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別以為我年齡小,就不會打仗
李武界義正言辭的慷鏘調,瞬間引來周圍邊防老兵更大的笑聲。
這笑聲可不是嘲笑,而是發自內心欣慰的笑,內地過來的兵那就是內地來的,甭管你肩膀上抗得是上尉還是中尉。
在很多邊防老兵的眼裡,這就是生瓜蛋子。
可一句「大不了烈士陵園見」,算是說進了老兵的心坎里。
當即就有一名團部跟過來的四期老兵,笑呵呵走到李武界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小武,就算有啥事哥護著你。」
「不就是一群流竄的匪徒嘛,輕鬆拿下。」
這邊歡快的氣氛,引來不少老兵,手中端著碗,蹲在地上臉龐露著笑意,饒有興趣的看著。
李武界似乎是被人盯的頗為不好意思,扭捏著甩掉老兵拍自己肩膀的手,嘟囔道:「我說得都是真的啊。」
「打得過就多宰兩個,打不過大不了就是一死,怕個蛋。」
「反正我不怕。」
「呦呦呦」
周圍一群老兵再次跟著起鬨,主要是這小子的脾性,就跟絕大多數當初剛上邊防時的他們太像了,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一樣。
天不怕地不怕,唯有滿腔熱血,敢叫日月換新天。
陳鈞瞧著這架勢,笑而不語,可他那眼底的憂慮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回竄圍堵斯河,這可不是小事啊,白天連長,指導員,包括所有排長甚至連里的老兵都表現的很淡定,就好像沒啥事一樣。
其實暗地裡,很多老兵都將自己一套嶄新的軍裝,迭在白布中包裹著,順帶著把遺書也放進白布包中,默默將布包放進背包的最裡面。
這是所有戰士做好了犧牲後,最後的體面。
其中包括陳鈞和王建星,還有被陳鈞慢慢開導的李武界,都有這樣的準備。
邊防沒有什麼僥倖可言。
斯河對面的回竄,如果打定主意進攻,憑藉一個加強連真的很難正面抵擋。
這是事實。
但敵人想要長驅直入,如進無人之境般,持槍跨上騾馬道,跨入境內,想都別想,除非踏著所有戰士的屍體。
這也是事實。
長期生活,戰鬥在雪域邊防,艱苦的生存條件,惡劣的自然環境,落後的醫療設備,塌方泥石流,雪崩,車禍,突發性高山疾病和事故等,都是高原的殺人惡魔。
所以,從決定穿上軍裝,長期紮根邊防的老兵,又有幾人沒有想到過這一天到來呢?
別看邊防連的幹部或者老兵,很多都挺邋遢,就跟那個林木一樣,穿得翻毛皮鞋都要掉色一般。
其實,這些人隨便扒扒,身上的英雄事跡就不會少。
遠的不提,就說副連長趙清海,川兵入伍,人綽號小鋼炮,個子雖小,可虎虎生風,性格不屈不撓堅如鐵。
能打仗,會管理,從提干排長一步步干到副連,那都是靠著非凡的領導才能和實幹精神。
平時做事也是風風火火,嘁里喀嚓的,見不得半點斯斯文文。
根據團部日誌介紹,這個趙清海剛入伍時,跟許多戰士一樣,都是列兵分配到邊防。
一次執行維穩任務時,為了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硬是以當時副班職位,帶領班裡僅存的幾名戰士,在平均海拔4300米昂*,謝*門,拉*三縣交界處跟蹤追擊。
什麼艱難險阻,通通拋到腦後,廢寢忘食,徒步行軍三天兩夜,帶人迂迴包抄,最終追得騎馬逃亡的匪首還有一部分隨從。
疲憊不堪,乖乖下馬投降。
事後全班被授予集體一等功,趙海清個人二等功,慶功宴上,有人詢問你明知道敵人有水有糧有馬騎,自己缺水缺糧還步行。
為啥還要緊追不捨,就不怕敵人最終還是會跑掉嗎?
趙海清的回應很簡單,他說馬在短時間內有優勢,但是在群眾基礎這麼好的地區,在窮追不捨的情況下,就不一定是優勢了。
以前的老前輩敢和敵人四個輪子賽跑,一樣的消滅敵人,如今的人又有誰能想到?
相比之下,他帶著人追馬,都不值一提了。
陳鈞之前在團部看過這人的資料,但屬於那種久聞大名,未見其人的類型。
這趟過來,總算是碰到了。
不過,英雄身上未必就有英雄形象,平時還能板正一些,吃飯時,那小號棉褲穿在腿上還要往上挽一截。
滿臉鐵青色,嗜好抽菸,陳鈞這個新團長,對方還是保留著最基本的尊重,沒敢過來要香菸,但參謀長那邊,都快被他薅走一盒了。
類似的老兵有不少,面對今天這種情況。
雖說艱難,但又有誰會真正的怕呢?
