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婆。我來幫你吧。」韶清主動走進廚房對著獨自一人在廚房忙碌的外婆說道。

  蘇易的外婆也是極有氣質的,穿一身素雅的改良旗袍,一頭銀髮,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大美人。

  外婆本來想拒絕,但是看了看韶清,眼睛笑著眯起來:「那好。你幫我把青菜摘一下洗一下。」

  「好的。」韶清就走到了水池前,開始摘菜。

  外婆就在一邊看著。

  韶清摘得很細緻,動作卻很快,一雙纖細的手被青菜襯得跟豆腐似的白嫩,翠綠的玉鐲戴在腕間,更顯得鮮綠欲滴,外婆的視線轉到韶清的臉上,溫溫柔柔的一個小姑娘,外婆越看越覺得順眼,心中歡喜,臉上也就帶了笑意,韶清察覺到了外婆的目光,一抬頭,就看到蘇易的外婆正一臉慈愛的看著她,心中微微一暖,也衝著外婆笑了笑。

  笑起來也這樣好看!外婆心裡更喜歡了。

  外婆突然想起來:「對了,外孫媳婦,外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韶清也想起來,剛才蘇易還沒來得及介紹她,就被外婆熱情的帶到餐廳里來了。

  韶清說:「外婆,我叫韶清,音召韶,三點水一個青的清。」

  外婆眼睛一亮,說:「韶清,好名字,配你!」

  韶清笑了笑,繼續洗菜了。

  腦子裡卻在想著另外的事情。

  霍垣和霍柔怎麼會在這裡,霍家和蘇易家關係很親密嗎?

  韶清想到門開的時候,霍柔在沒看到她之前看蘇易的眼神分明就充滿著愛慕……

  再聯想到當時蘇易媽媽略帶著些銳利的眼神,韶清大概能夠猜出現在是什麼狀況。

  怪不得蘇易要雇她了。

  上次在宴會上見到霍垣,她就已經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會遇到霍柔,所以當時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見霍柔那模樣,顯然霍垣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出來了的事,見到她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想必當時蘇易也察覺出不對了,如果問起,她要怎麼回答呢?

  此時的客廳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家都別愣著了,都去餐廳準備吃飯吧。」客廳里,見大家都站著不動,林繪主動招呼道。

  蘇易和霍垣霍柔點頭致意後第一個走向餐廳。

  霍柔又恢復了那副溫柔可人的模樣,見霍垣失神的模樣,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霍垣才回過神來,一低頭,就對上了霍柔有些冰冷的眼神,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嘴角扯了扯,跟著走向餐廳。

  蘇言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覺得這對兄妹不大對勁,但是對於一些不相干的人,蘇言向來懶得費神,淡淡的跟在兩人的身後往餐廳走去。

  蘇易到了餐廳卻不見人,就看到外婆端著菜出來,衝著他往廚房努努嘴。

  蘇易愣了一下,走到廚房門口,沒進去,站在門口往裡一看,就看到韶清正站在水池前洗青菜,十分專注的樣子。

  見自己外孫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裡面的韶清,外婆眼睛裡帶著笑意,說:

  「小易啊,幫外婆把菜端出去。」

  聽到外婆這一聲,韶清才回頭,就看到不知道在廚房門口站了多久的蘇易。

  蘇易嗯了一聲,然後挽起了襯衫袖子,走進廚房來,韶清忙說道:「我來吧。」

  「不用。」蘇易說著兩隻手各端起一盤菜,轉身出去。

  韶清愣了一愣,她總覺得像蘇易這樣的男人應該是跟廚房絕緣的,看著他穿著襯衫打領帶一副商業精英的樣子在廚房「端盤子」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蘇易再進來的時候,外婆給他打了個眼色,蘇易接收到,瞭然,走過去對韶清說道:「我們出去吧,這裡交給外婆。」

  韶清看向外婆。

  外婆附和:「清清去吧,外婆炒了這個青菜就好了。」

  韶清乖巧的說:「那外婆我先出去了。」

  然後兩人一起從廚房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已經落座了,韶清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在餐桌上一掃。

  蘇言也正好抬眼望來。

  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兩邊都是一愣。

  韶清錯愕的看著坐在蘇易媽媽身邊的蘇言。

  蘇言怎麼會在這兒?!

  又轉念想到,蘇易蘇言……就是兩兄弟?!

