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頓時心裡一動，我等的就是您這句話！

  永樂帝大手一揮，好奇道：「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

  「皇爺，我想要……」

  陸遠期待地搓了搓手，剛要說出自己的請求。

  永樂帝卻打斷了他，咧嘴笑道，「對了。」

  「此次朕南下巡視，一路大刀闊斧，裁撤的兩江之地幾十名官吏。」

  「包括李貫這兩江巡撫在內，其中五品以上的大員，幾乎全都被朕砍了頭。」

  「這些職務，都需要有人來接替。」

  「富饒的兩江之地，魚米之鄉，也不能無人治理啊。」

  陸遠面露喜色，皇爺這次這麼上道的嗎？

  自己都還沒開口，就要直接賞給他？

  正當陸遠美滋滋準備謝恩領賞之際。

  永樂帝卻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朕決定，將兩江之地封給漢王。」

  「遠兒，你意下如何？」

  陸遠：「？」

  我這一路上陪您老鞍前馬後，幫您老揪出那麼多貪官。

  絕對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論到自己老爹頭上去了？

  沒聽說過這種道理啊。

  「皇爺，我覺得有些不妥。」

  陸遠訕訕一笑，小心翼翼道，「我爹平日裡國事繁忙，得幫著皇爺日理萬機。」

  「豈能在這偏遠的兩江之地，浪費精力？」

  「我看，不如就將這些苦差事交給我如何？」

  「孫兒保證，三年之內，一定讓……」

  永樂帝擺了擺手，笑呵呵道，「打住！」

  「遠兒，你不用跟朕保證，朕相信你能做到。」

  「不過嘛，你現在管著偌大的魯西之地，再加上聊城周邊十幾縣，已經夠你大展拳腳的了。」

  「若是再加上兩江六郡八十一縣，朕怕你忙不過來啊。」

  「皇爺，我能……」

  陸遠弱弱開口，打算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永樂帝卻大手一揮，豪氣干雲道，「好了，遠兒，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你乃漢王世子，朕將兩江之地賞給漢王，日後不早晚也是你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別這麼急著要封要賞嘛。」

