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在地上,震驚的看著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韶清。
「你是什麼人?」韶清質問道。
「我是這裡的老師!你是什麼人!」男人惱羞成怒的看著韶清,然後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腰部被踹到的地方一陣陣的痛。
「你說你是老師?你就是這麼對待這裡的學生的?」韶清皺著眉,厭惡的看著他,一想到然然也有可能承受過這樣的暴力對待,她的眼神里就浮起了一絲暴戾。
男人扶著腰站直了:「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怎麼教學生!誰把你放進來的!」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之前那個張老師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邵墨白跟在後面,腳步不急不緩。
男人氣憤的說道:「這個女的發神經!突然跑過來踹我一腳,還在這裡多管閒事管我怎麼教學生!」
「張老師,請問你們這裡可以體罰學生的嗎?」韶清問道。
「什麼體罰學生?」張老師警惕的看著韶清說:「你不要亂說話,說話要證據的!我們這裡是個小學校,維持那麼多年不容易,要是出什麼事,這裡的孩子們都怎麼辦?你說話可要想好後果啊!」說著還緊張的看了一眼邵墨白,邵墨白手裡拿著教育局的文件,很明顯來頭不小。
韶清皺了皺眉,卻隱忍不發。
邵墨白說道:「應該是一場誤會,我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走吧。」
韶清也沒說什麼,就和邵墨白一起走了。
「拍到證據了嗎?」上車以後,邵墨白問。
韶清愣了一下,然後說:「你怎麼知道的?」
邵墨白一笑。
韶清說:「拍到了一點視頻,還有之後的一些錄音。」
她過去之前先拍到了男人拖行女孩兒的視頻,然後又開啟了錄音功能。
邵墨白說:「到時候交給我吧,這所學校看來是要整改換血了。」
韶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大概是在韶清的身邊,他顯得放鬆了些,興奮的看看這裡又看看那裡,但是卻只限於看,再怎麼好奇,也不會伸手。
邵墨白問:「接下來就要去見姑姑了,你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直接去吧。」韶清沉聲道。
邵墨白轉頭看了韶清一眼。
見韶清臉色十分平靜,於是對司機說了地址。
車子動了起來。
韶然很少有坐車的機會,非常稀奇的趴著窗戶往外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充滿了好奇與新奇。
今天是周末。
邵如許沒有課,就在家備課。
他們來之前,邵墨白已經聯繫過她,所以並不意外。
母女相見,一點波瀾都沒有泛起。
倒是韶然牽著韶清的手獻寶似的對邵如許說:「姐姐!姐姐!」
「姑姑。」邵墨白主動和邵如許打招呼,雖然已經二十多年未見,但是他還依稀記得邵如許年輕時候的樣子,此時站在這裡的邵如許,歲月其實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那雙眼睛卻不像家裡的照片裡那樣明亮,而是如同一片死水。
邵如許對多年未見的侄子也並沒有表現出熱情來,冷淡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裡走:「進來吧。」
韶清牽著韶然跟在後面。
「我在外面等你吧。」邵墨白猜想她們應該有一些母女之間的話,不適合他在場旁聽。
韶清說:「好。」
邵墨白就沒有再進去。
「喝茶嗎?」邵如許問。
「不用了謝謝。」韶清客氣的回答。
如果此時有外人在場,一定會認為這對母女的相處方式實在是太怪異了,客氣生疏的不像是一對母女。
「你來是想帶韶然走吧。」邵如許淡淡的說:「帶走也好,邵家應該能給他更好的生活。」
韶清沉默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五年前……你為什麼不向外公外婆求助?」
邵如許看她一眼,那雙與她十分相似的幽深黑眸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有一片漆黑的平靜和冷漠:「我為什麼要向他們求助?為了你嗎?那是你自己犯下的錯誤,應該由你自己來承擔,每個人都應該承擔她自己犯下的錯誤。」
韶清的睫毛輕顫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邵如許,終於問出了一個困擾她多年的問題,她近乎絕望的問:「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和韶然?」
邵如許看過來,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淡淡的說:「是我把你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所以把你們撫養長大是我的責任。但是我的確不愛你們。」
