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李旗身邊陸葉表現的極為配合,這般姿態無疑讓李旗很是驚奇。
他還真沒見過陸葉這樣的人,如此心性著實難得,只可惜怕是活不長了,待蟲母那邊挖出鶴翼陣紋的秘密,他就會失去利用價值,到時候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臣服或者死!
雖然才剛接觸但李旗能感覺到,陸葉這種人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所以等待他的結局只有一個。
一日多之後,前方出現一顆巨大的星辰。
李旗忽然開口:「要動手嗎?要的話就趕緊了,否則你就沒機會了!」他語氣平淡,但望著陸葉的目光卻有一絲揶揄。
這一路行來,他不止一次感受到陸葉的蠢蠢欲動,讓他倍感驚奇的是,陸葉的蠢蠢欲動並非單純地想逃跑,而是對他有殺意!
一個入道居然對自己這樣一位融道有殺意……這是何等的膽大包天。
他甚至有意地露出了一些破綻,只可惜陸葉並沒有真的動手。
「那就是蟲巢?」陸葉似沒聽到他的話,只是望著前方的褐色的星辰。
李旗道:「不錯,蟲母讓我把你帶過來。」
「蟲母……」陸葉凝了凝神,「什麼修為?」
李旗饒有興致地打量他,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去關心蟲母的修為,這小子就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嗎?
他無意回答這個問題,力量一催,裹住陸葉朝前掠去,想了想又道:「想活命,見了蟲母就不要有隱瞞,你應該知道此番擒你過來是為了什麼。」
陸葉置若罔聞。
褐色的星辰很大,但好像並沒有多少修士出沒,整個星辰都顯得靜悄悄的。
俯瞰過去,這偌大星辰就像是一個蜂窩,地面上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黑黝黝坑洞,深不見底,數之不盡。
李旗便領著陸葉落進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之中,一路往下深入。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有一絲淡藍色的漣漪從下方瀰漫而至,那漣漪似一層水紋,無聲無息。
李旗的身子卻陡然一僵,連忙催動力量護持己身。
頓住身形,轉頭朝陸葉望去,只見原本還在好奇四下張望的他,神色已變得茫然。
「李旗見過蟲母!」李旗定在原地朗聲喝道。
一個慵懶又酥軟的聲音響起:「沒你事了,去吧。」
「是。」李旗應了一聲,閃身便朝外掠去,回頭觀望間,陸葉已雙目無神,身子如被一隻無形大手托著,慢慢朝下方落去,那淡藍色的漣漪層層疊疊瀰漫而至,仿佛海浪一般,侵蝕四方。
神源幻海!
李旗暗暗心驚,這才明白,自己小瞧了蟲母對那鶴翼陣紋的看重,他本以為將陸葉帶至此地之後,蟲母會親自問話,打探那陣紋的玄妙。
但蟲母顯然沒有要問話的意圖,而是直接施展出了神源幻海,蟲母這是要完整地挖掘出那陣紋的秘密。
誠然,憑蟲母在神魂之道上的造詣,完全可以直接施展搜魂術,但這樣做並不保險,搜魂術對被施術者的神魂有極大的損傷,能搜集到的情報並不全面。
神源幻海就不一樣了,此術一旦施展,一個入道根本無從抵擋,到時候必然會對蟲母言聽計從,什麼秘密打探不出來?
蟲母這樣的融道對一個入道施展出這般秘術,無疑有些大材小用,但如果事關那鶴翼陣紋的話,似乎又可以理解。
可憐的小子……李旗最後瞧了一眼朝下方飄落的陸葉,迅速掠走。
雖說蟲母沒有用全力施展幻海秘術,但他可不想被捲入此術中,這幻術便連他這樣的融道都忌憚非常。
山野之間,叢林之中,篤篤篤的聲音不斷傳出。
陸葉的動作忽然一頓,這一瞬間,他不禁有些茫然。
我是誰?我在幹什麼?
隱隱地,心中生出一些不安,好像忘了什麼事,而且整個人都被什麼東西隔絕了一樣,一種無比不真實的感覺自心中升起。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斧頭,忽然醒悟過來。
對了,要砍柴換米,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小蝶還在等我。
意識的最深處,一個念頭不經意間閃過,小蝶是誰?
