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洛行雲跟裴衍一齊去1153號病房獻上鮮花以後，在醫院門前假裝有事要走：「啊……我哥要我幫他看份合同,咱們改天一起吃飯吧~」
裴衍沒有挽留：「我也有事要回學校一趟——我先送你回去？」
洛行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
裴衍打開賓利把他關了進去：「那到家給我發條消息。」
洛行云：「好的！」
等裴衍在街角消失,洛行雲拍了拍司機老宋的座椅靠背：「叔叔你就停在這裡吧，我就去對面萬達。」
老宋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很有過來人的洞若觀火。
洛行雲雙掌合十,小心拜了拜：「我要給裴同學買禮物，求求你不要告訴他！」
老宋眼神越發犀利。
洛行雲再接再厲：「我不是一個人，我的小夥伴就在對面！看！」
寒風中，霍思明、戚羽和張亮插著兜，在天橋底下蹦蹦跳跳。
老宋這才滿臉嚴肅地做了個OK的手勢,落下車鎖：「我去外面溜一圈，你出來打我電話。」
洛行雲忙不迭地答應,推門出去跟自閉小組會合,遭到了小夥伴的一致唾棄：「你讓我們放學來這兒等，結果我們在寒風裡騎自行車，你坐賓利。」
洛行雲拍了拍口袋：「不要哭泣，等會兒爸爸請你們看電影。」
霍思明：「請個電影就敢自稱爸爸,果然男人有錢就變壞。」
奈何戚羽不爭氣：「爸爸，我還想打電動！」
洛行云：「可以可以！夾娃娃都可以！」
霍思明、戚羽、張亮眼前一亮：「謝謝爺爺！」
洛行雲給他們兌了一把遊戲幣,把著急前去抓娃娃的霍思明逮住：「老霍,今天你是有任務的——你幫我挑個鏡頭，要拍人像特別好的。」
他考慮很久了，裴衍除了愛看起點文,還愛偷拍他，那就給他買個鏡頭好了，以示他是個大度的男朋友，對老裴的痴漢事業予以支持。
霍思明酸了：「你他媽要拿獎學金給班長買鏡頭？」
「Pattoni。」洛行雲糾正道，「給Pattoni買鏡頭。」
霍思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今天都國旗下公開了，你還跟我說這種逼話？！」
洛行云：「……」
「怪不得你今天約我們出來玩。」霍思明彈出一根食指直指向他的良心，「你還想給他個驚喜。你都沒有給我買過哪怕一個手辦。」
洛行云：「我現在是Omega，我給你買手辦，那出大問題！我家Pattoni很兇的。」
他一提起很兇二字，霍思明就回憶起被班長信息素支配的恐懼，不敢再在老洛身上薅羊毛，快步領他到櫃檯一一介紹：「拍人像比較好的是50nm定焦鏡頭，相比變焦鏡頭還算是便宜的，兩三千就能買到索尼……」
洛行雲搖搖頭：「太便宜了。」
霍思明：「？」
霍思明：「靠，兩三千都便宜！你這麼大口氣，到底是拿了多少獎學金？」
洛行雲很精明地捂住了自己的小錢包：「我沒錢。」
霍思明佛了：「那我問你，你準備了多少預算？」
洛行云：「……兩萬。」
因為情況有變，他把獎學金從原來的三等分規劃成了四等分。獎學金這麼多，他就給裴衍花這麼多，該是他的一分錢不能少！
霍思明一聽就哭了。
雖然他家境好，但他也沒可能花這麼多錢去配個鏡頭。
不，他壓根沒這麼多錢！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老洛英俊了起來，這個O也沒有那麼鋼鐵直……
不過一想到班長高達150的A值，他又打消了泡老洛的念頭，最後幫洛行雲挑了一套蔡司鏡。光那個全畫幅50nm、1.4光圈的定焦鏡頭就要8000多，堪稱是他的夢中情頭，霍思明接過紙盒交給洛行雲的時候，還依依不捨地抱了幾分鐘，有一種送老婆去別人床上的肉痛感。
洛行雲還嫌不夠：「老霍，你再陪我挑幾件fashion的衣服。」
霍思明吃狗糧已經吃得麻木了：「你不但想給他個驚喜，你還要穿成個小碧池去給他驚喜。洛行雲，你變了，格子襯衫不好嗎？」
「洛神，我聽見你在跟老霍討論潮流fashion。」戚羽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拎著五六個娃娃，臉色難看到仿佛在捉姦，「我才是我們小組的vogue總監，請尊重我一下，謝謝。」
「呵呵。」霍思明伸出蘭花指一勾頭髮，擺了個騷包的Pose，一個A和一個B當場就要為誰更gay撕逼撓臉。