韶清怔在那裡,臉色發白,這是她第一次,得到她正面的回答。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愛自己子女的媽媽。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曾經偷偷想過,自己是不是你撿來的。」如果自己是撿來的就好了,就可以接受自己的媽媽不愛自己的事實,那樣心裡也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邵如許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一抬眼,就依舊只剩下一眼的冷漠:「如果這麼想會讓你好受一點,你可以這麼認為。因為對於我而言,撿來的和親生的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了。」韶清眼神里的脆弱和受傷被一點一點的藏進眼底的最深處,最後只剩下和邵如許如出一轍的冷漠:「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你心存幻想了。」
韶清眼中帶著一絲譏諷:「然然我帶走了,相信對於你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邵如許沒有說話。
韶清從包里拿出一張卡放在桌面上:「多謝你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這裡面的錢,是給你的報酬。」她嘲諷的勾了勾嘴角:「密碼是我和韶然的生日,如果你還能記得的話……」
韶清說完,牽著韶然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韶然不安的回頭看,然後乖乖的坐進車裡,看著韶清小心翼翼的說:「姐姐,生氣?」
「沒有,姐姐不生氣。」韶清摸了摸韶然的頭安撫他。
「媽媽?」韶然回過頭去看著越來越遠的房子,然後轉過頭來困惑的看著韶清。
「然然想不想跟姐姐在一起?」韶清問。
韶然用力的點頭,一雙小狗似的眼睛裡充滿依戀:「想、姐姐,一起!」
韶清抱了抱他。
她小時候就一直有種和韶然相依為命的感覺,韶然本來是個特別聰明的男孩子,學習成績特別好,而且很機靈,長大一點了就經常說以後長大了掙大錢給韶清買好多好多禮物,用省下來的鉛筆錢買一個棒棒糖放學路上和韶清你一口我一口的一路吃回家。
直到他十一歲那年,為了給韶清摘樹尖上最紅最大的那個桃子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後腦勺正好磕在了下面的石頭上,在醫院躺了幾天,醒來以後,醫院就判定他智力受損,以後只有四五歲小孩子的智商。母親的態度還是這樣,不冷不熱,也並沒有因此而責備她。
從那天開始她加倍的對弟弟好,韶然也越來越依賴她,他雖然只有四五歲小孩子的智商,但是卻格外的乖巧,韶清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而且在韶清耐心的一遍一遍教過之後他都能自己穿衣服洗臉刷牙洗澡,基本的生活技能他都掌握的很好,再後來,韶清上了高中,和家裡太遠,母親又要上課,就把韶然送到了特殊教育學校。
邵墨白已經把相關手續都已經提前辦好了。
到了機場以後邵墨白正式的和韶然打招呼:「然然你好,我是你的哥哥。」
韶然因為一路上和邵墨白同處一個空間,所以大膽了一點,但還是很害羞,揪著韶清的衣服無辜的看著她。
韶清握住他的手:「然然,叫哥哥。」
韶然一雙小狗眼眨巴眨巴,然後小心翼翼的:「哥哥。」
「然然真乖。」邵墨白溫柔的伸手摸了摸韶然的小碎發,然後拿出一包糖來:「哥哥給你吃糖。」
韶然被邵墨白伸手摸了腦袋,還有點害羞,但是眼睛卻亮晶晶的,看著邵墨白手裡的糖卻不去接,而是看向韶清。
韶清以前一遍一遍的教他,不能接陌生人給的吃的,不能跟陌生人走,他記得很牢,現在都記得。
韶清說:「哥哥不是陌生人,拿著吧。」
韶然就拿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邵墨白,乖巧的道謝:「謝謝。」
邵墨白內心一片柔軟,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韶然第一次坐飛機,新奇的很,但是卻異常乖巧的跟在韶清身邊。
飛機起飛的時候他緊張的抓著韶清的手,韶清引導他去看窗外,韶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害怕了,在飛機上還小睡了一覺。
在回家之前,韶清先和韶然說了很多,給他做足了心理準備。
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韶然還是有些不安無措,畢竟都是陌生人,對邵墨白他好不容易才親近一些,一下子到了陌生的環境面對這麼多陌生的人,他只能緊緊揪住韶清的衣服以尋求一絲依賴。