陳鈞觀察著聚攏過來湊熱鬧的老兵,內心一陣平靜,將碗裡的菜湯喝光,瓷碗剛剛放到石桌上。
防空洞外就傳來「擦擦擦」的一陣急促腳步聲,緊接著,一名戰士裹帶著滿身的寒氣,闖入到眾人休息的地方。
沒等他開口。
原本還一臉輕鬆,蹲在地上喝菜湯的老兵,統一放下碗起身,將背在身後的槍全部拉到身前。
連長高魁快步撥開人群,走到最前面,他目光盯著哨兵:「有情況了?」
「是,連長,那幫回竄開始持續抵進*斯河,對方人數又增加了一些。」
「好,我知道了。」
高魁揮了揮手,示意哨兵離開,他眸光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等調整好思緒後,這才面向陳鈞抬手敬禮:「團長。」
「行了,布置你的戰鬥任務吧。」
陳鈞起身無意多說,他又不是生瓜蛋子,也不是只會帶領大軍團作戰,這種面對面的拉鋸戰,同樣不慫。
高魁知道自己勸不了團長,乾脆麵向周圍越聚越多的戰士。
聲線鏘鏘道:「同志們,相信今天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
「這幫回竄分子,不止一次的騷擾我國邊境,更不止一次的背後使壞,今天更是聚集大量武裝要跨上騾馬道,持槍進入我們的地盤。」
「同志們,你們說該怎麼做?」
「殺!殺!殺!!!」
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吼,是全連戰士攥緊鋼槍的誓言。
高魁微微點頭,雙目赤紅道:「下面我命令,一排留下一個班照顧這裡的老鄉,必要時掩護老鄉後撤。」
「六排,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團長,保護參謀長,要是首長有什麼損失,老子斃了你們。」
「其他人,隨我上前線。」
咔咔咔.
無數關閉保險,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的聲音傳來。
防空洞出入口,密密麻麻的戰士出動了。
沒什麼感人肺腑的豪言壯語,沒有臨行前的哭哭啼啼,只有一道道義無反顧走進極寒夜色的身影。
陳鈞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戰士們上前線,最後包括連隊的指導員腰間都掛著一串手雷,抱著槍,朝陳鈞敬禮後。
跟著戰士一起離開。
可千萬別小看指導員這種政工幹部,尤其是在邊防,平時連長偶爾需要下山或者去團部開會,協調物資。
整個連隊軍事政治都要靠指導員一把抓,沒點道行可不行。
瞧著剛才還熱鬧的防空洞,頃刻間人就走得七七八八,只剩團部還有被連長安排的六排戰士聚攏在跟前。
陳鈞深呼一口氣,伸手看向六排長:「槍給我。」
「團長!!!」
六排長和王建星同時跨前一步,急急開口。
這種情況下,團長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前線,就算回竄分子再怎麼沒用,數量也在那擺著。
敵人的武器配置可不是鬧著玩的,孩童拿利刃都能傷人,何況是這幫流竄人員。
難免出現大批量的傷亡,誰敢冒這種險?
「從現在開始,這裡沒有團長,要論團長,也要等仗打完了再說。」
陳鈞一把奪過六排長手中的191式突擊步槍,拿下彈匣檢查了一下子彈,又一把從李武界肩膀上跨的子彈袋中,扣出兩個備用彈匣。
邊防這邊太冷,都穿著大衣,子彈帶一般不會放在腰間,都是用袋子跨肩膀上,否則會很不方便。
「小武,去照顧林木,看情況不對,記住帶上他跟著老鄉轉移。」
「你從小看過打仗的電影吧?」
「轉移傷員也是很要緊的任務。」
陳鈞說完,抓著長槍離開防空洞。
身後團部的戰士咬了咬牙,沒有再阻攔,跟著團長邊防一線行都倆月了,能不能攔住他們心裡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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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拍了拍李武界的肩膀,攥著槍緊跟著團長的步伐離開。
六排長也沒辦法了,這特麼團長的命令他也不敢違抗啊,只得從李武界手中拿走步槍,卸了他的子彈袋。
叮囑他看事不對,就趕緊掩護老鄉撤離防空洞後,領著六排的戰士一起離開。
剛剛還熱鬧的防空洞,很快就空落落的,李武界梗著腦袋,雙目通紅,雙拳攥緊。
過了好一會,才咬牙切齒道:「我是年齡小,可我也會打仗。」
「營長,這次我不能聽您的。」
李武界吼了一聲,轉身沖向連隊留下一個班的那裡,因為餘下的物資包括彈藥都被這個班護著。
他也要去殺敵。
其實,李武界還是年齡小,壓根不懂。
陳鈞不讓他去,怕他出事出於愛護這是必然的,但還有一層原因就是,沒有經歷過實戰的磨礪,上來就面對這種敵眾我寡的拉鋸戰。
很容易在那種環境中出現極度緊張,從而敵我不分,發生意外。
新兵上戰場都是要老兵手把手的教,可這種情況下,誰能教他?
