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韶清先嘗了一下面前的清蒸魚,肉質鮮嫩,口感爽滑,入口沒有一點腥味,只覺得異常鮮美。

  蘇言卻在她抬手的瞬間看到了她手腕間帶著的碧綠的玉鐲,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外婆說要傳給外孫媳婦的玉鐲。

  外婆居然一見面就把鐲子給了她?!

  蘇言說不出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覺得在玉鐲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白皙的一截手腕都白的有些刺眼了。

  「小韶啊,你和蘇易是怎麼認識的?」

  林繪忽然問道。

  韶清心裡咯噔一下,突然發現最關鍵的問題,她和蘇易忘記對詞了。

  小巴黎當然不能說,正在韶清為難之際,就聽到蘇易淡淡的說道:「我路過同安大學,遇到路邊的韶清,對她一見鍾情。」

  韶清側頭看他,自然的接過話來:「原來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啊。」

  蘇易也側首看她,眼眸深深。

  蘇易和蘇言長得一點都不像,蘇言長得像他的母親精緻又秀氣,有一種東方氣韻,氣質中帶著幾分清冷,而蘇易可能更像父親,五官稜角分明輪廓深邃,看起來十分冷峻高不可攀。

  兩人卻都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似乎除非他們自願讓你窺探他的情緒,否則,你永遠都無法得知那雙眼睛裡蘊藏著什麼。

  蘇言這種內斂的道行還不夠高深,所以才會在她面前處處暴露出真實面目,而蘇易,韶清卻始終摸不透,吃不准,故而她在蘇易面前總是帶著幾分小心,處處試探。

  而此時蘇易看著她的眼神,深邃的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吸進他眼眸里隱藏的黑洞中。

  蘇易這個側首的動作和韶清臉上那淡淡的笑意,看在蘇言眼裡,卻是格外的刺眼,如鯁在喉,入口的美味都變得寡然無味,只是機械的咀嚼、吞咽,胸口也不知為何有些發悶。

  想起今天的主要任務,韶清忽然抬起手,夾了一塊魚放進蘇易的碗中,然後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低聲說道:「好好吃,你嘗嘗。」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當看到蘇易碗裡的那一塊魚的時候。

  蘇言心裡冷嘲,蘇易從小到大最討厭吃魚,而且蘇易在飲食上有潔癖,絕對不會吃別人碰過的東西,在外面吃飯,也只會吃自己身前的那盤菜,韶清剛才的筷子已經入口了,沾了她的口水,蘇易是絕對不會吃的。

  林繪也不動聲色的看著。

  只聽到霍柔笑眯眯的看著韶清說道:「韶清姐姐,蘇易哥最討厭吃魚啦,難道你不知道嗎?」她的眼神中是說不出的譏諷。

  韶清怔了一下,怪不得他的筷子始終都沒有動旁邊的魚。

  蘇易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的夾起了韶清給他夾的那塊魚肉,淡淡的送進了口裡,咀嚼。

  還不忘朝外婆微笑著說道:「原來外婆做魚的手藝這麼好,我之前都不知道。」

  外婆聽了笑彎了眼。

  韶清不禁感嘆蘇易手段之高明,可以說是打臉於無形了。雖然知道維護她就是維護他自己,但是韶清還是領情,忍不住仰頭對著蘇易甜甜一笑。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笑有多招人。

  蘇易微微一怔,隨即一抬手,夾了一塊魚放在韶清碗中,依舊淡淡的:「喜歡就多吃點。」

  韶清聲音輕輕柔柔的,一副乖巧的模樣:「嗯。」

  看到韶清這副故作乖巧的樣子,蘇言幾乎要嘔死!

  外婆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果然是有了女朋友就不一樣了,平時看著沒有半點人氣的大孫子都開始有人氣了。

  林繪也是略帶吃驚的看了大兒子一眼,蘇易在吃食上極為講究,不會吃別人為他夾得菜,更不會替別人夾菜,這個韶清,一下子把蘇易的禁忌全打破了。

  這頓飯吃的人都各懷心思。

  霍垣始終垂著眼,即便是看韶清,也是裝作不經意間眼神掠過,然而他卻沒有感覺到韶清的目光在他身上有過瞬間的停留。她看起來滿心滿眼都只有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不時對他笑,和他低聲溫柔的說話,而原本,她身邊的那個位置一直是屬於他的。