外婆抱著韶然又哭了一場,韶然雖然不安害怕,卻沒有掙扎,因為姐姐說這裡的人都很喜歡他,而且他能夠感覺到別人對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韶然長的很清秀,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眼珠子烏溜溜的,完全就是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但是因為智商受損,整個人顯得有些懵懂天真而且反應也稍稍有些遲鈍。
他實在是太乖了,大人們在說話他就乖乖的坐在韶清身邊,坐的板板正正,不哭不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偷地好奇的偷看著其他人,乖巧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晚上邵墨白帶著韶然洗澡,出來的時候臉色十分嚴峻。
撩起韶然的衣服展示了他身上的傷口,手臂上,肚子後背上都是青紫,有的一看就知道是用竹條抽出來的,有的則是掐的,遍布青紫觸目驚心。
韶清又是心疼又是氣急,眼眶發紅,眼淚全都在眼眶裡打轉。
她受再多委屈都忍得住,可是卻見不得韶然瘦一點傷害,她人生中第一次打架並不是在監獄,而是在韶然被人一群小男孩嘲笑是個傻子的時候。
更不用說受那麼多傷。
韶然還反過來安慰韶清:「不疼、不疼。」
韶清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下來,不敢相信他在那所學校遭遇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能忍的,小時候摔了,膝蓋摔破了也忍著不說,後來傷口化膿了和褲子黏在了一起她才發現。
韶然見韶清哭了,頓時慌了,手忙腳亂的用手去擦韶清臉上的淚水:「不哭、不哭、不疼的、然然不疼。」
外婆心疼的直掉眼淚。
舅媽也在一邊紅了眼眶。
邵墨白說了在特殊教育學校的事。
外公雷霆震怒。
勒令邵仲衡和S市那邊交涉,儘快把學校的事情處理了。
然後當天晚上把韶然送進醫院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所幸,身上的都是皮外傷,但是新舊傷卻遍布全身,連醫生看了都有些觸目驚心。
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
韶然半夜偷偷來敲韶清的門,韶清問他什麼事他也不說,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她,韶然明明個子比韶清還高出一個頭來,但是神態動作卻完全都是小孩子的樣子。
「是不是害怕?」
韶然點了點頭。
韶清就牽著他的手回到了他的房間。
房間是舅媽布置的,裡面的擺設都很有童趣,連燈都是飛機造型的。
給韶然蓋好被子,韶清脫掉鞋躺上去,隔著被子抱著韶然,像是小時候哄他睡覺的時候一樣一下一下的輕輕拍著他的背,韶然卻不肯閉眼睛,烏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看著她,充滿了依戀。
這一天奔波勞累,沒多久韶然就架不住睡意沉沉睡去,韶清這才起身離開。
學校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
那所學校的負責人和相關責任人全都受到了處罰。
學校進行大規模整改,從上到下大換血。
這件事並沒有鬧到檯面上去,只是悄然之間翻天覆地,只在當地引起了不少震動。
幾天的相處下來。
家裡人簡直要把韶然疼進心坎里了。
韶然雖然只有四歲小孩兒的智商,但是他很乖巧,而且他能自己穿衣服,洗臉刷牙洗澡,基本的生活技能他都很熟練,而且實在是乖巧的讓人心疼,乖巧懂禮貌,外公外婆都格外的疼愛他,舅舅舅媽也十分喜歡韶然,舅媽經常帶他出去,搬了一大堆衣服玩具和零食回來,連家裡的保姆都很喜歡韶然。
邵仲衡每天下班回來都要陪韶然在草坪上玩一會兒韶然現在最喜歡的丟球遊戲。
邵墨白也在親自考察B市適合韶然上的學校。
外婆更是每天變著法的給韶然增加營養,在醫院檢查韶然是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的,韶然吃飯也很乖,不挑食,誰給他夾得菜他都乖乖吃完,飯吃的乾乾淨淨,完全不需要大人操半點心。
韶然也很高興,他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學校的工作人員動輒打罵他,現在所有人都喜歡他,會給他好吃的,會陪他玩兒,給他買了好多玩具,而且他還能跟姐姐在一起。
在全家人的寵愛下,韶然的性格一天比一天開朗活潑,也愛笑了。
到了周末,家裡人老老少少全家出動陪著韶然去遊樂場玩。
這還是韶然第一次來遊樂場,開心的不行,
當天晚上費喬來家裡找邵墨白,順便蹭飯。
看到韶清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石化了。
眼睛用力眨了兩下才確定自己不是產生了幻覺,僵了兩秒,轉頭看著邵墨白震驚的說:「墨白,你這動作也太快了吧???你們兩這是見過家長同居了??!!」
上次在程薇生日宴上他問邵墨白是不是對韶清感興趣,他還否認了,這才幾天?就直接把人給帶到家裡來見家長同居了?!
