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修斯低頭俯視著他。
「下不為例。」
「渥金教會的使節，記住，收起你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戲，我不是那些好騙的人類領主。」
「是陛下。」
薛爾溫仍然略顯侷促地回答。
於是，凱修斯就這樣輕鬆地占據了話語的主動權，引導著這場合作的未來走向。
「帝國已經擬出一份完善的合作方案，足以讓兩方達到雙贏。」
凱修斯這樣說道。
不過他已經對這位渥金教會的使節失去興趣，並感到有些不耐煩——貪婪的商人實在是無趣至極。
於是，紅龍再度慵懶地躺回到鋼鐵王座上，並對侍立在旁的朗普使了個眼色。
朗普立刻心領神會，他從懷中取出一沓厚厚的企劃書，並掏出一份羊皮紙合同來。
「帝國與渥金教會將在平等、友好基礎上進行合作，遵從誠實信用、平等互惠、共同發展的商業原則」
薛爾溫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儘是些無用的廢話，耳朵都快要磨出繭子來，不過最後，他還是在長篇大論中找到重點所在。
「帝國擁有大量可供傾銷的商品，而渥金教會擁有遍布費安索大陸的神殿，雙方優勢互補，擁有充分的合作基礎與共同利益.」
「帝國將攜手渥金教會成立『帝國南大陸公司』。由燃燼帝國提供商品貨物，由渥金教會提供銷售渠道與商貿中轉站.」
「在這場合作中，渥金教會能得到一定的佣金分成，而帝國必須占據主導地位。」
薛爾溫眉頭微皺，不禁詢問道：「貿易合作公司？你們想要將商品賣到南方去？」
「是的。」
朗普點頭回答道。
不過他已經從薛爾溫的眼神中看出質疑，只是礙於紅龍在場沒有表現出來。
薛爾溫的質疑的確是情有可原的——安澤塔大荒原偏遠荒僻，常年魔法雕敝，而南方卻富裕多彩，遠比這裡要繁華得多。
安澤塔的商品，又怎能在南方賣出去呢？
朗普用法杖輕點地面，伴隨著一陣空間的漣漪，他從虛空中掏出件東西來。
薛爾溫扶正夾鼻眼鏡，這才看清楚那是一件羊毛衫——並沒有什麼附魔的痕跡，只是最普通的羊毛線織成的衣物，就連工藝也算不上精緻。
「沒見過世面的安澤塔蠻子竟然把這種東西當作寶貝嗎？」
這位渥金的信徒在心中頗為輕蔑地想道，不過礙於那條紅龍，他還是將那股發自內心的鄙夷藏在心底。
朗普笑著說道：「請您猜猜——它的價格是多少？」
「20枚銀幣？」
薛爾溫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作為渥金信徒，薛爾溫對各種商品的價格了如指掌，他自信絕不會出錯。
可朗普卻只是搖搖頭。
「15枚銀幣？」
「10枚銀幣？」
薛爾溫終於收起心底的輕蔑，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10枚銀幣，這已經是南方有名的紡織大城中的批發價格了，費安索大陸各地沒有比這更低的，再低那可是要虧本的。
而朗普只是伸出五根粗壯的手指，在半空中搖了搖。
「這，這不可能！」
薛爾溫忍不住驚呼道。
朗普平靜地說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帝國的羊毛衫的價格，就是五枚銀幣，甚至還有繼續下降的空間。」
「而且以帝國目前的產能，在原材料充裕的情況下，我們一年能夠生產七百萬件這樣的羊毛衫，而在各地的工業建設完畢後，這個數字預計至少會翻十倍。」
「你，你們是怎樣做到的？」
薛爾溫滿臉震驚。
他很清楚，這些羊毛衫生產過程中，最重要的不是羊毛，而是那些心靈手巧的手藝人——他們就是通過編織羊毛來賺錢的。
可帝國的商品價格格外低廉，產量又如此巨大，他想破頭也沒想到是怎樣做到的。
魔法？
不可能。
魔法的成本可比聘用手藝人要高得多。
即使南方魔法流行於世，人們對於魔法早已見怪不怪，可這些卻還是不能做到服務於普通大眾。
可即使是最熟練的手藝人，一天也最多只能織出三四件羊毛衫來。
難道燃燼帝國抓了幾十萬名工匠，讓他們日夜不休地勞作？
薛爾溫的心中冒出這個在他自己看來都格外荒謬的念頭。
朗普隨手將那件羊毛衫扔到地上，語氣沉穩地說道：
「你們不需要知道帝國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只需要協助我們，把這些貨物賣出去，從中賺取錢財——這對你們渥金教會而言可再簡單不過了，這可是你們的老本行，不是嗎？」
「當，當然。」
薛爾溫的眼中頓時透出貪婪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堆金山。
這裡面的利益太過龐大。
如果燃燼帝國的商品價格真的如此低廉，那將其售往南方，絕對會被人們哄搶一空。
而如果真的如朗普所言，帝國的產能可以達到那種可怕的體量，那他們的羊毛衫湧入市場，絕對會讓大陸上的羊毛作坊紛紛破產——但與此同時，每年的貿易將會產生數百萬金幣的利潤。
這樣多的金幣，哪怕是從指縫裡流出一點，就足夠讓他吃得盆滿缽滿了。
「誰是你們的總負責人？」
朗普的聲音打斷了薛爾溫堆滿金幣的幻想。
「就，就是我，大人。」
薛爾溫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不過是因為激動和亢奮。
朗普擺擺手，不屑說道：「我說的是你們渥金教會的總負責人，而不是這個使節團的，就憑你.還沒有資格和我簽合同，決定未來合作的方向。」
「稟告大人，是緹歐娜·路德維希聖幣。」
薛爾溫這才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使者，還決定不了這樣的大事。
他還沒被金幣沖昏頭腦。
整個費安索大陸上的渥金信仰是整個統一的體系，由一位被稱為「聖幣」的大主教領導。
現任的聖幣主教及女神代言人緹歐娜·路德維希在「黃金塔」神殿，一座俯視自由貿易聯邦的巨大教堂努力凝聚著渥金的信仰。
朗普那張醜陋的臉上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那好，你這就回去告訴她，這裡有一張價值數千萬金幣的商單，問問她.想不想簽。」
「是，大人。」
薛爾溫壓抑住激動的心緒，格外敬重地躬身。
這就是黃金的魅力。
一場偉大的、臭名昭著的合作即將開始，即將帶來自由貿易的輝煌，也將帶來無數人的破產。
渥金教會的使節團倉促離開後，又有一場簡短對話發生在空曠的宮殿內。
「朗普，你應該清楚我的要求。」
「當然了，主人，這些唯利是圖的渥金信徒伙絕對不能信任，他們的貪婪永遠都無法滿足。」
「我們不過是要藉助他們在南方的勢力「
「等到公司在南方徹底站穩跟腳，我們就把他們一腳踢開，將所有員工都替換成我們自己的手下。」
「很好，你都明白了。」
就在食人魔怒斥渥金教會的貪婪可憎時，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最貪婪、最吝嗇的那個，甚至連一口湯都不願意分給外人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