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您是打算造反嗎?

  「造反。」

  「謀逆。」

  「倒戈叛軍,攻打大乾。」

  房間內,氣氛格外安靜。

  武映雪眸光黯淡,聲音嘶啞,說出一個個讓人感到驚愕的詞彙。

  她向許系講述,在那一夜的離別後,她獨自一人行走邊境,藏匿黑暗,從隱蔽的小徑繞過關口,成功進入大乾腹部。

  出乎意料的。

  武映雪很輕鬆就打聽到王府的消息。

  只因這消息太過驚人,早已傳遍大乾十三州。

  身為先天第三境的定遠王,被大乾派去鎮壓叛亂,但不知怎的,在簡單的交鋒過後,定遠王竟倒戈相向,怒而幫起作亂的叛軍。

  「這怎麼可能呢……」

  少女的聲音充滿無助:「父王嫉惡如仇,怎麼可能會幫叛軍?」

  叛軍是邪惡的。

  叛軍會掀起戰火。

  叛軍會導致民不聊生。

  少女下意識得出這些結論,她知曉大乾不是光明的,但對叛軍同樣升不起好感。

  只是,許系在聽完後,卻給出這樣的回答:

  「映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嫉惡如仇和幫叛軍。」

  「這兩件事,其實是不衝突的。」

  夜深了,皎月被陰雲遮蔽,使得世界陷入黑暗。

  在點燃燭火的房間內。

  許系合起手中的《養元功》,目光投向少女,對那張茫然的面孔問道:「映雪,你了解叛軍嗎?」

  叛軍……

  少女失神的搖了搖頭。

  叛軍的首領是達官貴族嗎?

  好像不是。

  無論是高境界的武道強者,還是主掌學道的世家門閥,都在大乾內部身居要職,怎麼可能掀起叛亂。

  那相當於自己打自己。

  答案不再模糊,變得十分明顯。

  「所謂的叛軍,其實是百姓,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許系聲音平靜,剝開大乾編造的虛假外衣,直面真相。

  大乾皇朝的賦稅是很高的。

  青牛鎮絕大多數人,都是因為交不起高昂的賦稅,才淪為「罪民」,被送來與十萬大山接壤的邊境。

  那麼。

  如果有人既交不起賦稅,又不想被流放邊境,會出現什麼事情?

  「起義,也就是官府宣稱的叛亂,由此而生。」

  許系輕聲述說。

  為少女解開痛心的困惑。

  許系不曾見過定遠王,但也知曉,像那樣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是剛知道大乾的黑暗。

  即使定遠王真像少女說的那樣,是性情嫉惡如仇的武者。

  也不應衝動到如此地步,直接倒戈叛軍。

  「看來,這場叛亂的起因,遠比我想的更加慘烈,以至於那位定遠王,再也無法忍耐下去……」

  呼——

  呼——

  夜風冷冽,順著敞開的窗戶吹入屋中。

  吹得燭火晃蕩,吹得人心發涼,吹得武映雪的臉龐愈發蒼白。

  「父王……」

  淚先流,聲後至。

  晶瑩的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滴落。

  少女覺得這個世界有些病態。

  定遠王明明是在做著正義的事情,卻被大乾朝廷判處謀逆,百姓們僅僅是想要活下去,卻要被軍隊鎮殺。

  這個世界,似乎到處都是問題。

  武映雪向許系講述,她更後面的經歷。

  不願相信父親叛亂的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皇京,卻只見到空寂冷清的王府。

  逃的逃。

  散的散。

  甚至不需要朝廷抄家。

  記憶中熱鬧無比的定遠王府,就有了鬼宅般的死寂,門口處更有斑駁血跡。

  少女的雙親死了。

  定遠王被大乾的人仙斬殺於叛軍。

  母親被抓進天牢,在牢中笑著「自盡」。

  至此,年輕的郡主變為孤單一人,她失去雙親,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

  武映雪精神恍惚,腳步踉蹌想要離開大乾,途中卻遭遇他人察覺,經歷多次生死危機,耗盡身上丹藥,才拖著重傷的軀體抵達青牛鎮。

  這,便是事情的始末。

  少女身負重傷的來龍去脈。

  「好好休息吧」,許系將女孩扶好,又一次灌輸罡氣,幫忙貫通女孩體內的氣血。

  做完這件事後,他起身直接離開,關上房門,為武映雪留出僅她一人的空間。

  不同於許莫漓。

  不同於克里莎。

  武映雪的人生並不與許系掛鉤。

  她有自己的三觀,有自己的心智。

  許系知道,這時候的武映雪,需要的並不是什麼安慰,而是一個足夠安靜的空間。

  僅此而已。

  「嗚……嗚…」

  許系邁著步伐遠去,鞋底踩在未乾的水坑上,發出清脆的迸濺聲。

  與身後傳來的哭聲混在一起。

  漸漸的不分彼此。

  在危險的逃亡狀態里,熾熱的情感會一直壓在心中,無法得到發泄,這份情感持續積累,直至衝垮人的堅強外殼。

  沉靜的夜裡,無法自控的哭泣,在院落中迴響許久。

  ……

  【你從武映雪口中得知秘密通道的存在】

  【你知曉了武映雪的全部經歷】

  【你驚訝於定遠王的行舉,對大乾內部的不安定,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

  【你懷著同情,懷著憐憫,為少女留出僅她一人的空間】

  【少女哭了很久,哭到嗓子沙啞】

  【少女沉默很久,不願出門活動】

  【往後幾天,武映雪持續閉居房間,不復以前烈火般的性子,空洞的雙眸,呆滯的面孔,看上去像極了行屍走肉】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對不同人來說,這個問題有著不同的答案。

  或是家人,或是朋友,或是理想,或是信念。

  這些珍貴的東西。

  共同構築人活下去的意義。

  失去雙親的武映雪,因此失去心氣,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心中的悲傷卻麻木了身體。

  許系沒有干涉。

  他仍向往常一樣練武,以及推演《養元功》。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武映雪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樣,雙眸黯淡,不復以往的精氣神。

  她很困惑。

  她很迷茫。

  不明失去雙親的自己,活著的意義何在。

  直至有天,武映雪後知後覺,發現許系在練拳之餘,會抱著最簡陋的《養元功》思考修煉。

  「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

  她雙唇泛白,以憔悴的模樣迷惘詢問。

  許系沒有隱瞞:「我想以《養元功》為基礎,推演出一門適合所有人的功法,不受悟性限制,不受根骨束縛,普通人也可修行的功法。」

  少女愣住:「您是打算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