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累積優勢

  時不虞見好就收,把縱帽上的白幔放下來,倚在阿姑身上歇歇。

  雖然是墊著幾層的披風坐著,可屁股仍有種涼颼颼的感覺,讓她很想挪到阿姑腿上去,眾目睽睽之下到底還是忍住了,臉這東西吧,有時候還是要的。

  吸了下鼻子,時不虞問:「什麼時辰了?」

  「申時過了。」萬霞擔心姑娘受寒,握住她的手給她按揉穴位。

  齊心愛烏及烏:「姑娘家這種天氣是受不住,你且回吧,若後邊的事如你所說那般,我們應付得來。」

  時不虞搖搖頭:「於私來說,您是言十安的老師,我有照顧您的責任。於公,我要親自盯著這事才能放心。」

  這還成於公之事了?齊心忍著沒問,可心裡卻忍不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後仍然只是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走的是正道?」

  時不虞笑了:「天下最正的道。」

  那就行了,齊心不再多問,要問也得那不孝學生從春闈的考場裡出來了問他,豈有為難一個姑娘家的道理,更不用說這姑娘家從出事便陪至如今,跟著他們一起扛下來,還幫著出謀劃策。

  看半閉著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游福,齊心又看了學生的未婚妻一眼,她剛才這番話局外人聽著都挺有道理,更不用說身在局中,不知怎麼勸導自己才把這事忍下來的游福。

  游氏一族,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

  摸了摸阿弟的額頭,還是在發熱,萬幸沒有太燙手,撐到天黑前應該沒有大問題。

  不由自主的,齊心又看向靠在僕婦身上的學生媳婦,事情真能如她所料嗎?若在此地見了血,事情怕是就要失控了。

  看著坐得越來越緊密,幾乎是肩挨著肩的學子,齊心心下一千萬個擔心,面上卻不泄露分毫。

  時間一點點過去,光線漸漸暗下來。

  齊心幾人都在想是不是料錯了,萬霞突然開口:「來了。」

  時不虞坐直身體,看向來路的方向。

  果然,片刻後,胄甲著身的禁衛騎馬緩緩走近。

  認出最前邊的人,時不虞笑了,要是其他禁衛軍前來還有傷著文人的風險,可來人是何興傑,是金吾衛,這事就壞不了。

  十六衛里,金吾衛是最不會在這事上盡力的,因為之前的功勞都還沒兌現,而且有言十安的人在。

  肖奇跑上前行禮。

  何興傑環視一圈,人是挺多,但是並未生出什麼亂子來。想到自己接到的指令,他翻身下馬,低聲問詢情況。

  肖奇道:「他們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句話:殺朱凌,平民憤。不但不針對我們,連京府的衙役都不曾有過衝撞。」

  何興傑挑眉看向一眾人,這背後有高人在指揮啊!

  不過,這和他又有何關係呢?若能藉此將背後的人逼出來,他倒是願意感謝對方,畢竟事情拖至如今,他也想看看到底是皇室哪個人膽子如此滔天。

  肖奇試探著道:「大人此來,是要抓了這些人還是……」

  「他們既未衝撞金吾衛,又未和誰起爭執,為何要抓?」何興傑按住刀柄抬頭看向門上的牌匾:「我等奉命來勸他們散了,那便讓大家去勸吧!」

  肖奇明白了,勸歸勸,是不是勸得住,那就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將事情分派下去,肖奇回到何興傑身邊聽用。

  「那個戴帷帽的姑娘哪家的?這事裡怎麼還攪了個姑娘家進來?」

  「那是十安公子的未婚妻。」肖奇道:「她旁邊那個是齊心先生,是十安公子的恩師。」

  「言十安不在,她來代替言十安盡孝?」何興傑點點頭:「倒也有心。」

  肖奇不多說話,看著金吾衛上前勸著眾人離開。

  何興傑突然輕笑出聲:「本官好奇得很,若是他們一直留下,會如何?」

  肖奇心下一動,接話道:「可您若是未完成上邊的交待……」

  「又不讓見血,本官能如何?」

  「卑職明白了。」肖奇看向人群後方的時姑娘,低聲道:「卑職之前留了善緣,應該能過去說上幾句。」

  何興傑很是滿意,他身邊聽用之人不少,可能猜到他心思的實在不多。

  「別把自己帶進去了,若能辦好此事,回去後本官去孟將軍那給你要好處。」

  「是,卑職謝統領大人。」

  時不虞眼角餘光一直盯著肖奇,見他跟何興傑說了好一會的話後往這裡走來,在前邊被學子攔住後低聲道:「那位小將之前就頗為友善,可讓他過來說話。」

  齊心聽明白了,就近招呼一個學生過去請那小將過來。

  和時姑娘眼神碰了一碰,肖奇看向齊心道:「先生,我家統領大人奉命前來將大家請離此處,為了大家的體面,還是自覺離開為好。」

  時不虞接話:「我們要是不自覺走,莫不是還要動用兵器請我們走?」

  「那倒不敢。」肖奇朝皇宮的方向行禮:「上峰交待,在場皆是大佑將來的棟樑,不許見血。」

  不許見血啊,幾人對望一眼,那就好辦了。

  沉棋道:「我等不願給金吾衛帶來麻煩,也不想在這裡和京府衙門過不去,只要李大人把朱凌帶過來,當場判了他,平了民怨,我等立刻就走!」

  肖奇問:「只這一個要求?」

  「只這一個要求!」

  肖奇又問:「若是做不到呢?」

  沉棋冷哼:「那我便要問一句了,為何做不到?他朱凌到底是怎樣的皇親國戚,不往深里去查也有近兩百條性命在身還能安然無恙!便是皇親國戚,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的身份總不會比皇子更高貴!」

  時不虞在心裡豎大拇指,這帽子戴得好!

  皇帝,你如何接招?

  肖奇一臉為難:「一定要如此嗎?」

  「小老兒我只想替我女兒尋個公道,為近兩百條性命尋個公道!他朱凌,憑什麼還活著!憑什麼!」沉棋激動的抬起上半身:「我沒有門路可尋,也沒有本事賄賂任何人,只要求能按大佑律判了他朱凌!若是大佑律判他無罪,我!認!」

  肖奇行禮:「金吾衛定將先生的話轉達。」

  看著肖奇走出去,沉棋閉上眼睛平復了下過於暈眩的腦子,低聲問:「有用?」

  「有用。」時不虞低聲解釋:「並非所有人都想保朱凌,當朱凌死了才能滿足絕大多數人利益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希望他去死。若這樣還有人保他……那就該他們去鬥法了。所剩時間不多,他們若不想一個晚上過去這裡多一地屍體,就得快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