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咆哮山脈]與龍族的家長里短

  希里亞斯大陸的地勢大體上呈中間高、四周低的形勢,海拔最高的山巒全部集中在大陸正中央的【咆哮山脈】上。

  傳說在【咆哮山脈】的雪線以上,生活著已經絕跡於外界的岩石生物,以及一些長生種巨人,他們在這片環境惡劣的山脈深處,世代守護著某些從久遠以前留存下來上古遺蹟。

  傳說,誰能跨越這些守護種族的封鎖以及自然環境的阻隔、在【咆哮山脈】深處找到上古神明們留下的遺產,誰就能得到永恆的生命以及神明的力量……

  每年都有大量冒險者,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傳說,而深入【咆哮山脈】,但最終能夠從中返回的卻寥寥無幾,而能得到傳說中的「神明遺產」的人,更是一個都沒有。

  雖然至今為止都沒有人能夠得見所謂的「神明遺產」,但據那些從【咆哮山脈】深處活著回來的冒險者們所說,在這片橫亘在大陸正中央的巍峨山脈的雪線以上、峰巒重疊遮擋下未知深處,的確存在著一些狀似神殿的巨大且古老風化的建築。

  這使得相當多的人,更加確信了傳說是真實存在的,相信在這座【咆哮山脈】中,的確埋藏著世人所不知曉的、甚至可能在蓋亞種誕生之前就存在的遠古遺蹟……

  由於經營地下城接納了大量的冒險者,艾德里安在地下城中睡大覺時,對於這些流傳於冒險者當中的傳說也偶有耳聞。

  不過,相比起蓋亞種對於【咆哮山脈】深處近乎神化了的「幻想」,艾德里安倒是很清楚那裡面有著什麼。

  ——那裡曾是龍族在神代的其中一處聚居地,後來到了第二紀元前期的「龍族田園時代」時,那裡也曾是部分喜好高山與寒冷環境的巨龍們的散居地。

  以咆哮為名,那是因為在曾經巨龍數量還比較多的時候,大家互相之間巢穴往往都隔著幾座山頭,定居在這裡的巨龍們、之間打招呼時基本都靠龍吼……

  曾經巨龍們互相之間打招呼所發出的龍吼聲,讓當時還處於蒙昧時代的蓋亞種們產生了「這是一座會咆哮的山脈」的印象,以至於在後世形成了【咆哮山脈】這樣的稱謂。

  在蓋亞種的某些神話體系中,【咆哮山脈】是「世界呼吸與古神喃呢之所」,充滿了宗教神話韻味。

  但那些被他們解讀成各種具有抽象意義的神學符號的咆哮聲,實際上,卻只是曾經巨龍們諸如「吃飯了嗎」、「最近挖到一片晶原礦挺野味的」、「隔壁尼古拉斯狗蛋的兒子破殼了」之類的家長里短而已……

  艾德里安也不是沒想過要在【咆哮山脈】中重建龍族的聚居地,但一來他當初不清楚這個世界的具體形勢,二來地下城看似狹窄實則內里別有乾坤,而且還是一個可靠的「烏龜殼」,進可攻退可守;

  對於深諳「高築牆廣積糧」策略的穩健型rts選手艾德里安來說,此時開二礦還為時尚早了點。

  到了後來,艾德里安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希里亞斯大陸可能遠沒有自己原本所想的那樣危險,行事變得大膽了起來,但也還是因為顧慮那些在龍族消失後占據了【咆哮山脈】的長生種,以及因為先祖之地的事情,而再一次擱置這方面的議題。

  本來先祖之地的危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結局結束之後,艾德里安就想著抽空查探一下包括【大陸屏障】以及【咆哮山脈】在內的,多個此前他並未來得及查探的、涉及【迷霧海之戰】前龍族的地方。

  木精靈的請求屬於意料之外,艾德里安乾脆就把一些計劃行程提前了。……

  巨龍的身姿在高空划過,對於地表的蓋亞種而言,處於那等高度的幾位巨龍,由於近大遠小的透視關係,看起來和飛鳥差不了多少,因此並沒有引起什麼多少矚目。

  艾德里安沒有繞過整個【咆哮山脈】北段,而是直接翻越了山勢相對平緩、海拔不到五千米的大片支脈,抄了一條近路前去【咆哮山脈】西麓。

  順便,還能從高空中看一看如今【咆哮山脈】內部的情形。

  艾德里安注意到骸骨龍的視線總會投向【咆哮山脈】的某處山谷,於是問道:

  「那裡是你曾經的巢穴所在?」

  耶蘭斯緬懷說道:

  「不,我原本的巢穴在大陸南部,位於當初【迷霧海之戰】的中心地帶,如今已經是一片無法居住的混亂環境了……」

  「那麼那裡的是?」

  「那裡曾經是一位金龍老龍的巢穴,一位比我以及耶蘭斯輩分還大的老龍,金龍都是一群喜歡說教的傢伙,我和耶蘭斯當初就沒少沒他抓到這裡說教過,它可以說是我們的老師,也是當時眾多巨龍心中承認的老師,包括克麗絲長老。」

  金龍喜好交流,而且普遍都有點好為人師的性子,艾德里安從傳承記憶中了解過這些,但他從未在現實中見到過金龍。

  「能被一位【浩劫】上古龍視為老師……這位金龍前輩,最後也隕落了在【迷霧海之戰】之中?」

  「不,他並沒有,他在那場突如其來的神格爭奪戰爭爆發之前,就已經壽終了,克麗絲長老說要把這位尊敬的長者,埋葬在她為以後所有巨龍們構建的亞空間龍墓中,但卻直到最後都沒告訴我們龍墓在哪裡……當然,現在我們都知道那地方在哪裡了。」

  骸骨龍看了看一旁的伊莎貝拉,見她正聽得滋滋有味,一時間情緒相當複雜。

  伊莎貝拉對這段歷史純粹是當故事來聽了,心性單純且多年缺乏社交的她,還並不太了解骸骨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的含義……

  艾德里安感受到耶蘭斯的情緒變化,自己心中也產生了一些思考:

  『恐怕,這位金龍前輩的屍骸,就在先祖之地亞空間內那些被堆砌成儀式法陣的巨龍骸骨當中吧……

  「而克麗絲長老的龍墓,是一個為了在她本人隕落後、能夠繼續孵化龍蛋而專門布置的儀式之所,但克麗絲長老似乎從很早之前就開始聚集巨龍們隕落後的遺骸,難道說她早就知道【迷霧海之戰】會是這樣的結果、知道自己終將敗亡?所以才提前準備?』

  艾德里安百思不得其解,同時他也知道,耶蘭斯恐怕也是和自己有著類似的疑惑。

  如果【迷霧海之戰】註定失敗,那白龍克麗絲當初,又為什麼還要動員全族的力量參與神格的爭奪、以至於龍族因此一役徹底退出歷史舞台?

  這背後是有什麼更深的考量,還是說只是被某些存在欺騙、誘導了的結果?

  這不是一時半會的瞎想就能得出答案的問題,而那片山谷也很快被掠過,這個話題止步於此。

  之後的一路上,偶爾飛掠過一些看似古老遺蹟的地方時,艾德里安都會向耶蘭斯請教它們曾經的歷史,得到了一些或無趣或讓人頗有感觸的答案。

  比如某個高海拔湖泊,曾經是活火山口岩漿湖,是紅龍以及黃銅龍們的混浴澡堂,每十年總會有一兩起桃色新聞在這裡發生,而每隔數百年又總會有一次「紅龍產下黃銅龍蛋」這樣的新聞發生;

  比如某座海拔近萬米的平頂高峰,曾經是幼龍們互相之間進行切磋戰鬥的場所,它原本有著兩萬米的海拔,但被幼龍們「肆虐」多年後,高度被削掉了整整一半,相對的,這座山峰附近的溝壑也因此被碎石填平了不少;

  比如某段已經乾涸上萬年的河床,其源頭曾經是一個偏好住在寒冷地區的、有嗜虐傾向的紅龍的巢穴,也正是因為作為冰雪融水熱源的那名紅龍的消失,最終導致了河流乾涸,留下了這個在自然環境中不可能誕生的河流的「遺骸」……