「胡說什麼。」邵墨白皺眉:「她是我妹妹。」
費喬說:「妹妹?你什麼時候多出了個妹妹?開什麼玩笑,上次見面你還不認識她好不好?!」他突然渾身一震:「難道是你爸在外面的私生女?怪不得上次我就覺得她眼熟呢,現在看,好像真的跟你長得有那麼點像……」
話還沒落音就被莊婉從身後揪住了耳朵:「費喬,你說什麼?」
費喬疼的踮起腳:「阿姨!阿姨!開玩笑開玩笑!」
莊婉鬆開了他的耳朵:「都三十歲的人了,還成天跟個小孩子似的亂講話,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沉穩點?」
費喬躲到了一邊揉著耳朵,嘴巴上還是不肯認輸:「莊姨,我這叫一顆童心永不老,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還嫩的跟個大學生似的原因!」然後又看著韶清說:「不是,這到底什麼情況啊?墨白你不會是認得乾妹妹吧?」
等費喬知道韶清是邵墨白姑姑的女兒之後也是震驚了。
「就是你那個二十多年前就失蹤了的那個姑姑?這也太巧了吧?!怪不得我覺得眼熟呢,原來是我看過你那姑姑的照片!小清妹妹,我跟你說,我可是頭號大功臣,那天晚上可是我提醒墨白覺得你眼熟的。」
「小清妹妹?」邵墨白不悅的挑起眉。
「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嗎?」費喬笑嘻嘻的,還對著韶清眨眨眼放電:「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出去了,費喬哥哥罩著你,保管你在B市橫著走。」
韶清只淡淡一笑。
邵墨白卻不樂意費喬來和自己搶自己這個好不容易才有的哥哥頭銜,對韶清說道:「小清,你少搭理他,不是什麼好人。」
「嘿!」費喬不樂意了,正準備說什麼,外婆帶著韶然回來了。
費喬先老老實實和外婆打了招呼,然後才看著韶然問:「這小帥哥又是誰?」
「弟弟。」邵墨白說。
費喬對韶然挺感興趣,剛要跑過去逗逗他,邵墨白就用眼神制止了他:「別嚇著他。」
費喬覺得有點奇怪,這麼大的小伙子了自己怎麼就能嚇著他,然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韶然有點不對勁,眼神跟小奶狗似的,一眼一眼的偷看他,像個小孩兒。
知道韶然的實際情況之後費喬半天說不出話來。
有些遺憾,這麼漂亮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吃飯的時候費喬問:「打算什麼時候開歡迎會介紹他們給圈裡人認識啊?」
「韶清再過半個月就要回S市工作,打算這個周末辦,到時候你早點過來幫忙。」邵墨白說。
「幫忙那是當然的!」費喬理所當然的說,然後好奇的問韶清:「小清妹妹,你還打算回S市啊?乾脆留在B市發展唄。」
外婆也看著韶清,她其實也是很希望韶清能留在B市,韶清一個人在S市發展,她也有點放心不下。
韶清說:「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考古對於她而言並不只是一門職業,而是她的夢想。
雖然她也很想留在B市和家人在一起,但是現在顯然還不到時機。
「S市到B市飛機也就兩個多小時,不算遠。等韶清學成以後,再回來B市發展也不遲。」邵墨白說,他是支持韶清的,他知道韶清走到這一步有多不容易,也知道考古對於韶清的意義。
「嗯,墨白說得對,小清有這種想法很好,年輕人就是要追逐夢想,不留遺憾。舅舅也支持你。」邵仲衡說道,然後就被外婆瞪了一眼,她是最不捨得韶清去S市的,怕韶清在那邊受委屈吃苦,一想到韶清以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外婆一想起就想抹眼淚。現在好不容易到了她身邊了,就想好好補償補償韶清,誰知道韶清還想回S市,心裡自然放心不下。
「對了,韶清,你跟程薇說過這事兒沒?」費喬及時打岔。
「暫時還沒有。」韶清說。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有些複雜的狀況。
「估計她也得嚇一跳!」費喬說著看了邵墨白一眼,邵墨白卻沒接他這個眼神。
韶清看費喬這一眼也忽然想到程薇對邵墨白的特殊情感。
現在她成了邵墨白的妹妹,是不是應該藉機替程薇打探打探?
