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萬喜萬般宜(4)

  第71章 萬喜萬般宜(4)

  佟斯年這一下是使了猛勁兒,霍禮鳴真沒料到,溫潤斯文的佟醫生這麼能打!

  這一拳頭還沒緩過勁兒,腿上一腳又來了。

  這一腳正中膝蓋,霍禮鳴這種硬骨頭堪堪受住,差一點就給跪在地上。

  他越負隅頑抗,佟斯年就越窩火,他單手橫在他喉嚨眼,卡得緊緊的,霍禮鳴被迫往上仰頭,腹上一痛,佟斯年的拳頭往上面招呼。

  操!

  這他媽就是個資深打手!

  佟辛被她哥這架勢給嚇住了,「別打了,你別打他了!」

  不求情還好,一求情,佟斯年理智的弦「嗡」的一聲全部崩斷。

  他轉過頭,直視著妹妹,一字一字警告:「你多求一個字,我就多揍他一拳。」

  佟辛嘴角一撇,委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霍禮鳴喘著粗氣,英勇赴死一般的語氣,「別凶她,全部都、都是我的錯。」

  佟斯年揮拳往他嘴上砸,「你可真驕傲!你倆把我當傻子是嗎?

  瞞得可真好啊!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你倆領完證都不打算說是嗎?

  !」

  霍禮鳴齜牙咧嘴,口腔里先是麻木,然後腥咸,最後滲出血來。

  見了血,霍禮鳴也有點火了,但畢竟自知理虧,所以仍是低聲下氣的態度。

  「佟哥,這事兒是我對不住,我做得不好,沒有考慮周全。

  但我是真心喜歡佟辛,我一定像你一樣,呵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佟斯年勒著他的衣領往旁邊摔,「像我一樣?

  你什麼身份跟我比?

  !她是我疼了二十年的妹妹!」

  霍禮鳴真給摔暈了,摔得他漏了氣,跟頭紅牛似的也犯起衝來,「二十年的妹妹怎麼了?

  你妹妹不嫁人?

  不結婚?

  不當媽啊?

  !你還想守一輩子不成?」

  這裸的挑釁,太囂張了!

  佟斯年氣得眼底一片紅,眼見著伸手要繼續打,佟辛一個大力衝過來,擋在了霍禮鳴前面。

  拳頭頓時停住,離她的臉只有兩厘米的距離。

  佟辛淚流滿面,兩邊為難。

  只一眼,佟斯年腦門兒上的烈焰就停了風勢。

  他太陽穴突突地疼,卯著力氣的拳頭一點一點鬆開,最後無力地垂在腿側。

  空氣安靜且粘稠,呼吸聲如戰鼓擂,不知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半晌,佟斯年把衣袖放下來,遮住手腕上的白金表,冷聲說:「你倆,跟我下來。」

  霍禮鳴嘴角已經青紫,別的傷大都在身上,還好,暫時還能出去見人。

  回到佟斯年車裡,佟辛不動聲色的,本來想搶先坐副駕。

  但霍禮鳴攔了她一把,輕聲說:「你坐後邊兒。」

  ———無論多大的事,他來扛。

  佟斯年現在見不得兩人好,怒氣又攏上眉心,看霍禮鳴一眼都覺得煩。

  車窗滑下過風,佟斯年深呼吸,才克制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騙了我多久?」

  霍禮鳴誠實說:「大一,我追了她一學期,正式在一起是下學期。

  在迪士尼看煙花的時候,她答應了做我女朋友。」

  佟斯年轉過頭,冷聲:「我沒讓你說這麼多。」

  霍禮鳴迎上目光,沒躲沒藏,理所當然道:「反正你待會也要問的,我主動交代好了。」

  佟斯年:「簡直無恥。」

  這是他倆認識以來,他說得最重的一句話。

  其實挺傷人的,霍禮鳴畢竟平日很敬重佟醫生,現在有點被全盤否認的苗頭。

  霍禮鳴據理力爭,「我不無恥,只要佟辛喜歡我,我倆在一起,名正言順。」

  佟斯年轉過頭,平靜說:「下車。」

  霍禮鳴一怔。

  「我不想在車裡動手,髒了我的車。」

  「……」霍禮鳴也怒了,「我不髒!」

  「是嗎?」

  佟斯年嗤聲一笑,「那要不要我誇你一句冰清玉潔。」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是擔不起。」