  除此之外,還有諸如「家暴現場遺留的環形山」、「為慶祝孩子出生而造出一座孤峰」、「被改造成風俗店的過氣礦洞」之類的奇奇怪怪的遺蹟。

  林林種種,不一而足。

  史矛革和法伊安靜地聽著艾德里安和耶蘭斯的對話,裝作很認真的樣子,但實際上對於其中某些奇怪的知識點卻並不是很能理解。

  而坐在史矛革背上的艾麗婭,原本心中對於巨龍還有些模糊的形象,逐漸變得清晰、立體了起來。

  原來,巨龍雖然異常強大,但也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話生物,也不是聖靈教會所宣揚的極盡邪惡的原罪化身。

  巨龍們也有著自己的家長里短,有著自己的社會交際,甚至還有閒言碎語八卦新聞這種似乎只存在於凡人當中的「俗物」。

  龍族,也是由一個個性格鮮明的成員組成的群體,只不過這個群體太過強大了而已……

  枯燥的飛行,因為艾德里安和骸骨龍偶爾的就【咆哮山脈】內遺蹟的交流而顯得不那麼乏味。

  這個過程中,晝夜完成了一次交替,艾德里安終於來到了【咆哮山脈】的西側山麓,見到了一片出口處與一座中型城鎮接壤的狹長山谷。

  這片山谷,自然就是木精靈在這片大陸的最大聚居點【紅楓谷】,至於那座城市……

  「那裡是?」

  面對艾德里安的詢問,木精靈羅莎回答道:

  「艾德里安閣下,那裡是聖蘭德魔法帝國最近百多年來新建的一座城市,他們和我們木精靈合作,要開發一些能夠改善平凡人生活的低階魔法或魔導器具……當然,按照他們人族的那些什麼『股權』之類的說法,我們木精靈的長老會也擁有這座城市一半的管轄權。」

  產品研髮型的合資企業?而且不但跨國界、甚至都跨種族了……

  艾德里安看著下方那座規模不大不小,但卻十分繁華、法師塔林立的城鎮,不由得感慨到:

  「看來這個聖蘭德魔法帝國,某些地方還是相當先進的啊,相比起來,大陸東部那些蓋亞種國家,卻陷入了封建地主故步自封的惡性循環當中,導致整個社會都有些死氣沉沉的,只有冒險者們還算有些活力。」

  艾麗婭心中一動,艾德里安話中透露的觀念,可不像是一位掌握超凡偉力的巨龍能說出來的。

  羅莎笑著說道:

  「這些人類魔法師,雖然有時研究過頭的時候會做出一些相當可怕的舉動,但就成果而言,他們的確是創造了相當多的、有趣的新事物,並且這些新的魔導器具,有時候甚至能讓無超凡天賦的一般人都能使用,這也是我們木精靈會願意和他們合作的原因。」

  顯然,羅莎並沒有聽出艾德里安話中的本意,還以為他是在說關於魔法以及超凡的問題。

  艾德里安對此到是不怎麼在意,看了一眼史矛革,用眼神告訴他「暫時壓下對這些人族魔法師的憎恨、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之後,對羅莎說道:

  「那麼,就請帶路吧,關於【大陸屏障】的問題,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你們的長老了。」

  「請跟我來,【紅楓谷】的外面又一圈防禦魔法,需要特殊的手段才能進入。」

  羅莎離開了史矛革的背部,在減重以及增大浮力的自然魔法作用下,輕飄飄地飄向地面,並向載了自己一路的史矛革行禮道謝。

  艾德里安開啟魔力感知後看了看【紅楓谷】外的那一層淡淡的自然矩陣,心想,這遠遠不如【白銀之森】那有生命之樹主持的界域大陣、自己隨隨便便就能突入了,但基於禮貌還是沒把這話說出來,畢竟自己是來交流的,而且木精靈也不是敵對勢力……

  艾麗婭也離開了史矛革的背部,使用了某種艾德里安從未見過的奇特施法手段、使自己懸浮在空中,似乎是某種稀有的施法者超凡體系,艾德里安沒有想太多。

  很快,在羅莎的一通操作下,【紅楓谷】外的那一圈薄得可憐的隱形防護盾展開了一個直徑不到十米的缺口,而護盾的另一邊,一些木精靈也正在往這邊趕過來。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