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血肉之軀震妖魔,鏖戰木斯河
戰爭沒有道理可言。
火線交織的地方,充斥著濃烈的硝煙味,血腥味更是濃得讓人反胃作嘔。
棉衣燒焦的糊味,加上各種無法形容的味,經過冷風這麼一吹,整個拉木加地區都被覆蓋。
可這時候,沒有人去在意這些。
踏上騾馬道的回竄分子,被一輪火力狠狠打擊,擁堵的人群開始後撤,驚恐的叫聲,雜亂無章的槍聲,呈現出戰爭的殘酷無情。
回竄來得慢,退得可不慢。
對方丟下一堆歪七扭八的屍體,慌不擇路的後撤。
陳鈞瞄準鏡一直瞄著騎馬的傢伙,其實這人是不是領頭,他根本不關心,單純就是瞅這人不順眼罷了。
趁著對方倉惶撤退,雙手拉著韁繩吱哇大喊的時候,一槍擊穿對方後腦。
回竄猛然吃了這麼大的虧,反應卻不慢,仗著人多撤出一段距離後,就如同料想那般,開始組織火力,針對射擊點予以反擊。
輕機槍,重機槍,衝鋒鎗在月色映照下,雙方展開了拉鋸戰。
陳鈞和王建星兩人打完第一輪後,立刻躺在防禦陣地後方,聽著頭頂子彈「嗖嗖嗖」的飛,老王隨手摘掉風鏡,喘著粗氣咧嘴看向陳鈞。
瞧見對方氣定神閒,一點都沒有那種初次參加實戰的緊張勁,王建星有些好奇道:「團長,你這可不像是第一次打這種仗啊。」
「記得我剛來邊防那會,跟這幫回竄交手,那都是趴在地上閉著眼,抬手只顧亂射,打完一梭子後,手抖得連彈匣都取不下來了。」
「你比我強。」
「什麼話,哥們也是拿過集體一等功的。」
陳鈞笑著打趣了一句。
關於集體一等功立功的事可以提,但因為什麼立功當時簽訂了保密協議,不能說。
王建星這時候,也沒那心思去琢磨這些。
他深呼了一口氣,聽著團長這語氣就知道他沒事,便繼續道:「團長,咱們白天觀察了一天,沒發現這次的回竄跟以前有啥不同。」
「但交手就能看出不一樣,我估計對方人群里有會指揮的人混在裡面了。」
老王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回竄說白了就是一群山匪,打家劫舍,偷雞摸狗,欺負邊民還成。
跟正規軍打,他們也就能欺負欺負木斯河對岸的那幫水貨,很少敢這麼大規模的進攻己方邊防連。
當然也不是沒有。
但以前都是看事不對,就腳底抹油的主,完全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根本組織不了像樣的反擊。
陳鈞聞言,他並沒有吱聲,而是躺在地上細細的聽著對面反擊的槍聲。
從整齊有序的槍聲中,不難判斷這幫回竄可不是撤退時胡亂開槍,而是有徹底耗上的意思。
但願團部的支援能快點吧。
陳鈞內心暗自尋思,這種拉鋸戰拼的就是雙方的彈藥儲備和火力投入。
人家幾百人,打這邊不到二百人,耗的時間越久,邊防連的損失也就越大。
每一名戰士,都是雪山上寶藏,國家的英雄,不能出現差錯啊。
可這種情況下,只能硬耗。
別說什麼個人英雄主義,什麼一人單挑幾十人,那都是純純扯淡,你翻滾出去,看看外面那一排排子彈認不認識你?
