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沉到大海深處吧
蝕魂夜本不該出海的。
生活在比爾吉沃特碼頭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天空飄浮的那團黑影，會帶走每一個暴露在它視線之中的靈魂。
但圖德烈在貪婪的驅使下，選擇了鋌而走險。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一次在蝕魂夜活下來的經歷。
這場經歷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但他忘記了一件事情，那時候他在陸地上。
蝕魂夜來臨時，大海往往要更加可怕……
圖德烈駕駛的船隻安安穩穩駛入大海深處，本以為好運會再一次眷顧於他，但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判斷完全錯誤。
在漆黑的夜幕之中，有什麼東西爬上了他的船。
那是從風暴中散落的怪異可怕的野獸，就像野狗就像抖落的虱子一樣。
這些怪物在海浪中如履平地，悄無聲息的靠近，然後用尖牙利爪輕易屠殺船上的每一個船員。
圖德烈和手下的船員在大海上討生活很多年，他不僅僅從事正常的貿易，還在私下裡幹著海盜的活。
他們身上常年掛滿了武器，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
但這一次，顯然不是他們所能應對的。
面對那些殺戮的怪物，這群海盜們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只能像麥子一樣被收割走生命。
不少船員甚至心裡崩潰的跪地想要求饒，但那群怪物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仁慈，更不要奢求它們能夠耐心傾聽那些真誠的求饒話語。
越來越多的人死去，船員們開始四散奔逃。
圖德烈為了前面擋路船員一陣拳打腳踢，將他們推到身後。
他終於來到了那幾艘求生艇前。
其實原本應該攜帶更多的求生艇，但在出海前圖德烈為了減輕負重，選擇將一部分遺留在岸邊。
再加上有些求生艇已經損壞，目前能用的只剩一艘。
那時候求生艇上已經擠滿了逃難而來的船員。
「不要再上了，再上來這艘破爛就要撐不住了！」
擠在最外面的男人苦苦哀求。
圖德烈怒吼一聲：
「我是船長，該活下來的人是我！」
他用尖刀刺穿了那個男人的胸膛，將他一把推入海里。
迎著求生艇上其他船員畏懼的眼神，圖德烈口中念叨著：「強者生，弱者死！我是船長，只有我能給你們活下去的機會，趕緊下水！」
沒有人回應他，也不知道他在嘗試說服誰。
求生艇即將遠離已經完全淪陷的大船。
圖德烈本以為成功逃離了危險。
但一場風浪，就顛覆了這個脆弱的小艇……
圖德烈使勁搖了搖頭，想要將這些記憶碎片從他的腦海中驅離出來。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清晰的回憶起這些。
冰冷的深海正在將溫度一點一點從他體內帶走。
逐漸降低的體溫讓他意識也開始出現恍惚。
不行！
絕不可以死在這裡！
強烈的求生一直讓圖得烈竟然驚醒過來。
他用盡全身力氣爬上木板，雙手滑動海水，收集了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船艙碎片。
「這附近肯定有陸地，我相信！」
圖德烈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著這句話，以此來加強求生的欲望。
一匹漂浮的帆布從他面前漂浮過去，但他不為所動。
因為他知道這東西非但不能救命，反而有可能害了自己。
他曾在海上見過不止一次，有人把帆布當成求生的道具，結果卻被捲入其中，無法掙扎。
直至沉入深海！
帆布越來越近，圖德烈只能使勁將這東西往外推。
浸泡了海水的帆布很是沉重，再加上他極度疲勞，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陸地怎麼還沒有到達？
圖德烈粗重的喘息聲，聽上去就像一架破舊的風箱。
他耳畔迴蕩著狂風暴雨的聲音，恍惚之間，似乎聽到稀稀碎碎的說話聲。
他猛然回頭，那好像不是幻聽！
這種聲音像是無數囚禁的靈魂，正在奮力的哭喊。
圖德烈又陷入了回憶。
狂風暴雨之中，一名船員正在努力拉扯船帆，想要將它在圍杆上綁緊。
他呼喚船老大的幫忙，但圖德烈並沒有上前。
因為他已經看到船帆的根部露出了斷痕。
下一秒，船帆直接斷裂飛了出去，上面還掛那名哭喊的船員。
「所以，你為什麼不救我？」
意識回歸，剛剛被推遠的帆布再一次靠近過來，似乎在諮詢圖德烈。
「我他媽怎麼救你？我是船長，我有義務保證全船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難道讓我陪伱一個人去死？」
圖德烈憤怒反駁著，似乎想用這個說法來解釋自己行為的合理性。
泡在海里的帆布猛然纏了上來，就像那時候纏住那個船員一樣。
圖德烈恍惚間，好像看到那名死去的船員站在船艙中衝著自己獰笑。
「滾遠點，我是帶你們發財的，沒有義務保證你們的生命！」
「大海之上人人為己，寧願他人死，也不讓自己死！」
圖德烈發出怒吼，使勁向後，終於從帆布中脫離出來。
然而劇烈的動靜，直接掀翻了木板。
他跌落冰冷深海之中。
圖德烈掙扎著向上遊動，但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腳，讓他動彈不得。
他的身體周圍全是屍體，那些死去的船員似乎都包圍了過來。
細細碎碎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背叛了我們！」
「我們都曾是你信賴的人，你為了活下去，拋棄了我們！」
「背叛者……」
「是你的貪婪，害死了我們所有人！」
「你憑什麼活下去？！」
……
圖德烈感覺自己正在被謾罵和仇恨所包圍。
他抓緊救生艇的殘骸，怒吼著：「閉嘴，別說了……」
終於，圖德烈看到遠處的黑影。
是陸地！
他狂笑著向前划動，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這時，他驚駭發現那些船員的屍體也都追了上來。
他們將救生艇殘骸團團包圍。
細碎的竊竊私語逐漸放大，變成清晰的兩個字眼。
「叛徒！」
圖德烈坐在木板上，神情猙獰而痛苦。
「不！我不是！」
他大吼著否認。
「我帶你們出海，帶你們發財，我們承擔著一樣的風險！我做到了船長該做的一切，換做你們，也只能像我一樣！」
「求求你們，別再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