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染被帝煜圈得全身發軟,心臟亂跳,被問到這話時,更是凌亂得心緒都結在了一起。閱讀她想說實話,於是在他懷裡輕輕蹭了蹭,「我其實……」
手機鈴聲響起。
她低頭,看到了歐陽逸的號碼。
帝煜也看到了,他的臉一時變冷。
溫小染遲疑了片刻,還是劃下接聽鍵,帝煜火大一抽走了她的手機。
「別這樣,或許他有重要的事。」
她不相信歐陽逸會對自己有感情,除了工作上的事想不到別的。這麼晚了還來找她,估計是工作室的設計出了大問題。
她的緊張被帝煜看在眼裡,在他看來,她是在為歐陽逸緊張。
他的唇角一扯,叭一聲將她的手機甩進了水裡。溫小染氣得眼睛都泛起了紅,「帝煜!」她用力吼著他的名字,「你怎麼可以這麼野蠻!」
「我還能更野蠻!」
帝煜扯著她就往車子走,粗魯地將她塞進了車子。溫小染伸手要推車門,他已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飛一般駛出去。溫小染縮回手,嚇得冷汗直滾。今晚的帝煜變化多端,跟個瘋子似的。
她再一次揪緊了門把手,依然紅著眼去瞪他,還沉浸在他的暴力行為里,「停車,停車!」
那部手機是她從帝宮離開後江母給她買的。當時身上的錢全都捐了,房子也沒有了,江母把她帶回家後給她錢買了手機。她當時沒肯收,但著實因為要找工作,所以最終還是要了。
手機對她來說,有著特別的意久。
「我要去撿手機,你給我停車啊!」她不停地叫。
帝煜只會把車開得越來越快。
「聽到沒有,給我停車!帝煜,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喜歡你,聽到了沒有。所以,馬上停車!」
因為太過激動,所以口不擇言。等到喊完,她才驚覺自己犯了錯,張著嘴再出不了聲,連呼息都忘記。
車子,猛然停下。
帝煜如撒旦般的臉孔沉在陰影里,臉部線條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輕語。
帝煜卻已按鍵將車門彈開,「滾!」
「我只是太激動了口不擇言,這不是我的真實意思。」她解釋。這一刻,突然害怕得無以為繼,她甚至願意坦承,她已經愛上了他。
只是,帝煜不給她張嘴的機會,「馬上給我滾!」
眼淚,瀰漫了眼眶。溫小染知道,這次是她傷了他。她呆著沒動,無力地捏著兩根指頭,「我只是太激動了……我真的……」
帝煜親自下車,將她扯了下去,丟在路邊。
車子,揚長而去。
看著遠去的車子,溫小染心頭湧起的是深沉的悲傷和不安,忍著的眼淚像珠子般亂滾。再也沒有了去找手機的想法,她低頭靠在樹杆上,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不久,一輛車停在身邊,車窗里探出了歐陽逸的俊臉。
在自私地做了那件事後,他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在遲疑著要不要走近,最終敵不過溫小染的可憐樣,他停了車。
「怎麼在這裡?」他像偶遇一般開口,語氣里有著一慣的淡然。他不想讓她看出來,他其實跟了她很久,更不想讓她看出自己對她的感情。
溫小染胡亂地抹著眼淚,「眼睛被沙子迷了。」
看著她笨拙的掩飾方式,歐陽逸無奈地淡笑,「我知道。」他沒有點破,寧願相信她是被沙子迷了眼而不是被另外一個男人傷了心。
「伯父到處找你,電話都打到我手機上了。」
其實是他打電話給了溫政,希望他考慮一下這個女兒的感受,別把她一個人撇下不管。溫政其實一直對溫小染存著愧疚,難得歐陽逸能主動表示找溫小染,他索性扶梯下牆,讓他把溫小染帶回去。
溫小染眼裡流露出驚訝,消失的光亮總算回復了一點點。
「我爸……真的叫我回去?」她有些不相信。
溫政那天說過的話還在耳邊,為了於美鳳,不是已經將她摒除了嗎?
「當然,否則我又怎麼會停車。」
他知道,若是不找個理由她是不會跟自己走的,他們現在的關係僵得不能再僵了。
溫小染相信了他的話。因為以他對自己的厭惡,是不會願意載她回去的。身上沒有手機,這地方晚上亦不好打車,除了跟著歐陽逸走沒有別的去處。
在經歷了帝煜的冷淡之後,她還真期盼能得到一點點溫暖。歐陽逸以溫政為藉口,剛好給了她想要的東西。
她上了車,去了后座。
歐陽逸遲疑地看一眼她,目光在副駕駛位掃過。以前,那個位置一直是她的。
她的反應表明了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該開心的,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小染。」
他輕呼她的名字,想告訴他,他已經知道弄壞溫小慧嗓子的不是她,她依然如從前般善良,但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這些說出來又如何?他能給她什麼嗎?
不如彼此之間存著一點點的膈應和恨,那樣才能把她永遠拒之門外。
溫小染也明顯不在狀態,對於他的呼喚聞而未覺,一直沉在自己的思緒裡頭。她在後悔,後悔會喊出不喜歡帝煜的話來,她該做的是向他攤牌,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啊。
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能存留遺憾不是嗎?
