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曾正相邀

  一場大雪,讓浮生集終於又能圍爐煮雪烹茶,近日京城無其他大事,談論的仍是那樁大案。

  古來京城中人愛議政,說起朝中眾臣來也無忌諱。

  「朱凌下獄這都九天了,被當場按住人證物證俱全,怎麼還拖拖拉拉的不宣判?」

  「大理寺沒了曾大人就是不行,以往再大的案子,到曾大人手裡最多五天一定破了。可你看看,這都七八天了還沒點動靜。」

  「這你可怪不到大理寺。」有人消息靈通,遮遮掩掩的將實情告知:「如今的大理寺都快空了,大理卿空缺,大理寺丞被派出去查其他案子了,大理正因為自己就是苦主,不讓他參與,大理寺可就這三個主事的……懂了吧?」

  「這是擺明了不讓大理寺的人查啊?那為何還要把大理寺拉進來?」

  「誰讓大理寺名聲好呢?刑部什麼樣京城誰不知道,花點錢就能讓人進也讓人出,京兆尹李大人就更不必說了,什麼本事都沒拍馬屁的本事厲害,還有個章相國,我可從沒聽說過他會查案,就他們這三方查出來的結果我可不信,但要是有大理寺在,那可就不一樣了。」

  「之前就隱隱約約聽說朱凌不是真正的兇手,是推出來頂罪的,不會是真的吧?」

  「我也聽說過,想想挺有道理,朱凌就一個五品官,就算有這膽子,也沒這實力打通那些條條道道啊!」

  「他要真有那見不得人的癖好,去城外找個地方不行?何必費那勁弄到城裡來,弄死了又送出去,多了多少麻煩。」

  「我猜真兇的身份肯定了不得。」

  「低不了,但凡是個拿捏得住的,章相國李晟那幾個人早把人逮了請功去了。」

  「這麼多人命吶!就算是皇室中人也不行!」

  「對!必須償命!」

  「萬民書他們不當回事,我們就寫萬民血書!干不干?」

  「干!誰不干誰當孫子!」

  「干!」

  說到興頭上,那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見隔壁一桌的人眼熟得很,當即朗聲問:「十安公子,你可願意出一份力?」

  言十安拱拱手:「蒙足下看得起,我們幾個都鼎力支持。」

  「不愧是十安公子,高義!走,我們這就去準備。」

  目送幾人雄赳赳氣昂昂的下樓,哥幾個對望一眼,都笑了。

  莊南感慨道:「總說文人如何軟弱,可這些事上他們是真不怕。」

  「年輕書生滿心理想抱負,也有血性。」

  言十安慢慢旋轉著酒盞,萬民書無用,萬民血書同樣無用,可有人卻願意不計後果去做這些事,這是年輕的書生才有的意氣,待年長了,被世間種種磨去稜角,這種意氣就沒有了。若入了仕,更是只余滿心算計。

  「這案子,看樣子是打算拖下去了。」竇元晨剝了顆瓜子送入嘴裡:「時長日久,除了苦主誰會老盯著這事,可苦主又有多少人,能掀得起什麼浪來,這一看就是章相國那老東西使的計。」

  莊南湊近了問:「章相國真知道兇手是誰?」

  「他要不知道,為何要幫忙。」曾顯接過話來:「他們不敢順民意殺了朱凌,我都懷疑朱凌手裡是不是抓著後面那人什麼把柄。」

  「對,處死朱凌也算是給了苦主一個交待,為何不這麼做?」莊南不解:「都三個苦主來告官了,誰知道以後是不是還有更多。」

  幾人沉默著喝了一杯。

  「不說這掃興的話了,我說點事。」曾顯看向幾人:「之前家裡沒有收拾好,也不好邀請你們上門做客。如今家裡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你們哪天有空上我家吃頓便飯,我爹也想親自向你們道謝。」

  「你要不說後面那句,我隨時有空,你一說後面那句吧,我害怕。」竇元晨逗趣:「大理卿鐵面無私曾大人,我祖父都不願意見。」

  曾顯自是知道父親在外是個什麼名聲,笑罵道:「那去是不去?」

  「去,你都邀請了,哪能不去。」竇元晨看向另外兩個:「你們呢?」

  言十安點頭,曾正知道了他的身份,接下來就該確定他的身份了。

  莊南道:「去呀!我們又沒犯事,不怕曾大人。」

  「早不是曾大人了,見面了你們可別這麼喊。」曾顯給幾人斟酒,很開心他們都是一口應下,沒半分推脫,正是好友該有的樣子。

  「天哪,沉棋先生去告御狀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嗓子,幾人對望一眼,齊齊起身過去倚欄往下看。

  就見那人上了高台,取了鼓槌用力一敲:「諸位,咱們南派的沉棋先生,他的女兒竟也是大案的其中一個受害者!先生此番來京,正是因為在燕西郡看到張貼的畫像,認出來那是他的女兒!」

  那人用力一敲鼓:「我們南派多少人受過沉棋先生指點,凡是他講學,只要不是雨雪天必在空曠之地,來多少人都不攔著,無論我們問什麼,先生從不藏私,就在不久之前,還領著我們和北派酣戰一場,誰又知道,當時先生正承受著喪女之痛!」

  當即有人問:「先生現在在哪裡?」

  「一下朝即被齊心先生接回家了。」那人再次敲鼓:「諸位,朱凌是不是該千刀萬剮!」

  一個『該』字回得又齊又響亮,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不想他死的百姓。

  「可他卻好好的在牢里吃著喝著,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年初不能見血,必不會行刑,一旦過了年便能拖上至少兩月!到那時,還有幾個人會記得此案?說不定就無聲無息的把人給放了!」

  被酒氣烘著,被話術激著,一眾文人學子嗷嗷叫著各出主意。有的說要請出所有有份量的文士聯名上書,為沉棋先生尋一個公道;有的說要上刑部請見;有的還想到了別的,說那畫像如此有用,還得繼續畫,能畫多少畫多少,貼到其他郡去,說不定能多找出幾個苦主來呢?

  台上那書生和言十安對了個眼神,從台上撤離,加入到旁邊一眾人的討論之中。

  竇元晨幾人也都黑了臉,連沉棋先生的女兒都敢綁,可見那人完全無所顧忌,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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