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拉學生來拍GG？不行不行，這事兒行不通的。」
大學城附近的一家餐館裡，一整桌的菜絲毫沒動，林頌靜把剛剛舉起的筷子放回原地，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
「我們教的幾個專業的學生，雖然都有影視製作的相關專業課，也有短片拍攝的經驗，但想要通過我找學生出工、拍東西，那是違反學校規定的事情，這條路走不通。」
坐在桌子另一邊，看著滿臉義正言辭的林頌靜，王東升不由得撓了撓頭。
「當做兼職呢？我給錢的呀，按天結算還不行嗎？」
「行，但也不行。」林頌靜再一次搖了搖頭，緊跟著說道：「你自己都說了，能找學生做兼職，按天結算，那為什麼不去學生們自己組織的兼職群里發消息呢？這樣肯定也能找到人啊。」
「那我不是怕……找不到合適的人麼……」
撇了撇嘴，王東升把眼神挪向一旁，有些心虛。
實際上，他的心裡十分著急。
想要完成有單平台給到的商業合作項目，第一步就是壓縮成本，而他壓縮成本的第一步，就是使用「學生工」。
如今，許多學校針對相關專業的教學，都已經進入到了「教學相長」的階段，而不僅僅拘泥於學術。就比如林頌靜所教授的那幾個班級，多數學生們都有了實打實的實操經驗，甚至幾個拔尖的學生們，拍攝製作技術相當不錯，完全能夠在成熟的影視公司里當作實習生來用了。
找學生們協助拍攝，過程中自己慢慢調教，拍完了素材自己再親手修改，是王東升暫時能想到的性價比最高的方案。
可這個方案，在第一步剛剛找到林頌靜說明的時候，就折戟沉沙了。
飯桌上的菜上齊之前，王東升已經就著自己的想法做過說明，可林頌靜幾乎沒有細想，就直接否決了，態度十分堅定，看起來沒有絲毫迴轉的餘地。
此刻看著窗外，所有信息在王東升的腦袋裡轉了幾圈，他才算是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自己通過兼職群找人，算是商業行為，大學生學習之餘勤工儉學，沒什麼不好的事情，甚至還可能被誇贊、被宣傳。
但這件事一旦由著作為教師的林頌靜出面組織，很容易就變了味兒，若是有心人在不恰當的時候多說幾句，「以權謀私」、「假公濟私」等各種異樣的聲音，很容易就直接將林頌靜給淹沒掉，到時候，哪怕她跳進黃河也難以洗清。
可若是不通過林頌靜，王東升自己發消息找人，卻不一定能找到符合自己要求的人選，這是最大的難題。
如此，事情似乎進入到了一個死循環當中——不找林頌靜，成片質量難以保證；找林頌靜幫忙，卻極容易有意外發生。
兩難的境地，令人難以抉擇，他不由自主地啃起了自己的手指甲，欲言又止，卻又難以開口。
餐桌另一邊，一陣精光從林頌靜的雙眼中閃過，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東西，緊跟著立即開口道：
「別焦慮了，我知道你的想法，現在有一個辦法，應該能幫到你，說不定能走得通。」
而後她頓了頓，像是猶豫了一下，緊跟著又說道：
「不過只是可能啊，這個辦法，我不太能保證成功率。」
這句話好像是一個鉤子，勾得王東升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不過他深知此時自己若是多說話，無疑會增加林頌靜的心理壓力，於是立即展開笑容，招呼著林頌靜道：「沒事兒，我聽你安排就好。吃飯吃飯，先吃飯，不然一會兒菜就涼了！」
「嗯，好。」林頌靜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卻在捉起筷子的瞬間重新放下，轉而直接抓起手機，說道：「你先吃，我聯繫幾個人，一會兒你跟我去一趟學校，咱們看看，我的辦法能不能有用。」
儘管話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林頌靜一副忙碌的樣子，卻很快放下了手機，和王東升一起吃起了飯。她吃得很快，該是已經和別人約好了什麼事情，此時就是在搶時間。
王東升沒有催促，只是由著林頌靜的節奏，與她一起踏踏實實地把飯吃完，然後主動結帳，緊跟著隨著林頌靜的腳步走向了大學城。
兩個小時過去，在某個空教室里安靜等待了一段時間之後，王東升再度跟隨林頌靜的腳步，穿過略顯空曠的走廊，花費了一點時間，就走到了一個社團活動室里。
這其實是一個不算大的教室，桌椅板凳比較舊，應當是教材教具換新後，剩餘下的幾個教室之一，索性撥給了學生社團使用。
活動室里有一圈座椅，呈半弧形排列，正對著已經被畫上了粉筆塗鴉的黑板，十餘個學生零零散散地坐在這裡。
從進入活動室的時候開始，王東升一打眼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男孩的長相十分陽光，臉上卻帶著一股淡淡的驕傲，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隱隱之中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自命不凡。
那個樣貌王東升印象深刻，正是在他與林頌靜認識不久，自己來到大學裡尋找林頌靜時，課堂上與老師產生衝突的男學生。
如今，和當初一樣，那學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帶著些許不善。
隨著林頌靜走上講台，待到對方簡單講解，王東升就明白了前後緣由。
作為教師，林頌靜不方便自己出面，組織並選拔自己的學生，讓他們參加王東升的商業拍攝行為。
所以，她聯繫了學校電影社團的負責人，說明了前因後果與約定的酬勞，而電影社團中，有相當一部分成員就是林頌靜的學生，其中幾個好苗子在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後，果然就出現在了如今的社團活動室里。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剩下的，還是讓王老師給你們講解吧。」
講解結束，林頌靜退到一旁，輕輕一伸手，示意王東升上前來，之後是他的主場。
雖說此前在各種項目會議上，沒少經歷過匯報的場面，可如今面對這麼多學生進行講解，王東升還是有些忐忑。
陌生的環境，容易讓人產生不安，但王東升更怕的，卻是意外情況的出現。
或許，許多學生都有著實踐的熱情，可若是自己冷了場，麵皮薄的他，卻也會有點難堪。
上前一步站在講台後，王東升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努力壓制下自己胸膛里那顆「砰砰」跳動的心臟，剛想開口，卻不由得一怔。
那個自己有過印象的學生，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直視前方，也沒說話，徑直向著講台上的王東升走過來。
林頌靜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於是立即開口道：「有什麼事情，等到王老師講解之後再說。」
可是，她的話似乎並沒有傳入到那個學生的耳朵里，那男孩筆直地走過來，在講台下面站定，他個子很高，雖然不在講台上卻也能平視王東升，帶著那不怒自威的眼神，一開口，卻是讓王東升不由得一驚，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個社團活動室里，所有人都只聽見那男孩說出一句話來：「王老師，您的商業項目，我想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