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你有妖法,我有神功
黃藥師安排妥當之後,一眾頭目紛紛離開營帳,召集手下分配戰術。
便在這時,高廉也將兵馬點畢,命守城武將開啟城門。自己脫下官袍,披甲背劍,親自引了三百飛天神兵出到城外。
這飛天神兵是高廉的親兵,是從山東、河北、江西、湖南、兩淮、兩浙精挑細選來的精壯好漢。
但這群神兵戰力極強,選拔的極為嚴格,連生辰八字都需要匹配。
原本高俅位高權重,可以力排眾議給高廉調配資源。
可如今高俅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朝廷掌兵權的官員自然不願意勞民傷財給高廉打造私軍,毫不猶疑的把高廉補充軍力的提議給拒了。
高廉大為氣惱,但他也不敢得罪秦檜等人,只好將這筆帳記在梁山頭上。
聽到梁山居然還敢率軍來攻,高廉頓時坐不住了。
「大家跟上!」
「保護知府大人!」
見到知府大人居然如此身先士卒,帳前都統、監軍、統制、提轄等一應武官大為緊張,連忙率領部曲,屁顛屁顛緊跟其後。
不多時,城下便結集了萬餘名官兵,搖旗吶喊,氣勢洶洶。
猛一看上去,還是挺威風的。
黃藥師令旗一揮,魯智深、林沖、秦明便引領五千人馬迎上。
兩軍相迎,彼此極速接近,旗鼓相望。
「放箭!」
估算了下距離,雙方軍士一個個摸出強弓硬弩,箭矢宛如雨點一般射出,藉此穩住陣腳。
所謂陣腳,就是軍隊作戰隊列的最前方。
冷兵器時代大規模作戰的話,對陣腳要求極為嚴格。
往往走上一段距離,還要停下來重新列隊,隊列一亂基本上就敗了。
如今兩軍交鋒在即,雙方都怕對面不講武德,率先發起一波沖陣。
運氣不好的話,被沖的一方要直接上演大逃殺了……
幾輪箭雨之下,有十多名經驗不足的官兵,因為走位不夠風騷,或多或少挨了幾下,哀嚎連連。
雙方也很有默契的來到弓箭互相攻擊不到的安全距離,遙遙相對。
兩軍再依次吹動號角,發起擂鼓,看起來頗有儀式感。
「這是打算幹嘛?」
黃蓉有些不解,疑道:「怎麼感覺這氣氛挺眼熟的。」
「按照這邊的默契,應該還要來場陣前單挑的。」
黃藥師目光掃過眾人,落在林沖身上:「林教頭,那高廉也是高家人,有今日地位也多虧了那高太尉,今日就由你來打頭陣吧。」
真正的戰場上,這年頭已經很少看到斗將了。
不過在演義裡面,一個比一個喜歡武將單挑,小兵掩殺的打法。
不要說三國說岳隋唐了……
就算封神演義,也是這個套路。
黃藥師不是很理解這個思維,但還是打算尊重這個習俗。
「甚好!」
想到高俅,林沖新仇舊恨一併湧起,當下橫丈八蛇矛,躍馬出陣,厲聲高叫:「高廉老狗!還不滾出來納命!」
「賊子敢爾!」
高廉大怒,把馬一縱,引著三十餘個軍官,都出到門旗下。
勒住馬,高廉逕自指著林沖罵道:「你這伙不知死活的蟊賊,怎敢冒犯天威,攻打本官駐守之地!」
猛一看上去,高廉這廝長相倒也甚是俊雅。
只是一張臉黑漆漆的,雙眼似睜似閉,給人的感覺極為陰沉。
「林某家小盡被你家那欺君賊子高俅所害,原打算將他千刀萬剮。」
「可惜當日時間倉促,林某隻得將那廝一槍捅死,倒是便宜了那狗賊!」
林沖冷然道:「你這害民強盜能有今日,也多虧了那狗賊幫襯,這千刀萬剮便由你來消受吧。」
柴進雖然對武松等人的態度一般,但對於林沖還是挺夠意思的。
不但厚禮款待,還寫信給滄州大尹、牢城管營,免了林沖一百殺威棒,安排了清閒差使。
林衝風雪山神廟後,柴進又修書一封,推薦林衝到梁山泊入伙,還親自將他送出滄州。
王倫殺歸殺,柴進這個人情林沖還是認的。
「林沖!原來是你!好!來得好!」
高廉氣的渾身微微發顫,回頭問道:「誰人出馬殺此賊人?」
「……」
眾將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一聲不吭。
「殺此賊人者,當居首功,賞紋銀千兩!本官亦當上奏朝廷,令爾加官進爵。」
高廉冷哼一聲,畫起了大餅。
高唐州地方富饒,區區一千兩紋銀也算不上什麼。
至於「加官進爵」嘛……