  霍垣說不出的苦悶,端起酒杯一口飲盡,苦澀的酒味蓋住了他心裡的苦悶。

  感覺斜對面蘇言的目光都快把自己的臉看出窟窿來了,韶清才抬眼看了他一眼,見蘇言正「惡狠狠」的盯著她,她也不動聲色的「瞪」了回去。

  蘇言更加不堪示弱眼神越發陰鷙起來。

  韶清眼睛微微一眯,突然惡向膽邊生。

  低下頭裝作認真吃飯,在桌子底下的腳微微抬起,朝著斜對面的位置探了過去。

  見斜對面的韶清突然避開他的視線,開始低頭吃飯,蘇言頓覺無趣,正想說點什麼話來刺一刺她,突然——有什麼東西在桌子底下在他的小腿上撩了一下,蘇言微蹙起眉,那東西卻順著他的小腿一直往上……

  「咳!咳!咳——」

  安靜的餐桌上,蘇言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林繪微蹙秀眉,看著蘇言說道:「怎麼咳成這樣,慢點吃。」

  蘇言側過身子,捂住嘴,咳個不停,餘光正好捕捉到桌下韶清收回到原位的腿。

  「蘇言,你沒事吧?」霍柔一臉關心的看著蘇言問道。

  蘇言緩過勁來,搖了搖頭,然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視線卻落在斜對面和其他人如出一轍的一臉「關心」的韶清臉上,一張白皙的臉因為巨大的羞恥感和不敢置信以及一些隱秘不可言說的刺激感而漲的通紅。

  不過其他人都以為他是咳嗽咳紅的,卻不知道桌子下另有玄機。

  小小的整了蘇言一下,韶清的嘴角飛快掠過一抹笑意。

  韶清發現了,蘇言這樣的人,看著高冷不可攀的人,其實內里卻不堪一擊,純情到韶清都有種罪惡感,要不是蘇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她其實不願意去招惹這樣的純情少年。可偏偏兩人之間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總是糾纏在一起。

  接下來的用餐,蘇言可以說是心潮迭起,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雙腿直接收到了凳子底下,生怕對面那個女人又不知羞恥的從下面勾他。他此時心亂如麻,腦子裡擠滿了胡思亂想,她到底想幹什麼?她明明是被蘇易帶回家的女朋友,為什麼還那麼不知羞恥的「勾引」他,果然,她就是本性**。當初在小巴黎他就應該發現了的,她勾的張小川神魂顛倒,一轉身又把他按在牆上……

  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浮現出那些旖旎的畫面,一股熱氣突兀的自某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察覺到某處的變化,蘇言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眼眸里閃過一抹極度的不敢置信。

  這一頓飯,吃的人心思各異,倒是只有韶清在度過了最開始的緊張期之後認真的品嘗了桌上的每一道菜,吃的津津有味毫無心理負擔。

  吃完飯,自然有保姆收拾。

  「謝謝林阿姨和外婆的招待,家母出門的時候曾經交代我們要早點回去,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霍垣覺得再待下去看著韶清和蘇易的親密,對自己而言是一種難言的折磨,不如在失態前先告辭離開,甚至無視霍柔不滿的目光。

  林繪有些意外:「這麼早就走嗎?你們年輕人少有機會聚在一起,可以多交流交流。」

  霍垣的目光不易察覺的掃過不遠處事不關己的韶清,壓下心頭的苦澀,微笑著說道:「下次有機會再造訪,今天還是先告辭了。」

  霍垣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眼神又是那麼不容置疑顯然沒有留給她說不的餘地,雖然自己這個哥哥平時很多事都隨著她,但是真正嚴肅起來,霍柔還是有點怕的,當下也只能對著林繪說道:「林阿姨,下次您有空也到我家來做客吧。我從英國帶了特別好的茶,下次我親自泡給您喝!」

  林繪笑著應好。

  霍柔又轉向蘇家兩兄弟:「那蘇易哥,蘇言,下次再見。」

  蘇易禮貌而又冷淡的點了點頭,蘇言卻是不知道在想什麼,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霍柔假裝沒看到,又對韶清說道:「那韶清姐姐,我們也下次再見了。」

  韶清沒說話,只是輕揚起嘴角,眼睛裡帶了一絲寒意。

  莫名想到五年前,韶清那駭人的目光,霍柔心裡一寒,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送走了霍家兄妹。

  外婆說道:「清清,你讓小易帶你上樓參觀參觀。」

  韶清就含笑看向蘇易。

  蘇易輕輕頷首:「走吧。」

  韶清轉頭對著外婆俏皮一笑,外婆衝著她眨了眨眼。

  「你跟去幹什麼哦!」外婆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正欲跟上的蘇言。

  蘇言理直氣壯:「我上樓看書。」他得上去盯緊那個女人,萬一她對蘇易動手動腳……絕對不能給那兩人親密接觸的機會,那個女妖精一定會趁人不注意就把蘇易拆吃入腹了!而他是真的不想蘇易在韶清手下「吃虧」,還是私心作祟不想韶清在蘇易面前露出那日他在圖書館曾經看到過模樣……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