緊接著一個聲音便在心田間響起,小蝶是娘子,是不嫌自己貧窮對自己不離不棄,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本已疲憊的身軀忽然生出了無窮力氣,高高舉起斧頭,揮灑汗水。
天色將暗,陸葉背著一捆木柴,順著山道蜿蜒而下。
山下有個小村子,只十幾戶人家,裊裊炊煙升起,幾個孩童在村口玩耍嬉鬧。
穿過村口,往前行百丈,一間粗陋的草屋前,一個高挑的身影就站在屋前,墊腳眺望著。
她不施粉黛,素麵朝天,一頭黑髮僅用一支木簪束起,依然難掩嬌美容顏,粗布襤衫遮擋不住傲人的身材,降臨的暮色下,一雙眸子如星辰般耀眼。
臉上還有些擔憂焦急的表情,忽見到背著木柴的身影,立刻綻放如花笑顏,快步迎上。
「小蝶,我回來了。」陸葉沖迎過來的女子喊了一聲,心中一片溫馨的同時卻又不由生出一絲極為怪異的感覺。
「夫君今日怎回的這麼晚?」小蝶走上來,要將那一捆柴火從陸葉身上接過來,卻被他拒絕了,只能拿起那生鏽的柴刀。
「今日天氣好,便多砍了一會。」陸葉一邊回話,一邊朝前行去。
「下次可不能這麼晚了,聽劉嬸他們說,山上有大蟲,會吃人,可嚇人了。」
「你又聽劉嬸她們胡說八道。」
小蝶笑了笑,原本嫵媚的容顏透著一絲羞赧:「劉嬸她們挺好的,今日還帶我去挖了野菜,我做了一些菜糊糊。」
「那可有口福了。」陸葉笑了笑,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回了家,洗了手,小蝶端上來一碗菜糊糊,放在陸葉面前,點燃燭火,坐在他面前,拖著腮幫子看著他,清澈的眸中倒影著一整個世界。
「你的呢?」陸葉端起碗正要吃,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
「夫君回來之前我就吃過了。」小蝶笑著說道。
陸葉嘆了口氣,站起身又拿了一個碗過來,將那菜糊糊一分為二,推到小蝶面前:「一起吃,我吃不了這麼多。」
「不用,夫君整日勞苦,應多吃些才有力氣!」小蝶又將菜糊糊倒了回來,「而且我真的吃過啦,不信你聞聞。」
這般說著,湊到陸葉面前,張嘴對他吐了一口氣。
清新而幽香,燭火搖曳,面前的人兒無限嬌媚,陸葉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小夫妻二人成親沒幾日,正是如膠似漆時,血氣方剛哪裡禁得住這樣的誘惑?
陸葉忙低頭吃飯。
小蝶也紅了臉,轉身忙去了。
吃著菜糊糊,陸葉暗暗下定決心,明日去集市了把柴換了米,定要讓小蝶多吃兩碗。
吃過晚飯,熄了燭火,齊齊上床。
身旁柔軟而溫暖的嬌軀,陸葉只覺心跳的厲害,小蝶翻了個身,小手搭在他的腰間,側臉貼著他。
陸葉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睫毛在抖動。
「夫君……」小蝶輕輕地喊了一聲。
陸葉不由吞了口口水,整個人都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無形的火焰焚燒著理智,就在幾乎要忍受不住的時候,忽然一陣反胃,忙起了身衝出房間,蹲在屋檐下一陣乾嘔。
小蝶披了衣服走出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花容失色:「夫君怎麼了?是不是我挖錯了野菜,吃壞了肚子?」
陸葉還在乾嘔,沖她一陣擺手,話都說出不來。
「圪噠噠,圪噠噠……」
一陣密集又急促的聲音忽然自村口處響起。
吐的昏天暗地的陸葉匆忙抬頭望去,只見月色下,十幾騎如鬼魅一般闖進了不大的村子中,他們高舉著火把,火光和月光的雙重印照下,每個人的臉色都顯得猙獰可怖。
火把被丟出,一間間草屋熊熊燃燒起來,有哭喊聲響起,村民狼狽逃出,騎馬的幽靈卻在哈哈大笑,各持利器在混亂的人群中砍殺,血光飛濺。
「山……山賊!」陸葉臉色發白。
轉身拉住了小蝶的手,便要逃跑。
唏律律的聲音響起,一道黑影越過兩人頭頂,攔住了去路,如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陸葉一顆心沉入谷底。
前方那黑馬上,一個獨眼山手提一柄砍刀,目光掃過陸葉,再看小蝶,眸中頓時露出驚艷神色,低喝道:「好漂亮的小娘子,今日艷福不淺啊,哈哈哈!」
「夫君。」小蝶嚇得六神無主,整個人躲在陸葉身後。
陸葉也驚慌失措,但不知怎地,心中其實並不是太害怕,扭頭看到一旁的柴刀,一咬牙竄出,將柴刀提在手上,怒吼著就朝那獨眼山賊撲了過去。
「找死!」獨眼山賊冷哼一聲,手中砍刀斬下,陸葉的身形晃了晃,倒在血泊中。
那山賊哈哈大笑,翻身落馬,徑直朝撲在陸葉身上哭喊的小蝶走來,手一探便將小蝶攔腰撈起,徑直朝房中走去。
「夫君!」小蝶還在喊,痛哭流涕,但距離陸葉越來越遠,她掙扎著,反抗著,可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是那凶神惡煞的山賊對手?
血泊中,陸葉側眼望著被帶進房中的小蝶,只覺身子越來越冷,整個人都在朝深淵中不斷地墜入,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