他只負責上奏,朝廷給不給是朝廷的事情了。
「末將願往!」
「哇呀呀!那賊人如此出言不遜,實在罪該萬死!」
「末將這就把賊子的人頭取來,給知府大人助興!」
一眾武將怦然心動,紛紛大叫起來。
「甚好!」
高廉目光掃過眾將,嘴角微微抽了抽:「便由於直於統制打頭陣吧。」
「恩官稍等,末將這便將林沖斬了。」
於直大喜,向著高廉一抱拳,拍馬掄刀,竟出陣前:「林沖受死!」
「……」
林沖呼出一口悶氣,撥馬徑奔於直。
兩人戰不到三合,林沖將於直長刀震飛,挺蛇矛直直刺入於直的心口。
於直怪叫一聲,翻筋斗顛下馬去,就此斃命。
「大言不慚。」
林沖一甩蛇矛的血水,神色漠然。
「這林沖武藝居然如此了得?」
高廉驚了一下:「誰要出馬給於直報仇?武藝不濟就別上去送死了。」
「……」
眾將面面相覷,紛紛閉上了嘴,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爾等剛剛倒是叫的挺凶的,現在都開始裝死了?」
高廉大怒:「溫文寶,你平日不是吹噓自己乃高唐州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麼?就這般模樣麼?」
「稟知府大人,於統制也算是高唐州里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
溫統制神色尷尬:「可想不到,他居然連林沖那賊子的三招都接不下。」
「哼!所以你貪生怕死不成?」
「知府對末將恩重如山,末將情願肝腦塗地,馬革裹屍。」
溫統制嘴角抽搐了下:「可那林沖確實悍勇異常,末將若是也死在林沖手上,怕是場面也有些不太好看啊……」
「伱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
高廉臉色稍緩,但看著居中叫陣的林沖,火氣頓時又起來了:「難道這場面就好看了?」
「稟知府大人,那林沖非一人可勝,不如大伙兒一併上去,群起而攻之,定能將他斬於馬下。」
「梁山那邊也不止林沖一個,你們要群起而攻之,梁山肯定也要派人的。」
高廉狐疑道:「大家混戰一場,你們便有把握能勝?」
「依末將之見,對付這種大舉來犯的賊人,也不用講什麼軍陣規矩……」
溫都統連忙道:「還請知府大人施展神通,我等再奮勇向前,定然萬無一失。」
「哼!也只得如此了。」
「爾等無能,對付一群蟊賊,也要本官親自出手,徒耗法力!」
高廉思索了下,也覺得指望手下這群廢物不太靠譜,只好從背上掣出那口太阿寶劍,喝聲道:「疾!」
言出法隨,只見高廉軍中頓時捲起一道黑氣。
那道氣散至半空里,飛沙走石,撼地搖天,風雷大作,徑向梁山大軍掃來。
黑壓壓的濃霧急速襲來,裡面狂風捲動,不斷響起怪異的嘶吼聲,驚得梁山一眾騎兵的戰馬亂竄咆哮,場面混亂之極。
「哈哈哈!諸將速速前去殺賊!」
高廉把劍一揮,指點那三百神兵,從陣里殺將出來。
一眾武將大喜,紛紛率官兵一路掩殺過來,氣勢洶洶。
「這妖霧覆蓋方圓數里,其內伸手不見五指。偏又風雷大作,倒是有些異乎尋常……」
黃藥師看著急速接近的黑霧,揮動令旗:「退!」
「是!」林沖等人聽到軍令,紛紛率軍跟著旗號,向後退去。
剛剛退出數百米,黑霧便已趕上林沖大軍,將眾人沖的如同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苦不堪言。
「嗯?這是什麼?」
一眾官兵正打算一股腦兒掩殺過去,猛然發現梁山大軍退開的地方,已然豎起千餘根粗長的木樁。
這是適才全軍出動,就地取材伐來樹木,再按照黃藥師的吩咐一根根插下的。
看來似乎雜亂無章,東打一根,西打一根。
卻正好將官兵的前路擋住,難以突破敵陣。
黑霧掠過木陣,一陣殺氣從木陣中浮起,若隱若現。
幾名帶頭武將也沒見過這架勢,紛紛下意識的勒住馬,神色驚疑不定。
「幾根木頭而已,安能比我仙家法訣?」
想到法術持續時間有限,高廉顧不得研究木樁,厲喝道:「此乃惑人之術耳,有何益焉!直接衝進去殺敵!」
「沖啊!殺啊!」
聽到高廉發話,眾人不敢怠慢,又紛紛率軍沖入木陣之中。
