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死者為生者開闢的前路

  【求活之路艱難,你帶領求活軍的人們,日夜不停與妖魔廝殺】

  【你的身體在戰鬥中磨損,經歷一次次的透支使用,早已變得千瘡百孔,那是常人難以理解的破敗】

  【堅持詞條生效中……】

  【你竭盡全力活著,努力維繫氣血天地的運轉,從而爆發出更強的實力,去幫助人們開闢出更加安全的前路】

  【你的身體變得更糟糕了】

  【好在,你看見了黎明的曙光】

  【跋山涉水,歷盡險阻,你和求活軍的百姓們,終於看見十萬大山的盡頭】

  【人們開懷大笑,在笑中落淚,你望著這樣的場景,內心感到高興之餘,默默謀劃著名獨自斷後】

  【你是步入終末的亡者,再無生機可言】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為人們做最後一件事,替他們擋住最為可怕的妖魔】

  【但,常年被你保護的人們,這次選擇了拒絕你】

  【人們往湯中下藥,使你陷入昏迷,等到你再次醒來,武映雪已經替你前去阻敵】

  【你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戰場】

  【你看見了渾身沐血的她,長槍崩裂,雙腿半瘸,那是讓人看了為之觸動的慘烈,是為了讓你活著,而甘願赴死的決絕】

  【紙花染血,無聲寂涼】

  【曾經的你,以為紙花早被少女丟棄,但現在看來,少女一直將它珍藏身邊】

  時間,仿若一場輪迴。

  許系第一次與武映雪相遇,武映雪處於被人追殺,從而身受重傷的狀態。

  兜兜轉轉。

  許系又一次「撿到」瀕死的她。

  在那雙顫動到想哭的眼眸注視下。

  許系沒有批判郡主的自作主張,也沒有訓斥一些狠話,只是同以前一樣,輕輕牽起那沾滿血泥的手掌。

  為少女枯竭的身體注入氣血。

  幫她重新站起。

  「抱歉,映雪。」

  「是我來得太晚了。」

  許系的聲音很輕緩,像是羽毛在空中飄晃,柔和安撫,透露著莫名的安心。

  可就是這樣的聲音。

  成為壓垮少女的最後一根稻草。

  呆滯無神的雙眼,看著許系的同時,不斷有淚水靜靜滑落,訴說著無法控制的悲痛。

  「……先生,不要。」

  「……請您,不要那樣做。」

  武映雪預感到了什麼。

  身體顫抖,拼上僅有的力氣,想要讓許系留在身邊。

  沾血的十指,緊緊抓住許系的衣袍,可許系只是溫和的看著她,微微搖了下頭。

  「映雪,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好嗎?」

  輕按少女的手腕。

  將本就虛弱的雙手撥開。

  再接著,許系將那沾染了鮮血,變得有些濕爛的紙花,遞交到了武映雪掌心。

  少女確實長大了,比許系印象中成長許多。

  許系很欣慰,也很感慨。

  曾經想一出是一出的年輕郡主,到了十年後的今天,也有了讓人信服的一面。

  許系很喜歡這樣的成長,並期待著郡主成長得更出色。

  所以。

  他要為武映雪,為求活軍的所有人,開闢出一條真正的前路。

  ……

  咔嚓,咔嚓。

  許系邁步走向龍袍妖魔,在對方先是淡漠,後是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身體內部傳出陣陣崩裂聲。

  那樣的感覺很微妙。

  氣血凝聚的偽天地,正緩慢升華為真正的天地。

  有質,有形。

  與血肉相合,與竅穴築就。

  可那道盡顯氣血霸絕的背影,卻透露著絕望的死寂,在茫茫黑夜,綻放出生命的火光。

  「逆天地之理,散武道之魄?」

  「瘋子,你這個瘋子!」

  「好好的人仙不做,居然做出這種蠢事!」

  龍袍妖魔驚怒交加,面對氣勢愈發驚人的許系,感受天地變色的動盪,他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數步。

  許系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是亡者歸於天地。

  將死之人燃盡所有。

  以自身為柴薪,點燃最後的火光。

  在那火焰的升騰中,本就是准人仙的許系,真正意義上成就武道人仙。

  力量於體內奔涌,氣血染紅天空。

  「來戰吧,我和你之間,可是有很多筆帳要清算。」

  許系的氣息變得更強盛了。

  妖魔震怒,蛻作青鱗蛟龍,龍瞳如日月,指爪擒千山。

  吼得十萬大山嗡鳴不止。

  許系神色淡然,他的攻擊方式和以前並無不同,仍是簡單的五指握緊,向前轟拳。

  這一拳,是替阿牛打的。

  嘭——!!!

  氣血如海,徹底淹沒萬象。

  平凡而緩慢的拳頭,帶著滔滔不絕的洶湧威勢,照亮了天地四方,持拳轟向蛟龍。

  人龍搏殺,神話再演。

  過於激烈的戰鬥,屬於武映雪完全看不懂的層次。

  她只知道,有好多血,有好多好多的血,不斷從天空中墜落。

  有的是妖魔血。

  也有的,是先生的血。

  「笨蛋,大笨蛋」,哭泣聲在寂靜的夜晚迴蕩。

  是全天下最好的笨蛋,也是全天下最蠢的傻瓜。

  在以前。

  少女尤為喜歡,前方有許大先生替她遮風擋雨,那樣的感覺,使少女感到安心。

  唯獨這次,她完全不想要。

  無論如何都不想要。

  但,世界的走向從不以人的意志更改,武映雪什麼都辦不到,她只能悲愴無助的望著天空,望著那最後的燃燒。

  ……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的戰鬥趨於平靜。

  伴隨一聲極為悽厲的龍鳴。

  轟鳴的拳勢貫穿了蛟龍的身軀,余勢不減落入外圍群山,形成寬廣平坦,再無任何崎嶇的通天大道。

  那是武者偉力的顯現。

  也是亡者為生者開闢的前路。

  無聲的夜空,繼蛟龍隕落後,又有一道人影從天空墜落。

  支離破碎?即將身死?慘不忍睹?

  那人的身體太過糟糕,即使傾盡用詞,也難以描述一二,給予他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先生!」

  「先生!」

  沒有任何猶豫。

  武映雪以半瘸的姿態,時而摔倒,時而爬地,以最快的速度趕赴人影的墜落點。

  她看見了,清楚的看見了。

  那熟悉身影的驚心創傷。

  外翻撕裂的血肉中,能清晰看見骨骼的存在,以及些許內臟。

  微弱的呼吸,更是逐漸走入完全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