戰術布置也沒用,把守防線是邊防軍的職責,退一步都不成,除了硬守沒別的辦法。
拉鋸戰徹底打響,時不時有戰士被流彈擊中,防線這裡衛生班不斷的將傷員運輸到後方。
人數處於劣勢,陳鈞帶領團部的人不得不參與戰鬥,一次又一次打退回竄的猛攻。
戰鬥陷入了焦灼。
山上打得激烈,山下補給營地的戰士,如同發了瘋一般的清除山道上的積雪,不清不行啊。
比人還高的積雪,若是不徹底清除,救援上不了山,物資也運不上去,拉木加邊防連支撐不了太久。
補給營地領頭的一名三期老兵,他揮舞著手中的鐵鍬,連身上的大衣都脫了,只穿著一件薄薄的作訓服。
他不是不知道冷,而是穿著大衣太過妨礙鏟雪的動作。
呼呼的寒風吹過,作訓服都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身上,三期老兵卻壓根不顧自身情況,朝著身旁大吼:「兄弟們,加把勁。」
「團部的政委還有炮連的兄弟們,工兵大隊的兄弟正在過來路上,時間就是生命,無論如何也要在團部的人到來之前,將這一截山路給清掉。」
「是!!」
怒吼聲混合到一起,可補給營地作為物資中轉站,一般沒幾個人駐紮,連一個班都不足,茫茫雪山。
憑藉這麼點人,進度少得可憐。
可沒有人放棄,更沒有人抱怨,聽著山上隱隱傳來那密集的槍聲,補給營地的戰士心都揪緊了。
寒冷的雪山腳下,幾名戰士硬是揮舞手中鐵鍬,渾身冒著淡淡的白霧,那是身上散發的熱氣被蒸騰。
等353團政委帶人趕到山腳,望著上山的路已經被挖通近百米,崔中全從老吉普后座抄起鐵鏟,赤紅著雙眼連一句命令都沒。
率先上山加入開挖的隊伍中。
緊接著,團部工兵大隊六十多名戰士同樣加入,炮連的戰士則是推著內地退役的老土炮,朝著山上挺進。
環境使然,他們這裡就算配置自行迫榴炮也開不到山上,反而是這種老式的牽引炮,能拆卸的更容易一些。
月光傾灑,在黑夜的雪地上如同灑下一片片細碎的鑽石,鋪成一片銀河,雪山上的美景別有一番滋味。
可惜,卻無人有心欣賞。
山下的人在拼命,山上的人在搏命。
拉木加邊防連已經數不清楚,他們打退了多少波回竄的反攻。
就跟之前王建星說得那般,這幫傢伙應該是換了指揮,竟然聰明到會使用疲敵戰術,間歇性的發起進攻。
根本不給這邊喘息的機會。
防線兩翼的戰士,連續數個小時激戰,有不少老兵被抬了回去。
這場仗打得很憋屈,非常憋屈。
回竄明顯是有備而來,人數占優,武器也不落下風,傷亡越來越大。
眼瞅著又一輪進攻要上來,騾馬道外,木斯河旁,黑壓壓的人群再次異動。
在月光的映照下,明顯這次壓上來的人更多。
也是啊,雙方僵持著打了這麼久,這邊有多少人,多少火力,連傻子都能判斷出來了。
王建星伸頭瞄了一眼,頓時苦笑。
他那原本就乾裂的嘴唇,更是滲出點點血跡,老王奮力的從口袋中摸出一個小布包塞給陳鈞。
「團長,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幫回竄是打算跟咱們死磕到底了,血肉之軀震妖魔,血祭邊防扎青山都沒啥,來邊防的第一天我就做好準備了。」
「眼下,連里左翼的火線損失太狠,我必須過去帶人補上,如果不補,我們很可能沒辦法打退這一波敵人。」
「團長,下令吹號吧,讓防空洞裡面的老鄉往後撤,我們很難挺過這一夜了。」
「布包里是我和兒子的合影,可不能讓這幫畜生給老子打穿了,我兒子虎頭虎腦挺可愛,不能嚇著他。」
「小邢,二毛,你們兩個護著團長撤,團長要是有閃失,老子殺完敵人回來也能斃了你們。」
「其他人,跟我上左翼防線補位。」
王建星說完,就準備翻身起來,可他的肩膀卻被陳鈞死死按住。
左右翼防線分布在騾馬道兩側,其中一側缺少的火力太多,一旦無法行成交叉火力,擊退敵人,那己方這邊只會出現更大的傷亡。
這麼簡單的道理,陳鈞自然知道。
可他實在沒辦法看著身旁的戰友犧牲,因為去堵左翼,就相當於上了交戰的最前方,犧牲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留,我去。」
陳鈞雙目湛湛,他右手死死按住王建星肩膀,而後看向身旁兩名從團部跟過來的戰士。
「你們兩個帶參謀長離開,353團他比我熟,沒我這個團長沒什麼,反正我也還沒學會怎麼管理這個團。」
「帶上老王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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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鈞厲吼一聲,將王建星丟過來的布包,重新塞回老王的懷中。
而後抓起身旁的突擊步槍,弓著腰前往左翼。
「團長,老陳,你特麼狗日的,老子有兒子了,你跟我搶什麼。」
王建星低吼著起身,一把推開想要架著自己撤離的兩名戰士,他瞪著眼珠子道:「吹號,讓後方的同志們撤。」