洛行雲作為一個真正的Omega，不但無法理解他們的騷氣，還要在一旁煽風點火：「那這樣，你們每人幫我配一套，限時20分鐘，證明你們的時刻到了！」
霍思明和戚羽同時飛奔了出去。
洛行雲欣慰地目送他們遠去，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他最討厭逛街買衣服了。
他拿出備忘錄，走進了隔壁樂器店，找洛風心心念念的吉他。
λ
同一時間，城南高二1班教室。
正是晚餐時間，教室里沒什麼人。
「這是什麼，這他媽又是什麼。」鶴望蘭望著眼前的無人機、單反、顯卡、各色鏡頭，打著石膏的手，微微顫抖。
「最近手頭有點緊。」裴衍輕描淡寫地把庫存全都搬出來，往他身前的課桌上摞。
電子產品用紙盒子包裝得整整齊齊，看上去整潔如新。
ALpha修長的胳膊一撐桌面，語重心長地做校霸的思想工作：「你現在基本告別校霸事業了，有沒有興趣開拓一下其他的興趣愛好，比如說攝影，編程。我還租了個伺服器，統統七折轉給你。」
「我什麼時候告別校霸事業了，我怎麼不知道？你他娘到底在放什麼臭狗屁？」
裴衍斂下了漆黑的眼睛：「我最近手頭有點緊，著急回血。」
修長手指眷戀地划過冰冷光滑的包裝箱：「這些都是我心愛的東西，價格也不低。鶴同學，你是我們學校最有錢的少爺，你要不要挑幾樣？算是幫幫我。」
鶴望蘭抱緊自己的手機往後縮縮，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滿臉寫著噁心：「裴老狗，你一條大尾巴狼，擱我這兒裝什麼清純男高中生？」
雖然他做夢都想裴衍對他低頭，但真到了這一天，鶴望蘭覺得自己要被他騷死了。
聽他這樣說，裴衍臉上做小伏地的表情收斂，嘴角一勾，笑得有點邪氣。
他單手按著桌：「你不會是……跟我一樣，沒錢吧？」
鶴望蘭：「……」
鶴望蘭無法無天地把雙腿擱上桌，冷笑了一聲：「裴老狗，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校霸了，你的挑釁對我沒有用。想把我當提款機，下輩子吧。」
裴衍從紙盒堆里抽出一本鮮紅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擺在他面前。
裴衍：「你全要，這個就當是送你的添頭。」
鶴望蘭僵住了，回憶起了曾經鮮活的江一勛，以及被裴老狗和洛陰逼支配的恐懼。
他輕咳了兩下：「東西留下，人滾出去。」
裴衍轉身離開。
剛邁出教室，手機中傳來叮地一聲響。
【轉帳到支付寶帳戶】
【蘭已成功向你轉了1筆錢】
裴衍打開網頁，下單定了台鼠籠。
λ
洛行雲燙完了頭，提著大包小包從萬達回來，腳步輕快。
霍思明和戚羽統統都沒有時尚天賦，倒是張亮莫名地會穿搭，給他配了幾套能看的。
不過價格也嚇人，幾乎花了他小一萬。
他從來沒去專櫃買過衣服，平常都在超市里挑挑揀揀，第一次體會到品牌溢價的恐怖，深深地為消費主義嗟嘆。要是他自己穿，他這輩子也不會在上頭花錢花精力。
但是，他不需要，有人很需要……
他拉開家門，胳膊上吊著大包小包：「我回來啦！」
洛風走過來幫他卸貨：「什麼東西這麼重？——臥槽！」
他取下琴箱：「櫻桃紅大G？！你真的買了！」
洛行雲驕傲地一點頭：「嗯哼~」
洛風抱起來溜了溜，被這音色陶醉的不要不要的：「你是拿了多少獎學金，這樣嚯嚯錢。」
家裡都這樣了，還給他買大G……
「這怎麼叫嚯嚯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洛風抹了抹酸脹的眼睛：「不都跟你說了存著留學嗎？」
洛行雲擺了擺手：「我也說了，我留學靠全獎~」
洛風胸口悶悶的，為了分散過於滿溢的情感，裝作無事地去扒拉他的塑膠袋：「還買了什麼東西？」
「裴衍快過生日了。」洛行雲輕快地說，「他喜歡玩攝影，我給他買了套適合拍人像的鏡頭。」
洛風臉色不是一般的凝重：「我剛剛收到了心理健康中心的示警。」
因為是隔離對象，如果裴衍出現危險行為，洛風作為監護人會提前收到警報。
洛行雲手中的包裝袋啪地一下落在地上：「他怎麼了？」
「心理健康中心提醒說……他最近租用了一個倉庫。」
洛行雲靜等下文，洛風卻停下來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就這？」洛行雲大大的眼睛裡大大的迷惑。
「這還不夠嗎？」洛風壓低了聲兒，仿佛附近有裴衍布下的竊聽器，「倉庫，荒無人煙。」
