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打來電話的人自稱有單客服，一番對話結束，將王東升說得頭暈腦漲。
不過出於面對新生事物的好奇心，他還是選擇了繼續聽下去。
「『有單』是一個面對獨立創作者的新生服務型平台，我們溝通創作者與甲方，提供進一步的私有化定製服務。」
「在『有單』平台上，您可以自由接受或拒絕創作邀約，並按照雙方約定的數額，相應地收取酬勞。」
「我們為創作者提供了諸多福利，比如，接受邀約初次入駐『有單』平台的創作者，第一單平台不收取服務費，並且會在七個工作日內墊資結帳打款，以及……」
電話另一邊，好聽的女聲囉囉嗦嗦說了半天，王東升又循著對方的話頭問了好些個問題，才終於弄明白其中的邏輯。
這個名為「有單」的公司，實際上是一個服務型網站，站在品牌方與獨立創作者中間，提供溝通橋樑、商業洽談等一系列服務，為品牌方尋找相應的服務商，為創作者尋找有服務需求的甲方，並從中抽成。
提供服務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GG、短視頻、視頻製作等相關類目，有時候也會衍生到影視創作領域當中。
嚴格來說，就是老鴇，算是拉皮條的。
這種完全線上的溝通形式與接單方式，對王東升來說很新穎，並且迅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這種形式，其實與他過去上班時候，接的那些「私單」，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
當王東升還在北漂的時候，雖然身為一個短視頻從業者，但因為個人較為突出的能力，也因為作為老本行的劇本創作這一職業，有著相對「萬金油」的屬性，所以接私單賺外快的過程中，王東升也漸漸地將自己的手，伸到了GG等相關行業。較為綜合的從業經驗，讓他在影視產品製作全流程中都有所觸及，嚴格來說，哪怕自稱為「導演」，其實也並無不可。
唯一需要聲明的是，他的「導演」身份，僅限於短視頻領域，一旦延伸到長視頻中，就站不住跟腳了。
但幸運的是，有單平台的合作基礎，就是針對諸如GG、宣傳片等短視頻創作者，電影、電視劇等合作需求，反而鳳毛麟角，想尋也尋不見。
當電話另一頭的客服再一次聲明了己方平台的合作基礎後，王東升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動了心。
在過去，哪怕接私活，對王東升來說，線下溝通都是必不可少的，畢竟只有當面開那些冗長又廢話極多的對接會，作為乙方甚至是乙方的乙方的他，才能從金主爸爸們長時間的空噴當中，搜集出足夠的有效信息，繼而完成自己的工作。
但這種私活兒對時間的耗費，其實極其嚴重，很多時候，王東升甚至要單獨請假一天出來，才能完成一個項目的對接工作。
如今，這種完全線上的溝通對接平台，大大減少了工作量，並且沒有了甲乙雙方的地域限制，也減少了溝通成本，反而對他這種「苟」在小城市的人來說，是一種極其方便且合適的選擇。
於是在經過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之後，王東升答應了對方的入駐需求，當天就完成了網站內創作者信息的編輯，並且很快就接到了針對自己的第一單視頻製作需求。
與王東升預想的一樣，成年人的世界，時間就是金錢，如果對方沒有提前了解自己、沒有針對自己的需求要發布的話，是不會建立聯繫的。
至於對方通過何種方式獲取到自己的信息，王東升並不關心。
大數據時代，只要你上網，就約等於裸奔，尤其是簡歷和履歷這種相對公開的個人信息，只要想查，花費一些時間，總是可以查到的。
點點滑鼠，確認了接單之後，王東升立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對資料的理解當中，心神振奮，甚至有些熱血沸騰了起來。
對一個幾乎要將各種路都走絕了的人來說，此時「有單」這個平台的出現，無異於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是外部送來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若是能緊緊抓住，說不定就能從人生的靈魂黑夜當中順勢崛起，從而找到自己未來的路徑和新的方向。
換句話說，王東升本身就是學影視出身，是做短視頻出身，如今不過相當於撿起了老本行，一切並沒有什麼困難的。
可是，亢奮過後，當閱讀完整體項目需求後，情緒迅速回落，緊緊盯著屏幕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僵硬。
這並不是一個肥差美事，或者說，根本不是一個好活兒。
那是一個來自南方某小眾品牌所發布的項目需求，要求創作者按照品牌方邏輯，製作一個時長為兩分鐘的視頻，以半紀錄片採訪的形式製作宣傳片，而品牌方會用成片在少數城市進行線下投放試水。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實驗品，並且製作資金少得可憐。
儘管甲方已經預付了一部分製作資金，可經過簡單的成本計算後，王東升依舊覺得捉襟見肘，似乎自己能夠用以發揮的空間並不大。
接取項目前，他以為這是個並不難做的活兒，只要發揮自己的專業能力，在甲方要求的範圍內，儘可能製作出質量最優的視頻，就能作為自己的敲門磚，無論是用以日後在平台上的項目洽談，還是日後當做案例在順城以及周邊城市為自己的業務打開銷路，都將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可如今，當他真正理解了項目之後卻發現，性價比，才是自己當前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如果無法將性價比壓榨到極致，那麼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自己連這個小小的項目都無法完成，更不用說從其中算出自己的利潤了。
回過神來，王東升才察覺，這其實是一個坑，而對方的簽約合同里，那明晃晃的「違約金」三個大字，就等著自己去跳。
苦思冥想許久，點燈熬油到深夜，以一天不吃晚飯為代價，他才堪堪想出一個勉強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案來。
品牌方雖然給了極其低廉的預算，可對採訪對象、製作質量、採訪形式，其實都沒有框定，而這也就是自己足以斡旋的空間。
恐怕，對甲方來說，這種帶著實驗性質的項目，其實並不重要，而他們也只是試水而已。
既然如此，自己完全可以通過現場拍攝完成一部分素材採集，再前往素材網站購買相應的成品素材，拼拼湊湊，就能夠完成任務了。
這是性價比最高的方案，幾乎沒有之一。
而順著這個方向繼續邏輯推導，王東升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可能提供給自己的幫助，恐怕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