤勉工作,做一個有出息的好人,將來她泉下有知,會為我高興。」

  陸嘉川站在墓碑前,握緊祝以臨的手:「但我沒成為有出息的好人,我太痛苦了,這幾年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我——」

  後半句他猛然咽回喉嚨里,一雙發紅的眼睛盯緊祝以臨,仿佛有千言萬語不能言明。

  祝以臨抱住他,輕輕撫摸他的後腦,安撫道:「都過去了,以後我們一起過新的生活。」

  「不,沒有過去。」不知為什麼,陸嘉川格外小心眼兒,還在計較之前那番話,突然跟祝以臨說,「就算我變成壞蛋,你也要喜歡我,你要連我的缺點一起喜歡,行嗎?」

  「可以。」祝以臨順著他說。

  陸嘉川道:「那你舉個例子,你最喜歡的一個我的缺點是什麼?」

  祝以臨:「……」

  有這麼聊天的嗎?

  祝以臨頭皮發麻,這個問題正答反答都是陷阱,堪稱送命題中的送命題,怎麼會有人作到如此境界?

  陸嘉川可以開「作精男友」培訓班了,簡直是殿堂級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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