深入陣中,眾官兵突然發現四面八方都是木樁,陰陽開闔、乾坤倒置。
眾官兵看的暈頭轉向,只覺得區區千餘根巨木,居然宛如無邊林海一般,不見盡頭。
「嗯?我怎麼轉回去了?」
「快走啊,站著不動幹嘛?」
「前面動不了,後面別進來了啊。」
「別亂擠啊!要擠死了!」
前面官兵無奈之下,只好停下腳步。
但後軍未入木陣,壓根不知道還有這種鳥事,又紛紛爭先恐後的沖了上來。
一時間,數千官兵在木陣中被擠成一坨,苦不堪言。
更彼此踐踏,傷亡慘重。
比起被黑霧覆蓋的梁山大軍,還要狼狽幾分。
好在前面亂歸亂,但也亂不出這木陣……
否則前軍潰散,也就不用打了。
「殺!殺了狗官!」
「大伙兒不要進去,就在外面動手!」
便在這時,黃藥師等人紛紛運掌成風,將梁山一邊的黑霧扇開少許。
林沖率領一千名屬下,各自手持長矛,站在陣外,捅向裡面圍堵的進退不得的官兵。
「小的們,都給洒家賣力一些。」
魯智深也擼起袖子,率領手下將一罐罐攻城火油砸在木樁陣中。
秦明則帶著本部兵卒,將臨時製作的簡易火把點燃,一根根甩入陣中。
片刻間,千餘根木樁盡數燃燒,火光熊熊,煙霧沖天。
原本黃藥師的水陣是毒水陣,配合水龍水車,一股腦兒的灑下來。
毒汁若是濺身,登時疼痛不堪,少刻便即起泡腐爛,足以牽制數萬大軍。
但如今時間倉促,黃藥師也沒空去弄那麼多毒水。
就順勢改良了下,變成了火油先行。
效率加快了近一倍,造成了不小的戰果。
黃蓉也騰出手來,率兵居中策應,跟黃藥師聯兵將中軍斷開。
「看起來有的打,咱們也開工吧。」
晁蓋和朱武心中暗喜,率領後軍緩緩往城池後方繞去。
「廢物,都是廢物!」
高廉發現前軍兩三千人居然盡數被反殺了,氣的暴跳如雷:「區區八陣圖,也敢班門弄斧!」
發現問題不對之後,他也嘗試著下令砍掉這些木樁。
但前軍深陷其中,被擠得動彈不得,混亂無比。
傳達軍令之後,還沒砍完一百根木樁,裡面就變成了火場,散發出濃郁的烤肉香氣。
弄得高廉的血壓都起來了。
「……今日若是敗給這群蟊賊,豈不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不對!這群蟊賊行事無法無天,喪心病狂,若是本官不敵,今日有死無生。」
「哼!既然如此,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把爾等斬盡殺絕,不留後患!」
看著士氣大衰,節節敗退的官兵,高廉猛然一咬牙:「縱有誤傷,也是爾等太過愚蠢,怪不得本官!」
拿定主意之後,高廉不再猶豫,取出一面上有龍章鳳篆的聚獸銅牌,把劍敲動,嘴裡念念有詞。
須臾間,只見神兵隊裡捲起一陣黃砂來,罩的天昏地暗,日色無光。
喊聲起處,但見一隻只張牙舞爪的異獸顯出身影。
有狻猊、獬豸、貔貅,更有成群結隊的獅虎豹狼……
天空中盤旋著雙眼血紅,宛如巨龍一般的蟒蛇。
大地撕裂,一隻只足以吞象的土蛇鑽出地面,吐出數米長的信子,向前挪去。
「吼!」
獸潮活動了下身體,毫不停留的向著梁山大軍奔去。
沿途掀起腥風血雨,將擋在前方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這群賊撮鳥,到底是從哪來的?」
魯智深也有點發懵,只好舉起水磨禪杖,重重拍在一隻狻猊的腦袋上。
狻猊被魯智深拍出數丈,發出嘶啞的咆哮聲,再度撲了上來。
幾乎同時,大地顫抖,一隻土蛇揮動巨尾,重重掃在魯智深身上。
「干你娘!」
魯智深大怒,一邊吐血一邊將土蛇尾巴扯住,一禪杖將它攔腰斬斷。
土蛇身軀炸開,化為一枚白紙剪成的小蛇。
猛一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愛。
「直娘賊!」
魯智深也有些無奈,只好低罵了一聲,揮動禪杖砸向暴怒欲狂的狻猊。
但也只有魯智深、林沖等寥寥數人具備跟妖獸抗衡的實力。
其他大小軍校,賊兵士卒,一旦迎上去便非死即傷。
須臾間,大軍便被妖獸殺得徹底崩潰,只好奪路而走。
「一個不留!」
高廉出了一口悶氣,在後面把劍一揮。