  永樂帝話說到這個份上，陸遠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無奈離開。

  但走出行宮後，他心裡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對味。

  自家老爹是什麼脾氣，陸遠再了解不過。

  他要麼帶兵出征打仗，要麼在皇城守在皇爺眼前。

  讓他到兩江之地當個清閒王爺，他絕對沒有這個雅興。

  所以知道自己受封兩江之地後，大概率就是揮揮手一笑而過。

  直接讓皇爺隨便安排兩江的大小官吏，自己頂多做個甩手掌柜。

  這麼一來，兩江之地就等於和他們爺倆沒啥關係啊？

  那這趟南巡，豈不是白忙活了？

  「不行不行……」

  陸遠眯著眼睛，暗暗下定決心。

  「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好好勸勸老爹。」

  「必須讓他到兩江轉上幾圈，將這塊富饒的魚米之鄉給站住腳！」

  「一個蘿蔔一個坑，若是老爹不來，這兩江之地肯定就歸新總督說得算。」

  「即便不拉屎，也得先把茅坑占上再說！」

  ……

  在袁真帶著怒火的拷問下，李貫對自己的所有罪行供認不諱。

  永樂帝為之雷霆震怒，著令將他和他的十八名黨羽，連同其各自的九族，一併押回皇城，滿門抄斬。

  陸遠則是沒有回去監斬的興趣。

  待到出城之後，便和皇爺辭別，帶著靈雎、蘇璃煙等人重返聊城。

  自己重金投資的教育事業，已經初步見效。

  路過每一家蒼鹿苑，都可以聽到裡面傳來小學課堂一般的講課聲。

  國文課：「這篇作文的這一句話，表達了作者怎樣的心理活動，那位同學可以講一下？」

  數理課：「同學們看好，這個二元一次方程式的要點……」

  洋文課：「How are you？I’m fine，thank you。」

  機械課：「這個草圖的關鍵，便是泵座和齒輪軸的測繪……」

  天文課：「同學們知不知道，天上的星星離我們有多遠？」

  化學課：「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還有那位同學沒記住……」

  陸遠轉悠過聊城的每一家學堂，對自己培養出的老師們極為滿意。

  在他們的諄諄教導下，自己肯定能培養出一批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材。

  傍晚，陸遠正和青兒、蘇璃煙等人，在縣衙內吃火鍋。

  「來，青兒，嘗嘗這個，這個叫蝦滑。」

  「啊——青兒真棒。」

  「來來，再來一口！」

  蘇璃煙等姨姨們，在青兒面前，一個個都母性爆發。

  一個個都滿臉慈愛的姨母笑，爭先恐後地投食。

  包括一向護食的吃貨媿靈，都慷慨地將自己平時捨不得吃的美食餵給青兒。

  使得青兒面前的碗堆積如小山，嘴巴也像倉鼠一般，一直都鼓鼓的。

  見姨姨們仍不停投食，終於有些著急道，「蘇姨姨，媿姨姨，我吃不下了……」

  這可愛的模樣，逗得陸遠忍俊不禁。

  也跟著夾了一筷子毛肚，放在青兒碗裡。

  正當他無比愜意，享受著這難得的歲月靜好。

  一名衙役突然走進來，恭敬道，「稟世子爺。」

  「壽縣縣令萬延松，請求拜見。」

  「壽縣縣令，跑來見我做什麼？」

  陸遠面露狐疑，略一思忖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名中年男子從外面走進來。

  男子身材瘦削高挑，留著兩撇山羊鬍，長相有幾分獐頭鼠目，讓陸遠一看就有些厭惡。

  進了縣衙，便直接恭敬跪地，大禮參拜。

  「壽縣縣令萬延松，拜見世子爺！」

  「萬縣令，無需多禮。」

  陸遠不動聲色吃著火鍋，淡淡問道，「來找本世子，有何貴幹？」

  「是這樣，在下家裡有一犬子，今年六歲，正是上學的年紀。」

  萬延松諂媚笑道，「所以下官來此，想求世子爺幫忙，將犬子安排進蒼鹿苑就讀。」

  「想讓你兒子進蒼鹿苑，你應該去問各個學堂的管事。」

  陸遠皺了皺眉，「找本世子做什麼？」

  「下官去找了啊。」

  萬延松苦笑道，「下官已經跑遍了各家蒼鹿苑。」

  「但是管事們都說，這一期的招生名額已經滿了，要我下期再來。」

  「名額，滿了，那你下期再來不就是了？」

  陸遠面露狐疑，「來找我有什麼用？」

  「世子爺，娃娃讀書就那麼幾年最好的年紀，錯過了不就耽誤一輩子前程了嘛？」

  萬延松面露諂諛之色，「下官知道，這各家蒼鹿苑，都是世子爺您投銀子開辦的。」

  「想要加塞個人，不是世子爺一句話的事嗎？」

  「這倒是新鮮了。」

  陸遠放下筷子，面露興味，「現在蒼鹿苑各家學堂已經滿員，我如何給你兒子加塞？」

  「難不成，將其他的學生踢出來不成？」

  「世子爺，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

  萬延松訕訕道，「據我所知，各個學堂之中，有許多都是群賤民的兒孫，在進蒼鹿苑之前，都是連飯也吃不起的放牛娃。」

  「就那麼一群黔首小民，讀這麼多書又有何用？」

  「世子爺隨便找一個土氣卑賤的，將他除名遣回家便是，」

  「實在不行，下官可以給他們家些補償，保證是他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銀子。」

  聽聞此話，陸遠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冽笑容。

  「萬縣令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已經物色好人選了吧？」

  「當然，當然。」

  萬延松急忙點了點頭。

  「就在我們壽縣的一家蒼鹿苑分堂里，便有一個女娃娃。」

  「那女娃娃生性蠢笨，天天學起來都跟不上其他人的進度。」

  「而且她爹吳老三，就是我們壽縣一個破落戶，連飯都吃不起。」

  「這等愚鈍之人，又是個女的，占著蒼鹿苑一個寶貴的名額，豈不是暴殄天物？」

  「只要世子爺點頭，下官回去後立刻就將她除名……」

  「砰！」

  萬延松話未說完，陸遠便重重一拍桌子，眼中滿是怒意。

  「住口！」

  「說出這等混帳話來，枉你也是一方父母官！」

  萬延松臉色驟變，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世子爺，臣……臣何錯之有？」

  「呵，不知道自己什麼錯是吧？」

  陸遠冷笑道，「那就回家去，好好反省一下！」

  「這壽縣縣令，你也不用當了。」

  「以後別再讓本世子在聊城方圓五百里內看見你！」

  聽著陸遠的聲聲審判，萬延松不由臉色蒼白。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來央求世子爺，給自己的兒子加個讀書的名額。