「你們幾個,跟我過去,就算把團長架走,打暈拖走都行,誰特麼死在這都不能讓他留在這。」
「身為團長要是在回竄的人手裡有個好歹,老子都對不起崔政委的囑託。」
王建星是很純粹的一名戰士,從自己腿被炸傷開始,他就跟這幫回竄死磕上了。
陳鈞是新團長不假,是內地戰區調過來的人才也不假,但對於他這位邊防老兵來講,陳鈞的價值遠比他大。
那就得活著。
戰士們根本攔不住這樣的參謀長,只得跟著他一起沖向左翼。
噠噠噠噠
沒等王建星衝上防線,回竄又一輪進攻開始了。
這種一攻一守,根本沒什麼技術含量。
有的只是血與火的較量。
火線輕重機槍是為了壓制敵人進攻的速度,這時候陳鈞手中的突擊步槍壓根沒用。
他只能動手換掉重機槍管,頂替犧牲的戰士補位。
戰鬥還在繼續,可這次回竄人員太多了,對方的火力壓制比這邊還要猛。
陳鈞扣動著重機槍的扳機,低著腦袋掃射,可還沒開幾槍呢。
拉木加指導員邊文通,一把攬住陳鈞的腰往後拖:「三班,三班的人呢?把團長給老子拖回防空洞去。」
突如起來的變故,讓陳鈞根本反應不過來,以前特麼打仗,哪有這麼搞的啊。
就在三班的戰士衝過來準備拖人,就在王建星弓腰過來補位,就在回竄分子火力最猛的時候。
半空突然傳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
「砰砰砰!!!」
一連串的輕爆聲從半空炸響,無數的催淚彈,照明彈,煙霧彈被投射下來。
不偏不倚,正好打向木斯河橋樑的位置。
回竄分子所聚集的區域,頃刻間被煙幕籠罩,陣陣驚呼聲傳出。
陳鈞瞧見這種戰鬥方式,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抬頭看向半空時,由於有照明彈照明。
能夠清晰的看到半空,有六架直升機盤旋,駕駛艙內重機槍伸出艙口,正對著地面突突。
這種空中火力壓制步兵處於天然優勢,但陳鈞驚訝的不是這個。
也就是這地方地形特殊,合成單位上不來,否則的話,區區一千回竄算個屁,出動一個坦克連都能幹掉他們。
真正讓陳鈞詫異的是,這幾架直升機機身別的標識都沒有,只有一個猙獰捕食的黑鷹。
這個標識他可太清楚了,正是龍牙突擊隊下轄的飛鷹小隊,陳鈞以前是暴龍小隊,純屬陸軍作戰小隊。
而飛鷹小隊,屬於空軍作戰小隊。
可千萬別小看龍牙突擊隊,他們作為戰爭的一把利刃,突擊隊和特種部隊不同,這些人擅長海陸空天電所有戰鬥方式。
同樣配置有最先進的戰機和陸軍戰車。
在現代化戰爭不斷的演變下,這就是一群純屬針對戰爭而存在的單位,他們可以配合海陸空天任何一支主力,在必要的時候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當然,指望他們打正面還是不行,這是大軍團的任務。
原本衝上來的回竄,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徹底打蒙了,人潮開始蜂蛹後撤。
可這時候想撤,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拉木加邊防連的老兵,瞅准機會,對著被煙幕籠罩的地方死命的扣動扳機。
火舌噴吐,一排排子彈壓進人群。
陳鈞知道這次的危機解除了,從飛鷹小隊過來的那一剎那,這幫回竄分子就必定要吃大虧。
十分鐘,僅僅十分鐘過後。
原本黑壓壓的木斯河畔,到處都是回竄分子的身影,等煙幕散盡。
方圓幾百米內,遍野躺著的都是敵人,就算有回竄僥倖沒被射中,也都匍匐在地上雙手托著槍,沒敢抬頭。
邊防連的戰士一個個從火線起身,望著慘烈的現場,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露出笑意。
因為常年呆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只要開槍,戰鬥打響,就不可能有勝利者。
回竄這次確實元氣大傷,甚至幾近覆滅,可自己這邊呢?
又有多少戰友在這一次戰鬥中,永遠的留在了雪山。
王參謀長說得很對,邊防戰士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很多人就做好了以血肉之軀震退妖魔的打算,有了長眠雪山的心理準備。
可這是朝夕相處的戰友啊,是無論多少年過去,每每回首往事時,都能憶起大家共同走過的每一程,每一步,經歷過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戰爭,沒有勝利者。
有的只是留給還活著的人,無盡的沉痛和緬懷。
。。。。。。。。。。
PS:這個劇情我考慮了很久,其實是想寫一些熱血,對峙,戰鬥的故事,畢竟是小說嘛,要突出主角。
但因為某些限制,我沒法細寫,還有我自己的一些感觸,覺得邊防一線行的劇情還是不摻雜那些了,能還原一小部分實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