  霍禮鳴算是看出來了,今晚這大舅哥覺不好對付,擺明了不想好好談,橫豎都是錯,何苦還受這份氣。

  霍禮鳴骨子裡還是輕狂驕傲的,他既然決定對佟辛好,那就是能豁出命一般的決心。

  佟斯年可以罵,可以打,但不能把他說成個卑鄙小人。

  「辛辛跟了我,我不會虧待她。」

  佟斯年:「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句話?」

  「我不說,我做給你看。」

  霍禮鳴這個「做」字,精準踩點了佟斯年最後的寬容,他又想到剛才在門口聽到的「蜜桃色內褲送佟哥」之類的孽畜言論,火氣捲土重來。

  他揪過霍禮鳴的衣服,拳頭又舉了起來。

  霍禮鳴「靠」了一聲,「還打呢!」

  然後伸手回防,擋開了佟斯年的手。

  硬骨頭碰硬骨頭,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糾纏交手的過程中,車身劇烈搖晃,十分引人注意。

  有路人給物業保安打了電話。

  保安趕過來,重重敲車窗:「幹啥呢幹啥呢!大馬路上的,注意點影響行不行?

  !」

  車窗滑下,露出兩人戾氣逼人、氣喘吁吁的臉。

  保安震驚了,「咋還是兩個男人呢。

  行了行了,要債也注意點影響。」

  佟斯年二話不說,推門下車,繞到副駕位把門拉開,簡單粗暴地將霍禮鳴給拽了下來。

  然後載著佟辛,一腳油門轟然駛走。

  霍禮鳴扒拉著車門把瘋狂地追,「臥槽,你把辛辛給我放下!」

  奈何車速太快,佟斯年是真做得絕,壓根沒想管他死活。

  被踹過的膝蓋鑽心的疼,霍禮鳴終於沒扛住,單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尾燈消失不見。

  他現在腦子一團糟,家不想回,估計給佟辛打電話她也沒法兒接。

  在地上坐了幾分鐘,被夜風吹清醒了些,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攔了輛計程車去了朋友老趙的酒吧。

  霍禮鳴一遍遍打佟辛的電話,起先,通了沒人接。

  後來,直接給關了機。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關的。

  霍禮鳴無比挫敗,起開啤酒直接吹瓶,酒精短暫麻痹身上的痛,也壓退了燥熱的情緒。

  老趙以為他是挨欺負了,「誰弄的?

  我給你報仇去!」

  霍禮鳴搖搖頭,又灌了一大口酒。

  狂躁激烈的蹦迪音樂,徹底制服了他的怒氣和衝動。

  冰啤酒入喉入胃,血液都冷了下來。

  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不應該。

  不管怎麼說,佟斯年確實是受傷害的一方。

  自己的妹妹和鄰居好上,好了大半年,一無所知。

  於情於理,是挺讓人崩潰的。

  霍禮鳴不僅反思了自己,甚至還理解,或者同情起了佟斯年。

  置氣不能解決問題,他要想和佟辛長長久久地走下去,佟斯年這一關必須得過。

  想通了,就沒什麼好彆扭的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連送子觀音都磕過頭,待會,給佟醫生磕幾個頭又有什麼關係。

  打定主意,霍禮鳴叫老趙:「你找個車,送我回去。」

  他先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再去找佟斯年負荊請罪。

  ——

  這邊廂,寧蔚和一直有合作的酒吧老闆談完事,也是這個點才回家。

  本來以為沒多久,出門的時候和佟辛說就回,沒想到耗了一個多小時。

  寧蔚按了門鈴,以為他們還在屋裡。

  門很快開了,卻是佟斯年。

  寧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蹙眉,「你怎麼在這兒?」

  佟斯年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對勁,整個人降了幾個色調,神色陰沉如暴雨後的厚重積雲。