。。。。。。。。
入夜,寒風刺骨的邊防連,一隊隊戰士趕赴防線。
狂風呼呼的吹著,皎潔的月光灑在遠處的雪山,也灑在周圍的雪地上,哪怕此刻已經是夜裡,景色依舊不錯。
巍峨雪山,汩汩流淌的*斯河,構成一副天然的美景,美到讓人心醉。
可惜的是,總有一群煞風景的東西,破壞這種美景。
斯河對面,回竄開始行動,對方這次的速度並不慢,甚至看樣子都不像是試探。
黑壓壓的人群跨上橋樑,朝著騾馬道這邊前進。
高魁帶著人趕來後,壓根不用望遠鏡,單單通過肉眼,就能看到對面的異動。
「傳我的命令,這次放近了打,狠狠的打。」
「絕對不能讓他們跨過防線一步。」
「是!!!」
一攻一守,雙方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什麼戰術可言,其他地方被雪給封了,就有這一條騾馬道能進,能守。
雙方顯然是打算在這裡死磕到底。
等陳鈞帶人趕到這裡時,對面的回竄人員距離騾馬道已經不足二百米。
「團長?」
高魁和指導員邊文通臉色糾結的看著陳鈞,又狠狠瞪了一眼六排長。
陳鈞則是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行了,都別廢話,通知兩翼的戰士,準備照明彈。」
「我們的人提前戴上風鏡,等敵人跨上騾馬道先放他們進來五十米,然後再打照明彈,給我狠狠的打。」
「這群人目的不純,那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是!!」
陳鈞這邊命令下達,當即就有通訊兵弓著腰,開始奔走傳訊。
眼瞅著勸不住了。
高魁和邊文通兩人對視一眼,只得用眼神交流,警告六排長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團長的安全。
邊防連拼光了都沒事,但團長絕對不能出事,否則,那就是他們這邊的無能。
陳鈞可不管他們那些有的沒的,比這更艱難的戰鬥他又不是沒打過,腿長在身上,正面打不過,他還不會側面牽制?
只要對面不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就沒那麼容易出事。
找到適合阻擊的位置後,陳鈞安排團部的戰士還有後續趕過來的戰士,叮囑他們,看到照明彈升空後,就牟足了勁的打。
他自己也趴在雪窩中,通過夜視儀瞄準鏡,觀察著騾馬道的動靜。
把人放近了打,那是以前先輩為節省彈藥才下類似的命令,其實放近了雙方傷亡都可能大幅度增加。
但沒辦法。
這邊的情況同樣如此,彈藥儲存不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將他們打疼,打怕。
打退這一波進攻,讓回竄分子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同樣弱點也很明顯,若是這一次打退,下一波敵人知道具體的火力點,就會重點使用火力壓制,邊打邊突進。
戰況會更膠著,就看這邊的回竄對打仗有幾分真能耐。
以前沒接觸過,陳鈞自己心裡還真沒底。
通過夜視儀瞄準鏡,陳鈞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鬼鬼祟祟的踏上騾馬道。
人群越來越近,已經進入步槍有效射程。
陳鈞誰都不找,就盯著白天騎馬的憨孫,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想的。
這麼光明正大的入境,還騎馬,那特麼不就是活靶子嘛?
耍帥都不是這麼耍的。
不過騎馬那傢伙也算沒憨到家,還知道躲人群後面,陳鈞調整著手中191射擊焦距,攥緊槍枝等待時機。
其實在武器的配置上,邊防部隊還挺先進,這款191原本是要在大閱兵亮相,預計21年後半年才能列裝合成旅。
但在這之前,部分邊防單位就已經用上191,取代了之前的03式突擊步槍。
人群越來越近,陳鈞也瞄上了目標人物。
咚咚咚咚
上白髮照明彈突然被打上高空。
191槍掛榴作為專屬的防暴裝備,榴彈發射雖說沒有配備高低壓殺傷榴彈,可發射類似照明彈,痛球彈,染色彈,或者催淚彈卻是相當好使。
一剎那間,騾馬道周圍被照明彈打得亮如白晝,貿然突進的回竄分子,根本來不及反應。
雙眼就被刺得劇痛,吱哇亂叫個不停。
可這時候,誰還會可憐這幫侵略的傢伙,火線兩翼噴吐著火舌。
屠殺和戰爭,同步展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