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殞命

  唐措離開副本後,看了眼時間,距離他進入副本堪堪過去了六個小時。可能是因為夢境的緣故,副本里時間的流速並不正常。

  此處是他跟靳丞在E區的家,唐措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情形,發現外面的氣氛似乎和緩許多。沒之前那麼緊張、壓抑,街邊的活屍也大多不在了。

  看來屍毒的問題已經解決,唐措略作思忖,便放了一個代表「事成」的信號彈出去。他沒急著去找靳丞,先檢查了一下系統面板,完成加點。

  【人物】

  編號K27216:唐措

  人物點數:50

  武力:212

  智力:161

  魅力:93

  評級:A

  生命值:25%

  *生存不易,請再接再厲。

  完成加點後唐措照舊留了50個點用於購買藥劑,至於其他的零碎,有聞曉銘這個裝備大師在,倒不至於擔心。而截止目前,唐措的總點數已經超過了500點,遠高於從E區升級到D區的要求點數,即300點。

  事實上《人間》副本後,唐措就已經達到了升級要求,只是臨時出了深紅的事情,便暫時擱置。

  永夜城的升級要求是呈倍數增長的,F區到E區是100點,E區到D區是300點,D區到C區就是700點,以此類推,差值分別是100、200、400、800、1600。

  唐措覺得或許可以再多下一個副本,直接升C區。

  匆匆掃了眼獎勵格,《床下有人》的副本獎勵一般,但有一樣東西讓唐措比較在意,就是——

  【校花的護身符】

  分類:裝備

  品質:普通

  描述:運勢道具,有25%的機率觸發「絕對防禦」,隔絕一切攻擊。持續時間3秒,冷卻時間1小時。

  唐措相信,這個東西如果在池焰手上,觸發機率可能有75%。不過這趟副本之行最大的收穫不在副本,而在觸發副本的卡牌。

  【貪婪】

  分類:裝備

  品質:稀有

  描述:七宗罪系列卡牌之五。吞噬半徑5米內所有玩家的一半點數以及全部技能為己用,技能使用效果折半,持續時間5分鐘。反噬效果:使用過後玩家所有狀態減半。(剩餘次數2/3)

  這麼強悍的卡牌到了手上,當然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權當是解決深紅的酬金了。唐措轉身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又往嘴裡丟了幾顆巧克力豆,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臉色沒比死鬼李好帥強多少。

  接連兩個副本對他的靈魂衝擊都有點大,雖說最後必定獲益匪淺,可短時間內的病色是避免不了的,其最顯著的症狀就是臉色蒼白。

  用熱水揉了把臉,唐措又去照了照鏡子,看著毫無起色的臉頰,他面無表情地選擇放棄。

  算了。

  轉身出門,唐措不確定此刻靳丞在哪兒,便徑直往紅寶石酒館去。路上的玩家見了他,不乏有認出他的,都下意識地繞開走,並不敢招惹。

  永夜城的一系列變故讓這些普通玩家們都謹慎許多,路邊的活屍就是前車之鑑。而當他們看到靳丞出現後,更慶幸自己繞開走的舉動。

  「回去了?」唐措看到靳丞,小小地訝異了一下,因為看他走的方向,分明是要回家。他們一個去找人,一個往回走,可不正好半路碰上。

  「還是沒趕上。」靳丞勾起嘴角,「我本來想在你出來前到家的,省得你再跑出來。」

  「怎麼了?」

  「不怎麼,是你該休息了。」

  靳丞一打眼就看到了唐措略顯蒼白的臉色,其實從《人間》副本出來後,他倆都沒怎麼休息。先是忙著應付深紅,連番打鬥,後來唐措又進了副本,不用想都知道負荷有多大。靳丞來永夜城久了,身體被不斷強化,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可唐措畢竟是新人。

  「走吧。」靳丞見他不說話,就當他是太過感動以至於說不出話來,抬手搭上他肩膀,半推半抱地勾著人往回走。

  唐措雙手還插在風衣口袋裡,偏頭看他一眼,「深紅呢?」

  靳丞邊走邊說:「還在酒館,我留了江河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小時足夠他們話別了。到時候我們直接毀掉命匣,這叫遠程操作。」