洛行雲剛想反駁，洛風就連珠炮一樣截斷他的話：「我知道，我知道他剛註銷了他的疑似犯罪記錄，他也非常勇敢地保護了你，發生這種事情我也不想的！可是哪個正常的高中生會去租用一個倉庫？倉庫是用來幹嘛的？」
洛行雲想了想：「放東西？」
「那是用來關你的！」洛風按上洛行雲的雙肩，奮力搖晃著想要把他搖醒。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小老弟在其他事情上那麼聰明，一碰到裴衍就這麼傻。
洛行雲根本不信這種鬼話，把剛掛到衣架上的帽子戴上，轉身往外走：「到底派什麼用場，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
洛風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能陪著他走一趟。
心理衛生中心發來的地址並不遠，坐兩站公交就到了。這附近本來有個建材市場，周邊全都是倉庫區，現在老區做了新規劃，建材市場拆遷，倉庫也閒置了下來，曾經繁華的街區如今像是一座鬼城。
行走在卡車壓過的黃土路上，洛風給洛行雲遞了個眼色。
洛行雲實話實說：「我覺得這裡適合拋屍，不適合囚禁。」
洛風趕緊捂上他的嘴，求求他別給裴衍提供新的犯罪思路了。
兩個人在倉庫區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抓住個老大爺問路，才成功找到了地址所在，偷偷從附近的電線桿後探出一高一低兩顆腦袋。裴衍正站在倉庫前和一個卡車司機交接。卡車司機把簽收單遞給裴衍，後頭有兩個穿著藍色物流人員制服的人將一個大紙箱子搬進門裡。
「這是冰櫃嗎？」洛風也開始覺得這裡適合藏屍了。
「這是液相色譜儀。」裴衍把簽收單遞迴去，看向兩人藏身的地點，「出來驗收一下。」
洛行雲激動地跑到他身邊：「你為什麼買……我的天！」
他做夢一樣踏入倉庫大門，眼睛閃閃發亮：「你是搞了個……實驗室！」
「比較簡陋。」裴衍走到他身邊，領著工作人員安裝液相色譜儀，臉上並無半分驕矜之色。
洛行雲跟他說想要昆明小鼠和大腸桿菌的那天，他就開始行動了。
他讓洛行雲列出所需要的器材，詢問母親有沒有生化實驗室可以對外開放，得知以高中生的身份有點困難之後，就萌生出自己建一個的想法，國外也不是沒有移動實驗室的先例。
單獨的倉庫庫房遠離人群，面積大又便宜，租用下來之後，他就馬不停蹄地拉水電，改造新風、氣暖和消殺系統，聯繫廠家訂購儀器。
有了母親的技術支持，勉強達到SFP級別。
「條件艱苦了一點，不過你的實驗大部分可以在這裡做完。少部分實在做不了的，我也幫你聯繫到了生化實驗室，他們寒假會比較空。」
洛行雲摸摸顯微鏡，又摸摸一溜的玻璃試劑瓶，興奮勁兒過去，轉頭問他：「花了多少錢？」
裴衍輕輕一眨眼：「沒多少。」
洛行雲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搞科研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燒錢的。
就算是再簡陋的實驗室，投入也很嚇人。別的不說，光那台色譜儀，就要20多萬了。
裴衍見小朋友蔫蔫的，溫柔地哄道：「等你長大了，成為一個成熟的科學家了，你就學會自己問國家要經費了。現在，你還小，我先幫你燒一會兒，嗯？」
洛行雲原本還挺自豪他終於為裴衍做了點什麼，這個時候卻偷偷背過手，只想把自己的鏡頭藏起來。
Alpha腦袋一歪：「你手裡是什麼？」
洛行雲滑開目光：「沒、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不能給我看看嗎？」
洛行雲垂頭喪氣、別彆扭扭地把手中沉重的鏡頭取出來，鄭重地遞給他：「……就是一套小鏡頭，給你當生日禮物的。」
「蔡司鏡？我還挺想要的。」裴衍無比珍惜地鏡頭放在手心裡掂量掂量，感慨道，「只是，我現在已經沒有相機了。」
洛行雲猛地揚起了臉，對著裴衍溫柔的面容，眼角一垂，幾乎是要哭出來了。
正當這時，一條胳膊用力勾上了裴衍的肩膀：「會有的。」
洛風看著哭唧唧的Omga和溫柔中帶點失意的小ALpha，爽朗一笑：「等我出道了，就給你買一台，要什麼型號，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