  他看了一眼寧蔚,眼裡滑出幾分脆弱,似是難以啟齒:「你弟弟,和我妹妹在一起了。」

  寧蔚眼皮一掠,眉心微蹙,然後很快恢復平靜。

  呵,總算知道了。

  「你不喜歡我弟?」

  她繞過人,順手鬆開綁著的馬尾。

  佟斯年聞見清香,心頭積鬱紓解了一半。

  他坐在沙發上,手撐著額心,「這跟喜歡沒關係。

  他騙了我這麼久。」

  「餵。」

  寧蔚提醒說:「不只有我弟,你妹妹也有份兒。」

  佟斯年重重嘆氣,「他倆在一起這麼久,我竟然沒察覺。

  不,我應該早就察覺的。」

  兩人還在做鄰居時,佟辛的心思就藏不住。

  換漂亮的衣服去見他。

  擔心他沒吃飯,謊稱去餵流浪狗。

  還什麼交了個比自己大幾歲的男朋友。

  佟斯年一合計,四捨五入就是十歲了!這簡直讓人心梗。

  寧蔚神色淡然,站他對面,腰臀抵著桌子邊沿,「我弟弟這個人,早年經歷坎坷,我父母車禍過世早,後來福利院待了兩年,他被兩個家庭領養。」

  佟斯年抬起頭,「兩個?」

  「兩個都棄養了他。」

  佟斯年怔然。

  「他從一個社會混混,變成今天這樣,走的路,經歷的事兒,遠比你們想像中要多、要難。

  你別只看到他離經叛道的一面,你們不喜歡他的這些東西,並不代表他不好。」

  寧蔚雙手環搭胸前,論生死,談過往,永遠是這副溫淡的模樣。

  「佟斯年,你看的生死比我們多。

  但經歷生死,一定沒我們這些人多。」

  寧蔚有意無意地笑了笑,眼角透著令人憐惜的風情,「我弟弟,是個不錯的男人。

  辛辛跟著他,他會把她當寶貝的。」

  佟斯年沉沉呼吸,眯縫著眼睛說:「看出來了,你是當說客的。」

  「我是陳述客觀事實。」

  寧蔚對視他,平靜又堅定。

  「我要是不同意呢?」

  他問。

  寧蔚不屑一笑,「他現在是率先被你抓住把柄,卑躬屈膝他願意。

  信不信真鬧翻了,我弟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這話很直接。

  佟斯年削薄目光,「威脅我?」

  寧蔚走向前兩步,笑意不減,「是提醒。」

  她要走,擦身而過時,佟斯年忽然伸出腳,勾住她的腿窩用力一帶。

  寧蔚站不穩,就這麼撲向了沙發。

  她反應快,拿手撐住了扶把,才不至於完全落入男人的懷抱。

  寧蔚惱怒,「你幹嗎?」

  佟斯年單手摟住她的腰,沒壓迫,但也不鬆手,低聲說:「你弟怎麼對我妹的,我就怎麼對你。」

  寧蔚以冷笑極力掩蓋發燙的喉眼,實則這一刻的心跳已無法計數。

  「佟斯年,你別胡鬧。」

  寧蔚掙扎著,「門沒關。」

  「好,把門關上,我們再胡鬧。」

  「……」

  這是什麼鬼才邏輯。

  寧蔚又覺得好笑,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俊臉沒得挑,帥得讓人心悅誠服。

  佟醫生的眼睛最絕,生得曼妙多情,天生桃花眼。

  但他身上的正氣籠罩,又恰到好處地把多情藏匿起來,禁慾這個詞簡直量身定製。

  寧蔚說:「你別激我。」

  佟斯年說:「我發現,我就是對你縱容得太久。

  真對我沒感覺?」

  寧蔚紅唇輕啟,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佟斯年笑得眉眼斜飛,聲音愈發低沉,「所以,你看,對我還是有感覺的,對不對?」

  這招美男計,使得不著痕跡,威力無比。

  他收緊手臂,一點一點,將寧蔚完全擁入懷中。

  佟斯年說:「寧蔚,我很喜歡你,追了你這麼久,是狗你都得可憐可憐它、摸摸它了吧。」

  寧蔚落網他的柔情,有那麼幾秒失了定力。

  剛要開口,忽然一聲巨響——「嘭!」

  門板被重力踹開,搖曳之中,霍禮鳴站在門口,臉上寒霜遍布,眉峰都快與眼睛壓成一條線。

  他震驚,憤怒,不可置信,但在看到佟斯年依然環著寧蔚的手時,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我他媽的!你搞我姐姐!」

  說完這句話,霍禮鳴只覺似曾相識,於是怒火燒心,拳頭不聽使喚,飛過去就去揍佟斯年。

  佟斯年冷靜偏過頭,精準無誤地躲開這一下。

  霍禮鳴拽著他的衣領把人從沙發上提起來,舉手又是一拳,「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