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忐忑

  「賭什麼?」糢

  陳勝應下了賭局。♟👌 ❻❾ˢ𝓗Ⓤx.Ćᵒ𝓂 👺👤

  老者卻不疾不徐的問道:「不著急,容老道先問問你,你可信『天道輪迴,皆有定數』?」

  陳勝皺著眉頭,謹慎的回道:「我可以不回答嗎?」

  老者直視著他,忽然笑了笑:「年輕人,你生怯了。」

  陳勝怔了怔,坦然答道:「天下雖大,面對您老人家能心不生怯者,卻寥寥無幾,陳勝亦不過只是華夏一執戟郎爾,面對老人家會心生怯意,再正常不過!」

  老者欣賞他的坦誠,頷首道:「既已生怯,何不從心所欲、就此退去?爾等一行能走到此間,也算是功行圓滿、威加海內,再走下去,與你與人皆有害無益,又是何苦來哉?孔子曾曰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非智也』,你何不從善如流、見好即收?」

  陳勝用力的抿了抿唇角,沉默許久才突然笑道:「我嘗聞:『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陳勝雖不成器,卻也願效仿先烈,以我怯懦之軀,鑄我華夏勇猛無畏之魂!」糢

  鏗鏘有力的話語,擲地有聲!

  身姿清瘦如南山不老松的老者,亦為之沉默許久,好一會兒後才嘆息了一聲,輕聲道:「那麼,你的回答是?」

  陳勝淡淡的回道:「我信世道輪轉、皆有定數,但我更信人定勝天!」

  老者微微頷首:「那這一合,便賭到底是天道定數,還是人定勝天。」

  陳勝心頭微微一沉,面不改色道:「贏當如何、輸又當如何?」

  老者拂動拂塵,沉下眼瞼淡淡的回道:「不當如何,輸贏皆自負……」

  陳勝還待再問,眼前已再度一花,恢復視界之時,他已經回到萬軍之前。糢

  地皇陛下的神農鼎與靈寶天尊的劍氣,不知上哪兒打去了。

  五萬虎賁軍將士結成的翻江倒海戰陣,還緊緊的護持著他。

  萬眾矚目之中,不可攀的巍峨崑崙山上,徐徐浮現起一條平坦的登山大道,而主峰上散開的雲霧,也慢慢合攏。

  關門送客之意,昭然若揭!

  陳勝看了一眼雲遮霧繞的崑崙主峰,再看了一眼面前可供大軍前行的筆直、平坦大道,心事重重的張了張口……

  但最終,他還是什麼沒再說,只是抬手向前一招,長聲道:「翻山!」

  「翻山!」糢

  「翻山……」

  將領們的此起彼伏的高呼聲,遙相呼應的將陳勝的命令傳遍全軍,烏沉沉的翻江倒海戰爭迅速解體、變陣,排出一字長蛇陣登山。

  翻越崑崙山的過程,出奇的順利。

  沒有天罰降世、沒有仙人偷襲、也沒有地動山搖……

  一路無風無雪、日月相隨,虎賁軍的將士們甚至還尋得了幾處宛如藍寶石一樣純淨的溫泉,供大軍洗去遠征的污穢與疲憊。

  如果說,崑崙山以東的西域、SND區、包括塞外草原,都可以視作為華夏文明的輻射地域。

  那麼,崑崙山以西廣袤地域,就是以孔雀王朝為文明核心的異域了,截然不同的文明起源、截然不同的神話體系、截然不同的制度習俗。糢

  也就是說,翻越過這座高聳的崑崙山天塹,就踏足孔雀王朝的地盤了。

  而對孔雀王朝的遠征,也將從翻越崑崙山的那一刻開始……

  五萬虎賁軍將士,都在默默的調整著自己的狀態,確保自己能以最勇猛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鏖戰!

  反倒是統領大軍的陳勝,一路上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篤定,以道德天尊或者說……老子的層次,斷不至於虛言恫嚇他!

  可任他如何絞盡腦汁的分析局勢、復盤大局,都找不到值得老子出面與他打賭的點!

  西方教撕破臉?糢

  那又怎樣?他既然敢來,怎麼可能會沒有思考過西方教撕破臉的後果?真當他陳勝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野孩子嗎?