與此同時,又有些痛。痛的是帝煜竟然會那麼輕易地將她棄掉,頭也不回地離去。他就不擔心她會出事嗎?那個地方那麼偏僻,極少有車會路過。
其實,帝煜駛出一截後就後悔了,一個猛轉,扭著車頭就往回奔。只是,到達她被棄的地方時,已經不見人影。
他心急如焚,在附近幾條街反反覆覆地找,她卻像消失了一般,毫無蹤影。
半個小時後,溫小染終於看到了溫宅白色的白壁。這個地方明明是自己的家,她卻像是客人,陌生得連腳步都邁不利索。
溫政早就從歐陽逸的電話里知道了溫小染的歸來,立在門口。幾日不見,他的鬢角白髮更多了。
溫小染小車時看到他,心裡湧出了一絲悲傷。
「回來了?」溫政走過來,語氣溫和。兩人之間的隔閡因為這句話而消解許多,一時間親近起來。她不再提之前的事,輕輕喚了一聲:「爸。」
溫政點頭,還是有些不敢面對她,卻朝里指了指,「外面冷,進去吧。」
一行三人,進了屋。
屋裡,於美鳳窩在沙發里繡十字繡。她只是純屬無聊繡來打發時間的,並沒有多用心,眾人一進來就抬了臉,在看到溫小染時眼眸一下子沉了下去,「匆匆忙忙跑出去還以為你接的是什麼貴客呢。」
這話,不冷不熱,怪腔怪調,明顯對溫小染表示不歡迎。不過在看到歐陽逸時又變了臉色,急急忙忙招呼他坐下,讓傭人上樓叫溫小慧。
溫小染也不跟於美鳳計較,坐在了一邊。溫政扭頭吩咐傭人,「大小姐的房子收拾一下,她在家裡住下。」
傭人張著嘴立在原地沒動,於美鳳已經把東西放下,臉上寫滿了驚訝和不悅,「怎麼個收拾法?那房子已經做了慧慧的書房了。」
溫政顯然不知道這變故,十分意外。這話又是當著溫小染說的,他立時覺得臉上無光,也來了火,「不管變成什麼,馬上給我恢復原樣!小染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他的語氣極重,於美鳳再不敢忤逆,只扁著嘴在心裡表達不滿,眼睛銳利地往溫小染身上剜。
「逸哥哥。」
微啞的聲音傳來,溫小慧嗒嗒地從樓上跑下來,一副著急又雀躍的樣子。但在看到溫小染的瞬間,僵硬了表情,「你怎麼在這裡?」
她用的是「你怎麼在這裡。」
溫小染極為不舒服,溫政已代她做了回答,「她本來就是這個家的,怎麼不能在這裡。」
溫小慧咬緊了唇不再說話,眼裡卻閃爍出明顯的對溫小染的不歡迎。片刻,她的目光移到了歐陽逸身上,「逸哥哥不是說今天沒空的嗎?怎麼會突然過來。」
在看歐陽逸時,溫小慧的眼睛亮如星辰,連溫小染都感覺到了她對歐陽逸的喜歡。她乾巴巴地扯了扯唇,這對男女的感情已經不是她所能管的了。
「逸哥哥是和她……姐姐一起回來的?」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溫小慧的表情再次變得僵硬。馬上,用力咬起了唇角無限委屈,眼裡甚至冒出了霧氣。
「逸哥哥面對我時就沒有時間,怎麼見了姐姐就有時間了?」
她這是在控訴。
溫小染不想他們鬧得不愉快,「在路上碰到的,正好爸爸找我,就順道坐了他的車過來。」
她的解釋並沒有讓溫小慧釋懷,她依然眨著眼睛滿面的委屈,「怎麼就這麼巧呢?」
「是啊,就是這麼巧。」歐陽逸說這話時是有些心虛的。今晚自己所做的事那麼幼稚,幼稚到連自己都不齒了。
他的話乾巴巴的,目光不由得探向溫小染,本是想探知她對今晚的事情知道多少,卻看到了她滿面的疲憊。在小小的臉蛋上散開,虛弱得仿佛隨時需要人扶助。
「是不是累了?」他溫和地問,關切濃重,「累了的話可以早點休息。」
溫小慧眼裡的委屈立時化成了憤怒,不敢置信地看向兩人。
溫小染的確累了,並不曾關注溫小慧的心情,只點點頭。
「房子收拾好了沒有!」溫政對著樓上喊,示意於美鳳上樓去看。於美鳳雖然不願意,但還是扭著屁股往樓上走,邊走邊用那對眼毛極其銳利的眼睛來回撇著,表明了對溫小染的不在乎。
溫小慧氣得簡直要跳起來。就在她眼前,溫小染這個根本不足一提的女人,接受著她最愛的兩個男人的關懷!
好氣!
她捏緊了陷在裙底的拳頭,眼睛卻越發顯紅。她咬緊了唇瓣,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只會讓歐陽逸和溫政反感,這才強強壓了些下去。
「姐真是難得回來一次呢,我還以為有了帝煜你都不要家了。」
再次出聲時,她用的是半開玩笑的語氣,甚至眯起了眼,一副無害的模樣。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裡面的話意有多麼地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