「殺啊!」
法力催動之下,一名名飛天神兵渾身散發著金光,化身為金甲神人,向前衝去。
數千朝廷兵將也都看的目瞪口呆。
但好歹是己方占了上風,眾官兵士氣稍稍上漲。
一個個心情複雜的跟在飛天神兵身後,掩殺過去。
「吾輩兵家之道,到底也比不上這仙家法門。」
黃藥師嘆了口氣,伸手拔下一根白髮,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蓉兒你先走吧。」
「我也沒想到,這世上的鍊氣士居然這麼厲害。」
黃蓉回頭看了看四散奔逃的士兵,撇了撇嘴:「咱們已經輸了麼?」
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這種戰局實在過於陰間,梁山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應該沒什麼機會了。」
「這世上便有張天師、林靈素那些絕世高人,那想必也都是朝廷中人,不會來幫我們的。」
黃藥師看著緩緩圍上的金甲神人,微微皺眉:「再不走的話,就走不掉了。」
這群金甲神人一個個刀槍不入,黃藥師就算施展彈指神通攻擊死穴,也很難將其擊殺。
不過,這些東西的速度倒也不算很快。
如果絕頂高手全力施展輕功的話,還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被圍死了另說……
「爹你先走吧。」
黃蓉眨眨眼睛:「我身為二當家,好歹也要給大家出口氣。」
「你武功雖然勝過爹爹,但怕是沒有這等手段的。」
黃藥師疑道:「嗯?你不會這時候異想天開,還指著那人前來救你吧?」
「這倒不是……」
黃蓉臉上浮起一抹嫣紅,咬牙道:「其實我剛剛發現,有一門武功已經可以用了,或許咱們還有機會。」
「……這樣的對手,應該不是武功可以解決的。」
「他有妖法,我有神功。」
「你那太極功麼?應該是沒戲的。」
「我試試吧。」
黃蓉莞爾一笑,伸出潔白如玉的小手,結出一個古樸蒼茫之極的手印:「風兮,破地!」
天地共鳴,恐怖的能量波動席捲方圓十里。
天地之氣匯聚,化為難以想像的超強颶風。
無與倫比的吸奪之力捲動,附近的森林山巒都被潮汐一般的洶湧風力捲起撕碎,留下滿地狼藉。
下一瞬間,颶風猛然爆開,將獸潮、金甲神人乃至閃避不及的官兵一併捲入其中,直上千米高空。
「……」
黃藥師站在風眼的位置,默默伸手擦了擦冷汗,神色複雜之極:「魯智深他們也在裡面。」
「我知道!」
黃蓉輕輕點頭,有些吃力的結出手印:「赦!」
魯智深等人頓時身體一輕,從颶風中落下,來到風眼附近。
眾人對視一眼,看著滿臉痛楚的黃蓉,又連忙閉上了嘴。
颶風瘋狂旋轉,內部凝聚出一柄柄風刃,如同一個超巨型強力攪拌機。
一顆顆巨樹、一快快巨石在裡面不斷撕開,直至化為齏粉,煙消雲散。
幕天席地的獸潮也只是多支持了一陣,便化為靈氣和紙屑。
金甲神人則露出驚恐無比的表情,身體不斷崩解,灰飛煙滅。
颶風散去,地面出現了一個足有數里的天坑。
原來位於此地一切都已經消散不見,只剩下一層若有若無的血霧。
四周則蔓延出一條條粗大扭曲的血色裂痕,仿佛地面上平添了無數道醜陋無比的傷疤。
「……」
秦明、林沖、魯智深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互相掐了一把,這才齜牙咧嘴的點了點頭。
他們雖然也都是高手。
但單憑人力能造成這樣的破壞力,還是令他們有些無法理解。
一般情況下,這已經是神仙的領域了。
「你!」
被術法反噬,高廉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猙獰如鬼:「你這妖女!」
「將這人拿下。」
黃蓉強行壓下身體極度透支的疲憊感,緩緩修復著脆弱無比的經脈,脆聲道。
她聲音不大,氣息也極為衰敗。
但此刻卻散發出凜然無比的威儀,讓人下意識的遵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