  北冥妖族掀桌子?

  同理,有孔子與鬼谷子在北疆作為緩衝,帝俊它們就算是掀桌子,也挽回不了兵敗如山倒的頹勢,一個不好,連自個兒都得搭進去……三皇五帝當天就能把它們的骨灰都給揚了!

  百越人爆種?

  白起都已經將大半的百越之地攥在掌心裡了,就算百越人不過了,把他們所有老祖宗的屍骨,都挖出來招魂,也頂多只能將白起逼回九州。

  但那都很難說,畢竟白起大軍所過之地、盡皆炮火洗地,被打服的百越之地山川地氣,還肯不肯重歸百越都得打一個巨大的問號,沒有外界的氣運與大勢加持,就憑當下殘餘的大貓小貓三兩隻,百越人就算能逼退白起重新掌握百越之地,也只能是迴光返照……

  退一萬步!糢

  就算是三清六御下場,四鄰蠻夷再聯手一起掀桌子,也那頂多只能打崩大漢當下的騰飛之勢,重新將大漢的鋒芒逼回九州境內繼續伏蟄。→

  那絕對已經當下所能造成的最壞局面了!

  可即便是這樣,對陳勝來說,也頂多就算個疥癬之疾!

  他還年輕,他治世還有八百年之期,他有的是時間陪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慢慢折騰,這回整不死他們,下回再挫骨揚灰就是了。

  這點小事,值得老子親自下場,虛張聲勢來與他賭這一局嗎?

  還是說,老子的逼格其實根本就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高端大氣上檔次?

  亦或者,老子來這一出兒,壓根就是存著心的噁心他?糢

  陳勝想不明白,心下又總又感覺忐忑不安,就好像是他忽略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情。

  他是馬上皇帝,領軍出征也不是一回兩回,其中大軍進擊受挫、他自身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也不是一回兩回。

  但這種忐忑不安的預感,他卻真真是頭一回遇到。

  可無論他反反覆覆的分析、復盤多少次,都始終抓不住這股預感的由頭……

  他第一次主動打破了他與三皇五帝他們之間的默契,主動神遊天外去向他們求援,想要弄清楚,老子所設賭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這次又和以往一樣,他的元神剛才在天外天冒出一個頭來,都還沒看清楚周圍的景物,就被那隻熟悉的大手,一巴掌打下九天。

  「回去吧……」糢

  溫柔的女子聲音,再一次輕輕的在他耳邊響起。

  但這一回,盛怒之下的陳勝,感受不到她聲音中的溫暖與慈祥,他仰起頭,凝望著青冥怒喝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上去?」

  青天蒼蒼、白雲茫茫,不為所動。

  正當陳勝執拗的就要再一次元神出竅,沖向九天之時,就聽到「哎喲」的一聲痛呼,一隻冰藍色的胖頭鯨直接從虛空中滾落了出來。

  陳勝:……

  胖頭鯨支起腦袋,倉惶的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

  「咦,熊…陛下為何在此?」糢

  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陳勝。

  陳勝無語的抽了抽唇角:「這句話,該我問您老才是吧?」

  胖頭鯨怔了怔,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你小……說吧,你又幹啥了,惹得女媧娘娘拿我老人家撒氣!」

  陳勝一時無言,十幾息後才苦笑道:「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女媧娘娘要這麼針對我!」

  「嘖嘖嘖,你自個兒聽聽你說的這都叫什麼話?是人話嗎?」

  胖頭鯨搖頭晃腦的從天而降,不解著混著這些惱怒的聲音,直接傳到了陳勝的耳中:「你可別告訴我老人家,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女媧娘娘一直實心實意的護著你,你才能有今日!」

  陳勝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知女媧娘娘對我多有回護,但我陳勝能有今日,乃是我大漢忠臣良將殫精竭慮、不舍晝夜,是我王師將士奮不顧身、征戰四方……還有,我再說一次,我不是伏羲天皇,我與女媧娘娘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糢

  胖頭鯨像人一樣坐在馬頭上,抱著兩隻鯊臂,不滿的說:「你少跟我老人家唱高調,是與不是,我老人家心裡有桿秤,你心裡也應該有桿秤,做人可不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這不是一個漢家兒郎該做的事,更不是你陳勝該說出口的話!」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胖頭魚明明修的是天道一系的道途,最終卻成了人道亞聖。