  結果，就將自己的官給弄丟了。

  「世子爺息怒，饒了下官吧！」

  「下官在康城任職多年，一直都勤勉執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萬延松聲淚俱下，如搗蒜般拼命磕起頭來。

  陸遠卻沒有絲毫動容，淡淡道，「叉出去！」

  兩名衙役衝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萬延松，將他拖出門外。

  待到萬延松被拖走後，蘇璃煙才疑惑問道，「世子爺，你為何不答應他？」

  「怎麼。」

  陸遠淡淡道，「你覺得我應該答應？」

  「從利益角度來講，確實應該。」

  蘇璃煙蹙眉道，「萬延松雖然只是康城七品縣令，但他義父萬井良，乃是朝中二品大夫。」

  「若是能與他聯合起來，對世子爺在朝中的地位，有極大的保障。」

  「反之，萬延鬆口中那個破落戶的女兒……」

  「恕璃煙眼拙，實在看不出利益所在。」

  一旁的靈雎、海妖也微微點了點頭，顯然都不明白陸遠的用意。

  陸遠微微一笑，並未回答她們。

  而是看向青兒，柔聲問道，「青兒，你覺得義父做得對嗎？」

  「義父做得對。」

  青兒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教書育人，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

  「如果義父真的答應了萬縣令，那位被除名的女兒，便有可能失去大好前程。」

  「這對她不公平。」

  陸遠面露笑意，淡淡道，「聽到了嗎？」

  「不公平。」

  「蒼鹿苑和廠子不同，這不是生意，而是教育。」

  「教書育人，有教無類，不論是公子王孫，還是平民百姓，都應一視同仁。」

  「若是我為了施恩於縣令之女，就剝奪窮人家的女兒讀書的權利。」

  「那豈不是辜負了司馬南他們，對我陸聖人的稱呼？」

  蘇璃煙等人低下頭，一個個都有些愧疚。

  她們這段時間跟著陸遠，學了不少生意經，卻不知不覺間，忘記了本心。

  結果，竟然還不如青兒明事理。

  ……

  眨眼間，三個月的光景過去。

  隨著播種的那批稻苗漸漸成熟，整個聊城都呈現欣欣向榮的盛景。

  百姓們忙著農活，從收割到剝殼，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雖然相當疲憊，但看著剝殼之後白花花的稻米，卻都讓他們不勝歡喜。

  這日，陸遠前往碼頭轉了轉。

  這三個月來，吳越率領著工部的精英和臨時招募的火工們，晝夜不停打造船隻。

  功夫不負有心人，陸遠去時，第一艘戰船已經漂浮於海面上。

  按照陸遠的圖紙，他們打造出的巨艦，高二丈，長五丈。

  比起朝廷水師營的戰船，還要龐大一倍不止。

  並且船身之上，還設有各種各樣的捕魚設施和水戰軍械。

  毫不誇張地說，這一艘巨艦，便能頂朝廷十艘戰船。

  「吳主事，活幹得漂亮。」

  陸遠讚嘆道，「如此完美的工藝，也只有你們工部的精英能做到啊！」

  「哪裡，在下只是按照世子爺的吩咐行事。」

  吳越欽佩道，「論及智慧，世子爺才是舉世無雙！」

  「這幅圖紙，下官這三個月以來，每天都翻來覆去地觀看。」

  「越是看得細緻，便越覺得巧奪天工，完美無瑕。」

  「如此天才的設計圖，堪稱神人之作，遠遠超出我們工部的技術。」

  「世子爺如此手筆，實在叫我等無地自容啊。」

  「哈哈，哪裡，哪裡！」

  陸遠擺了擺手，笑呵呵道，「若不是諸位弟兄盡心盡力，即便我有再好的圖紙，也不過是黃粱大夢而已。」

  「今夜叫上所有弟兄到縣衙去，我請你們喝酒。」

  「回頭，就按照這種規格的戰船，再給我打造十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