  蘇言的錯愕只是一瞬,當他意識到韶清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時,臉上瞬間布滿了陰霾,猶如天邊的烏雲,望著韶清的鏡片後黑曜石般的眼睛裡籠著濃厚的漆黑,仿佛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等到其他人順著韶清錯愕的目光轉回來看向蘇言時,蘇言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鏡片後的眼睛裡依舊是一片冰冷。

  「怎麼,蘇言,你們認識?」林繪問道。

  韶清當時錯愕的表情很明顯是認識蘇言的。

  蘇言鏡片後的冰冷目光看著韶清,牽了牽嘴角。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蘇易打斷了:「韶清在小言的學校當圖書管理員,小言常去圖書館,應該見過。」

  說著,蘇易拉開了一條椅子,看向韶清,韶清沖他一笑,坐下來,位置卻是正對著霍垣。

  蘇言沒有吱聲,像是默認了蘇易的說法。也讓韶清微微鬆了口氣。

  蘇易也在韶清身邊落座。

  然後說道:「給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韶清,是我的女朋友。」然後對韶清介紹其他人:「那位是我的母親、弟弟蘇言。」又轉向霍家兄妹:「那兩位是霍垣、霍柔。」

  韶清一臉矜持的笑容。

  蘇言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藏在鏡片後,看著韶清那故作矜持的笑容,只覺得刺眼,恨不得當場揭開她的「畫皮」,她曾經是怎麼浪蕩的勾引他……

  霍柔突然一臉好奇的看著韶清說道:「韶清,你在大學裡面當圖書管理員嗎?」

  霍柔居然主動和她說話,韶清多少有些意外,面上卻沒顯露出來,只是帶著一個禮貌性的微笑:「是的。」

  卻不料霍柔追問道:「那你以前都做過些什麼工作啊?」她一臉單純的好奇:「我才剛剛畢業,都不知道工作起來是什麼樣子呢。你可以跟我講講嗎?」

  蘇言靠在椅背上,鏡片後的眼睛始終盯著韶清。

  韶清的瞳孔微微一縮。

  霍垣一驚,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妹妹,眼神中帶著一絲驚愕和不滿,他不輕不重的叫了一聲:「霍柔。」語氣中帶著只有霍柔和韶清聽得懂的制止。

  「怎麼啦,我只是好奇嘛。」霍柔的笑容卻越加甜美,眼睛依舊看著韶清,像是一定要得到韶清的回應。

  韶清看著霍柔,霍柔也看著她,她們也曾經親密無間,但是此時此刻,韶清卻只感到一片冰涼,她看著霍柔,忽然笑了一下,霍柔的眼神微微一閃。

  蘇易的目光忽然投過來,看著霍柔,淡淡的說:「韶清和你哥哥是同學,怎麼,你們以前沒見過嗎?」

  霍柔愣了一下,詫異的看向蘇易,卻看到他正看著她,眼底是一片冰冷。

  霍柔心中一緊,臉上的笑容有些難以為繼,但只是一瞬,她又恢復了常態,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看著韶清俏皮的笑著說道:「我還以為韶清姐姐想要保密呢。看來我猜錯啦,蘇易哥哥原來早就知道啦。」

  林繪假裝沒有看到這些小輩之間的刀光劍影,有些感興趣的問:「哦?霍垣和韶清是同學?」

  霍垣此時也不好對妹妹發作,只是笑著對林繪說道:「是的,林阿姨,我和韶清是高中同學。前幾天蘇易和韶清參加一個聚會,我正好也在。」

  霍柔看著霍垣,笑著說:「哥哥怎麼都沒把那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啊。我以前和韶清姐姐也玩得很好呢。對吧韶清姐姐?」

  韶清不知道霍柔這五年的時間發生了什麼,曾經那個單純天真總是纏著她的那個女孩兒似乎已經不復存在了,眼前的霍柔,只讓韶清覺得陌生。

  一直在密切注意著韶清的蘇言,此時卻忍不住對霍柔不滿起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個霍柔對韶清充滿了敵意,全然不似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無害,又有些惱怒韶清的「無能」,怎麼,她在他面前那無所畏懼為所欲為的樣子呢?怎麼到了這個女人面前就溫順的像只小綿羊了?

  連蘇言都不知道自己內心這種看到韶清被人「欺負」就覺得不爽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正在此時,韶清笑了一笑,她看著霍柔,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嗎?大概是時間相隔太久了,我對那麼久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有些記不清了。而且你變化太大,和我印象中的你不大一樣了,我有些不敢認。」

  蘇易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一勾。

  林繪看向韶清的眼睛裡也起了點興致,剛剛還以為韶清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綿羊,現在看來,也沒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軟綿綿好拿捏。

  蘇言卻沒錯過對面蘇易那一閃而過的笑意,因為韶清的反擊而稍緩的不爽感在瞥見蘇易那一閃而過的笑意之後,變得更加強烈了。

  霍垣看著韶清,眼神複雜。

  霍柔嘴角的笑容因為韶清這番話而僵了一僵,正想說話,卻聽到外婆說道:「哎喲!你們怎麼都還沒動筷子啊!快吃快吃!」外婆說著把兩盤青菜端上桌,然後坐在了蘇易的上方,招呼道:「菜齊了,大家都吃吧。」然後重點招呼韶清:「清清,別客氣啊,就當自己家,放開了吃啊。」又順帶對著霍家兄妹說道:「你們也吃啊。」

  「大家吃吧。」林繪微笑著說道,對剛剛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事」,暫時喊停。

  剛才那種微妙的氛圍被外婆的熱情衝散了,氣氛又變的其樂融融起來,然而其樂融融的表象下,依舊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