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魁首,自然沒那麼輕易離開。
時不虞都吃了兩份魚骨了,還沒等到人回來,她便坐不住了,信步下樓,本想去尋七阿兄說說話,半道上被七七攔住了:「姑娘可是要尋淨手的地方?」
「啊?是你!」時不虞一臉驚意:「之前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了,你怎會在這裡?」
「奴如今是這裡的管事。」七七配合著道:「今日見識到了十安公子待姑娘之心,才知道過去之事是奴在強人所難,是奴做得不對。」
七七屈膝行禮。
「能做這裡的管事,可見本事。」時不虞把她托起來,把著她的手臂笑得如同親姐妹:「浮生集名士齊聚,七七姑娘定能尋得心儀之人。」
「借姑娘吉言。」七七道:「今日雅集人多,又多是男子,姑娘金貴,不如去我屋裡淨手?」
「那就勞煩了。」
浮生集分前後院,前院是雅集,後院是住的地方。
七七身為掌事,一開始又有時不虞額外囑咐過,住處非常不錯,該有的都有,也足夠寬敞,有屋三間,還有個袖珍小院,小窗一開,外邊便盡在眼底,說話不怕人偷聽。
時不虞看得直點頭:「不錯,挺大。」
「這是浮生集裡最好的一處屋子。」七七打了水過來,想伺候時姑娘洗手,被她避開了。
「你不是我的丫鬟,不用這麼對我。」時不虞自行洗了手,朝她笑了笑:「雪寧最近如何?」
七七,阮雪寧垂下視線,片刻後才抬起頭來:「我很好。我曾身不由己,也明白她們的身不由己,便與她們每個人都談過訴求,和成公子商量過後也答應了一些。浮生集的名氣越大,她們便越不擔心將來,如今都很安心。」
「你呢?」
七七不解的看向她。
時不虞在圈椅上坐下:「阮家流放,你不惦記嗎?」
七七一愣,意識到什麼,跪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不用說什麼話,眼神,姿態,全是祈求。
時不虞把她拉起來,讓她搬了個圓凳到自己身邊坐下才說話:「我不能肯定的說一定能讓阮家回來,但你現在在幫我做事,那我便要想一想,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又能給你什麼。如果你想要的是阮家恢復昔日榮光,我便要想想是不是能做到。我希望我能給你的,是你想要的。」
時不虞笑:「也就是你好騙,若是我,肯定得先提出條件,對方答應了才會同意給對方賣命。」
七七低頭一笑:「不知為何,聽姑娘那麼一說,我便想不到其他直接應了,之後也覺得自己太不值錢,但想想是時姑娘,便也未作他想。」
「你信任我,我也會爭取對得起你的信任。」時不虞摸了摸她的臉:「我之前查了查,阮家流放在嶺南,我替你打聽打聽,但凡能幫手的都會幫把手,若幫不上也會給他們送些銀錢過去。我會告訴他們,這是雪寧送去的。」
阮雪寧眼淚流了滿臉,她做阮家女時享盡榮華,但和兄弟相比卻仍是遠遠不及的。可如今,卻是她這個女兒能幫襯家族,時姑娘給她做足了臉面。
「別哭,不漂亮了。」時不虞擦去她的眼淚:「你只需管著浮生集的生意就好,其他的不必管,更不必聽說了什麼事獨自去赴險,和成公子說就行。有時候你聽到的並不是真的,是局,你信了便是入局了,我不希望你出事。」
七七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只管安撫住姑娘們。」
「成公子是我阿兄,你萬事皆可信任於他。」時不虞低聲告知:「若有任何意外情況,你都可告知他。」
阮雪寧連連點頭。
時不虞又拍拍她的頭:「沒其他不可對人言之事了,不必這麼緊張,平常生活便好,若遇上喜歡之人,未嘗不可以一試。」
「姑娘說笑了。」七七失笑:「我哪還有這等資格,能如現在一般自在的生活便已經是我的福氣。」
「說不定有那未瞎之人呢?把自己看得高一些,你清白之身,以你之才情,長相,配誰配不上?若非要拿家世說事,你便問問,他家祖上幹什麼的,誰又比誰高一級。」
阮雪寧捂嘴一笑,眉眼間儘是開懷:「奴聽姑娘的,誰要是敢看不起奴,就問問他家祖上是幹什麼的,說不得奴家祖上還比他家強呢!」
「就該如此,別人認不認不要緊,姑娘我認就行了,不必把他人的閒言當回事。他人和你無關,姑娘我和你有關。」
時不虞拍拍她的頭站起身來,她就喜歡乖乖巧巧的姑娘。
手也該洗乾淨了,時不虞回到前院,便看到言十安快步朝她走來。
明明知曉她的去處,可看到她仍是鬆了口氣:「去了哪裡?回來就不見人了,嚇我一跳。」
「我還能在浮生集裡被章家綁去了不成。」時不虞這時候也不忘給章家上個眼藥:「跟著七七姑娘去了她屋裡淨手,沒想到她做了這裡的管事,那你常來這裡,到底是參加雅集來了,還是看人來了?」
言十安大呼冤枉,並舉起一隻手:「我發誓,絕沒有那些個多餘的心思!」
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當即有人在一邊道:「我瞧著不一定。」
「我瞧著也不一定。」
「我也覺得不一定。」
頓時,聽到看到的人都這般附和著。
言十安連連作揖討饒:「今日酒水我請。」
「十安公子這等被公主都誇讚的品性,怎會多看旁人,弟妹真是冤枉他了。」
「弟妹,你可冤枉他了。」
「十安公子的人品值得信任。」
「十安公子和弟妹天作之合。」
話朝兩頭說,一眾人立刻調轉方向,笑容可掬的幫著十安公子作證。
言十安又湊到時不虞面前討饒。
時不虞一副羞得不行的模樣拍他胸口一下,躲到他身後藏了起來,打趣的笑聲響徹整個樓層。
言十安再次朝眾人拱拱手,把人帶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我表現得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像那麼回事?」
言十安對上她興奮的眼神,心想,不是像那麼回事,而是那麼回事就好。
他點點頭:「特別像。」
「嘿嘿。」
酒興正酣,談興正濃,言十安率先告退,且理由充足:表妹累了。
在言十安答應把表妹送回家之後會再來,其他人勉勉強強答應了,就差讓他寫個不可陷於溫柔鄉的保證書。
可到了家,他卻捨不得走了。
時不虞揮揮手:「你去吧,好好玩兒。」
「……」言十安拐著彎兒的問:「沒有其他話要說?」
時不虞一臉懵懂,還該有什麼嗎?她用力想了想,章素素自顧不瑕,清歡放下了,其他人不值一提呀!
她試探著道:「那你,少喝點?」
言十安滿意了,點頭應下:「我儘量少喝點。」
其實多喝點也沒關係,時不虞想,反正和她也沒什麼關係。要是她真正的夫君敢喝醉了回來給她照顧,那肯定給他扔塘里去,這不是關係未到那份上嘛!
時不虞回了書房,滿庭喧譁仿佛還在耳邊,而她的心安靜得如在禪室。將點點滴滴記錄在案,然後圍繞這些延伸出更多。
書房掛起來的宣紙,又多了兩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