  這老頭身上的人味兒,比絕大多數人道道途修成的亞聖都足。

  起碼陳勝至今都沒有見過第二個,似他這般貪吃貪睡貪戀紅塵的亞聖。

  這或許也是陳勝與他交情深、關係近的原因。

  陳勝沉默了片刻後,捏掌向青冥揖手,平心靜氣的說:「陳勝並非不知好歹之徒,實是一時亂了方寸、口不擇言,請女媧娘娘海涵!」

  話音落下,陳勝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短髮上,輕輕的撫了撫,冥冥之中,似乎還有一聲悵然若失的輕嘆……糢

  聽著那道若有似無的輕嘆聲,陳勝心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總之是有些不大好受!

  「說說吧!」

  胖頭鯨揮動鯊臂拍著圓滾滾的肚皮,語氣緩和了下來:「你崽子向來老謀深算、喜怒不形於色,是啥事兒能令你動這麼大肝火兒?」

  這話,既是在問陳勝的事由,也是在變著法的向上邊的女媧娘娘解釋:『娘娘,這熊崽子真不是不知好歹的東西,著實是遇上事兒,著大急了……』

  只能說,他與陳勝,真真是極好的酒肉朋友。

  陳勝當下也不猶豫,一五一十的便將方才在崑崙山下發生的事,包括他與老子的賭局,都一五一十的說與了胖頭魚聽。

  他知道,女媧娘娘這會肯定在聽。糢

  胖頭魚聽完後,愕然道:「竟然連他老人家都親自下場了?」

  陳勝略一沉吟,補充道:「這事兒,我心頭感覺……極其的不好,總感覺像是有什麼天都塌下來的大事要發生,可我是把該捋的都捋了、該想的都想了,實在是想不出來是哪裡要出事,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去天外天找老祖宗們解惑!」

  胖頭魚聽後,並沒有質疑他因為些許無憑無據的直覺就如此如臨大敵。

  他比陳勝更加明白,道德天尊到底有多可怕!

  同時他也相信,以陳勝治世人皇的直覺,的確是感應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沒敢怠慢,當即就起卦,可卦象還未浮現,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震散了形。

  他登時就回過神來,吭都沒敢吭一聲,給陳勝留下了一句「候我片刻」,就縱身躍入了虛空當中。糢

  陳勝聞聲,不由的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後方漸漸遠去的巍峨大山,同樣一言不發的回過頭,繼續望向前方。

  大軍復向前行出二十餘里後,忽有斥候飛馬來報:「啟稟陛下,前方五十里外,有不明大軍屯兵大河之畔,兵力約有十萬之眾、戰象戰車合計兩千餘……」

  「十萬人?戰象戰車兩千餘?」

  陳勝打斷了斥候的回報,重複了一遍這個兩個關鍵詞。

  斥候給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回陛下,兵力出入不過萬、戰象戰車出入不出五百!」

  「嗯,看來是正主來迎接我們了!」

  陳勝笑了笑,眼神冷得出奇:「再探!」糢

  「唯!」

  傳令兵抱拳轟然應諾,而後一勒韁繩,飛馬離去,暴烈的馬蹄聲就如同戰鼓聲一樣,令所有虎賁軍將士的心頭,都是猛然一緊,似乎嗅到了戰場的血腥味兒。

  但陳勝並沒有直接下令大軍加速前進、與敵接戰,而是當即就命令大軍擇地安營紮寨、磨刀備戰!

  明明十分正常的軍令,落在五萬虎賁軍將士們的耳中,卻變成了:『弟兄們,都打起精神來,這回的敵人很棘手,咱可不能再馬虎大意!』

  當下的他們,哪裡聽得了這個?

  莫說他們剛剛屠空了西域,正值士氣旺盛、戰意鼎盛的巔峰之時!

  就算是當年九州內戰之際,普天之下他們也只認可紅衣軍壓他們一頭!糢

  孔雀王朝?

  希望他們真如同傳聞中的那般抗揍吧!

  要不然,都對不起爺們兒們吃的這幾千里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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