  唐措:「我還有話想問江河。」

  「很重要?」

  「也許。」

  「那就不如睡覺來得重要。」靳丞語氣上挑,明明是一句關心人的話,愣是被他說得死不正經。

  唐措無語。

  靳丞便又哄著,把他進副本後發生的事粗略講了一遍,最後補充道:「莉莉絲和林硯東那兒都需要時間,暫時都回不來。趁現在養精蓄銳,我們或許得抓緊時間把《月隱之國》給打通了。」

  「月隱之國?」

  「看林硯東的意思,言業進的那個隱藏副本或許跟它有關。」

  在牢里時,榮弋問林硯東知不知道言業進的是哪個隱藏副本。林硯東沒明說,卻讓他回去問靳丞和唐措,只說他們會明白。

  隱藏副本,又跟靳丞和唐措有關的,就只有《月隱之國》了。再加上樂章和林硯東、黑帽子等都與這個副本有關,通關必得提上日程。

  對於靳丞的決定,唐措自不會有什麼異議。只是縱觀這整件事情,他最覺疑惑的不是疫苗研究所的計寧,不是林硯東,反而是榮弋。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他在副本里通過時間回溯看到了屠神小隊的事。」他問。

  「聰明的措措怎麼看?」靳丞挑眉。

  「。」唐措不說話了。

  「唐先生?先生?」靳丞改口,末了又刻意湊過來,仗著身高貼在他耳邊吐氣,「你知道先生有丈夫的意思嗎?」

  「滾。」

  「噯。」

  靳丞口頭答應,行為依舊故我,還要伸手去揉唐措的頭髮。唐措覺得他過分膩歪,但也不把人推開,雙手插兜走路帶風,只當身上掛了個大型配件,總之很酷。

  靳丞就很喜歡他的酷。

  「榮弋肯定還隱瞞了什麼,但屠神小隊的事情應該不會是假的。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有種預感,舊事重提之後歷史說不定會重演,我們得想辦法先把舊事給摸清楚。只是隔得太久遠,恐怕還得費點功夫……」

  兩人說著,終於回到了家。靳丞催促唐措去洗澡,唐措便把命匣先取出來丟給了他,「你看著辦吧。」

  靳丞掂著手裡的木匣坐到了沙發上,偏頭看向牆上的鐘,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拿出了一個類似胡桃夾子的士兵玩偶。

  他給玩偶上好發條放到命匣旁邊,士兵便抽出腰間的佩劍,一下又一下機械而重複地砍著木匣。那力道雖小,但無數次的疊加依舊會給匣子造成傷害。

  與此同時,紅寶石酒館內。

  江河抱臂靠在包間門口,沉默著,眸光微垂。包間裡是鄭鶯鶯和深紅,鄭鶯鶯終究還是沒讓江河進去。江河本來也不想讓鄭鶯鶯跟深紅獨處,怕她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話,被深紅影響,但鄭鶯鶯堅持。

  房內,一大一小遙遙相對,卻也沒人說話。

  時間緩緩流淌,直到靳丞給的半小時時限還剩最後五分鐘,深紅終於抬起頭,睜眼看向對面的小姑娘。

  「我馬上要死了,對嗎?」她已經預感到了從命匣處傳來的靈魂的震盪,唇邊不由露出一絲嘲諷,「我都要死了,他也不敢來見我。」

  這絲嘲諷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對自己,還是對江河。但她的心裡竟奇蹟般的非常平和,絲毫沒有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懼。

  或許這得歸功於K。她到現在還很詫異自己竟然會把過去對K和盤托出,就像他們不曾認識,就是簡單的傾訴者與聆聽者。借著講述,深紅回憶起了許多她已經忘記了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剛來到永夜城時的模樣。

  江河說鄭鶯鶯很像當時的她,也許是吧。

  恰在這時,疼痛襲上深紅的腦海,她登時臉色煞白,但還能忍著,沒有表露出痛苦。鄭鶯鶯見狀,終於開口道:「我不讓他見你。」

  「呵。」深紅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你手裡拿的,是無名之刃,對嗎?」

  鄭鶯鶯蹙眉。

  深紅繼續說話,可疼痛令她蜷縮,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只那雙漂亮的眼睛死死盯著鄭鶯鶯,「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也不關你的事。」

  「你以為我在挑撥離間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拿著無名之刃,以為會比我好多少嗎?江河會放棄我……自然也會……放棄你……」

  說著,深紅低低地笑起來。可疼痛又讓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整個人趴伏在地上,一邊咳血一邊笑著,狀若瘋癲。