她垂下眸,眼神里多了一點笑意。
「韶清,你認識程家那個丫頭?」邵仲衡突然問道。
「嗯,在S市的時候她很照顧我。」韶清說。
「嗯。程家的丫頭我見過幾次,是個不錯的丫頭。」邵仲衡說道,然後別有意味的看了邵墨白一眼。
邵墨白面無表情,神色不動。
接下來幾天,費喬天天往邵家跑,卻不是為了韶清,而是來找韶然玩兒,他和韶然投緣的很,每次來還給韶然帶不少東西,韶然心思單純,誰對他好他就對誰親近,很快就和費喬玩在了一起。
韶清沒有了後顧之憂,繼續把所有的專注力都投注在了學習中,畢竟還有不到半個月她的學習時間就結束了。
當她把自己的身世告知程薇之後,程薇被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程薇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震驚,韶清居然是邵家的人!邵家啊!在B市這個權力中心都擁有絕對話語權的邵家。
程薇的心情實在太複雜了。
都知道邵墨白有個姑姑失蹤了二十多年,以邵家的能力都沒能找到。
邵家人丁單薄。
邵墨白的爺爺奶奶就生了一兒一女。
邵墨白也是獨生子。
韶清如果在邵家長大,又是唯一的一個女孩兒,可以想見會怎樣嬌養著長大。怎麼可能會有那五年的牢獄之災,出獄後還淪落到去小巴黎那種地方陪酒。
震驚之餘,又覺得一切都有跡可循。
比如韶清身上那種「定」的氣勢,明明是小鎮出來的女孩子,姿態卻比不少上流圈子裡的女孩兒們更優雅,大概是邵家人流淌在血液里。
還有上次邵墨白對韶清的反常態度。
韶清在電話里順便通知了她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參加她的歡迎宴會。
「就算沒空我也會請假過去的!」程薇毫不猶豫的說,然後問:「這件事你告訴小竹子了嗎?」
韶清說:「還沒有。」
「這件事需要暫時保密嗎?」程薇問。
「反正過不了多久應該也都差不多都會知道吧。」韶清說,言下之意是不需要。
「肯定會震驚一大票人的。」程薇說。
想到那些人知道韶清是邵家人之後的震驚臉程薇隱隱有些興奮起來。
特別是霍家人,讓他們知道他們當年棄如敝履的韶清是什麼身份,只怕現在要悔青腸子吧?如果他們還有精力來關注這些的話,畢竟在蘇林集團不遺餘力的打壓下,霍家的股價已經快跌到發行價了。
程薇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們這些人的嘴臉了。
韶清遇到一件比較高難度的修復工作,工作室里的其他師傅都走了,就留她一個人在小工作室內工作,已經提前打電話給家裡和司機自己會晚一點回去了,大概九點半左右,韶清伸了伸懶腰,把捲曲太久的脊椎展開,然後松出一口氣,背上包反鎖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路燈下站著一道高挑的身影。
韶清先是嚇一跳,等到看到他的臉時,頓時有些錯愕。
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他穿著很正式的黑色西裝,手裡拿著一束很扎眼的玫瑰花,路燈的光從他的頭頂打下來,以前垂下來的劉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他漂亮到讓人驚嘆的眉眼,鼻樑高挺,薄唇微抿,展露出了幾分介於男生和男人之間的青澀成熟感。
他隔著一條路的距離看著她,然後邁開被筆直的西褲襯托的十分修長的長腿朝她走過來。
韶清很意外會在這裡看到他,錯愕的問:
「蘇言,你怎麼會……」
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他用力抱住。
一個帶著玫瑰花香的擁抱。
韶清有些愕然。
蘇言緊緊的抱著她,貪婪的汲取著她身上的味道,像是在彌補自己這幾個月來的空虛和快要把他逼瘋的想念。
「蘇言……」
「我好想你。」
「……」
「蘇言。」韶清伸手想要把蘇言推開。
「別動,讓我再抱抱你。」他更加用力的收緊手臂,像是要把自己和韶清嵌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他第一次這樣坦誠的說出自己對韶清的思念:「我想你想的快發瘋了。」難以想像這幾個月他都是怎麼度過的,每一天都是苦熬,他害怕,害怕自己還沒成功,韶清就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他一直忍耐著,忍耐著先要見她的**。直到今天,他收到了第一筆大訂單的款項,就迫不及待的趕到了這裡。
抱了好一會兒,蘇言才鬆開韶清。
「我在這裡等了你好久。」蘇言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悶。
十一月的B市已經很冷了,再加上晚上寒氣更大,蘇言還穿著單薄的襯衫和西裝,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久。
韶清看他的手都是紅通通的,伸手一摸,冰得像冰塊一樣。
韶清抬眼看他:「你怎麼來了?」
蘇言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把花往她懷裡一塞:「送你的。」
韶清愣了一下,然後抱住花。
蘇言突然一矮身,單膝跪了下去。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個小紅盒子,蓋子彈開,鑽戒上面的大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耀著迷人的光芒。
蘇言的眼睛卻比鑽石更亮,他仰視著韶清,漂亮極了的眼睛裡星光閃爍,他緩慢卻無比堅定的說:「韶清,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