  鄭鶯鶯聽不得「放棄」這樣的字眼,右手下意識握住了刀柄,目露狠色。江河卻在此時打開門走進來,握住了她的手腕,對她搖搖頭。

  深紅聽見腳步聲,用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來,看到江河護著鄭鶯鶯的樣子,眼淚忽然就下來了。

  這麼多年,江河只見她哭過一次,在初見的時候。

  現下是第二次。

  他怔住,眸光撞進淚眼,稍有動容,深紅卻又笑起來。她哭著也笑著,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兩個,嘴裡喃喃重複著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哈……道不同不相為謀——」

  最後一個字,卡在了她的喉嚨里。

  玩偶小人敲碎了命匣,一代魔女自此殞命。

  江河的心像是被人揪住,忽然透不過氣來,因為深紅還看著他,那最後的一句話,就像一個詛咒盤旋在他的腦海。

  這原是他對深紅說的話。

  鄭鶯鶯抓著江河的手在發緊,疼痛讓江河回過神來,轉頭對上鄭鶯鶯偏執的目光。「你不准看她。」鄭鶯鶯道。

  房間外,蹲守在牆角的聞曉銘和池焰交流著八卦心得,聽到裡頭的動靜,不免唏噓。很難相信深紅就這麼死了,死前多轟轟烈烈,死時就有多無聲無息。

  怎麼說呢,還是他們老大和唐哥牛逼。

  搖搖頭,聞曉銘把這點感慨拋諸腦後,眸光又瞥向剛才冷繆和榮弋離開的地方。

  「你說苗七怎麼不見了?」他問池焰。要不是剛才冷繆和容易死提起,聞曉銘都差點忘了這位一起被無道綁票的難兄難弟。

  「我咋知道啊,說不定跟那個孟於飛似的,也變成活屍躺哪兒了呢。」池焰道。

  「哎喲我去,還有個孟於飛呢。」

  「是啊。」

  「你說現在去找到他補一刀還來不來得及?」

  「我覺得行,太行了,補刀我很擅長。」

  這廂聞曉銘和池焰正商量著補刀大計,那廂,被他倆惦記上了的孟於飛,正瞪大雙眼錯愕地看著迎面刺過來的刀。

  「噗。」刀刃入肉,孟於飛伸手想抓住對方,可卻徒勞無功。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變成活屍躺在地上。可再怎麼樣,這都是鄭鶯鶯下的手,鄭鶯鶯有本事,他認了。

  但現在呢?他竟然被一個自己可以隨便碾死的小嘍囉殺了!

  錢偉!

  一個連名字都這麼普通的小子!

  對方還特意給他解了屍毒,再把刀塞進別的活屍的手裡,趁他剛剛清醒,借活屍的手一刀把他殺了,自己還不用坐牢!

  孟於飛目眥欲裂、憤怒至極,可這也無法改變他馬上去坐牢的事實。

  待他化光而去,錢偉一屁股跌坐在地,拍著胸口冷汗涔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才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站在一旁的彭明凡。

  「彭彭,他這樣子,不會出獄後還來找我報仇吧?」

  「當然會。」彭明凡肯定地回答他。

  「那怎麼辦?真要打起來我們可都打不過他啊!」錢偉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幾個小時前,他原是跟在唐措後頭往中心區趕的,但他速度慢就落在了後頭。後來唐措跟深紅大戰,靳丞隨後趕到,又一場大戰,他一個小兵簍子哪敢跑上前,就一直躲在外圍。

  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跟靳丞打招呼,好在彭明凡恰好從副本里出來,兩人在遊戲大廳外碰面。

  看到彭明凡,他就像看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他不在時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哪知彭明凡聽了,一改往日的低調作風,當機立斷從別的玩家那裡搞來了屍毒解藥,再帶他來殺孟於飛。

  屍毒解藥最終被B區的一個隊伍搶到了,用水稀釋後分批高價售賣。當然,永夜城的玩家都不是任人盤剝的洋蔥頭,這隊伍的生意沒做多久就被人掀了攤子。

  一場混戰。

  此刻,彭明凡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濺到的血,再重新戴上,道:「孟於飛是個瘋子,你已經跟他結了仇,除了不死不休沒別的辦法了。我讓你小心謹慎,別出風頭,不是讓你回回都挨打。」

  錢偉撓撓頭,似懂非懂,「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