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昔日寧海的黑市,容納三教九流的地方,如今收編正籍建成了古玩街,時不時就會有人來這裡撿漏,尤其是這會兒早上九點多最熱鬧。
兩條車道,周邊來往熙攘各式人物,人聲鼎沸。
只是林青剛進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被人盯上了,古玩街入口牌樓底下蹲著的兩個年輕小伙子更是眼神跟隨了自己一路。
旋即起身招呼了幾句便消失在人群里,與此同時,不等林青回過神來……
意外突生。
「小心!」
伴隨著一聲驚呼,不知什麼時候林青的車前忽然闖出一個人來,他下意識一腳剎車時!
嘎~
咔嚓~
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同時便是幾聲驚呼和一片喧譁,人瞬間都涌了過來。
此刻,一個穿唐裝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半跪在地上,滿臉痛苦地哀嚎,面前偌大的錦盒倒地掀開,明艷亮麗的瓷器在裡面碎成好多塊……
顯然這位是古玩街的名人,不少人都稱呼其為徐爺,紛紛上前安慰。
「我的瓶子,我的瓶子!」
中年男人紅著眼死盯著車裡的林青,起身狠狠敲著窗戶:「下車!你給我下來!」
林青打開車門望著那一地碎瓷,先前牌樓地下蹲著的那兩個年輕人擠進人群里,作勢驚呼道:「嘶,徐爺,您這器型好像是康熙年間的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膽瓶啊!」
「瓶直口,長頸,垂腹,高圈足,口、足沿鎏金。以藍色琺瑯釉為地飾纏枝蓮紋,足底陰刻「康熙年制」四字款!」
「紅銅作胎,將很細的銅扁絲掐成花紋後用藥焊於器表,再以隨類附彩的方法將琺瑯釉料填進絲間,經焙燒、打磨、鍍金而成。這件掐絲琺瑯瓶,可是仿明代景泰藍的稀世珍品!」
「絕對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呀!怎麼就這麼糟蹋了呢……」
兩人像模像樣地撿起地上的瓷片,一邊鑑定一邊朝眾人展示,一瞬間不少來逛古玩街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好傢夥,大清的頂尖掐絲琺瑯工藝複雜,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宮廷瓷器,絲毫不遜色於元瓷!這種東西按現在的市價少說也換一套豪宅!這小子只怕是要攤上事兒嘍」
「可不是嘛,開一輛破保時捷嘚瑟什麼呀,這一撞,只怕是要賠得傾家蕩產!」
「暴殄天物啊,這麼好的東西,全撞碎了!」
周圍不少人憐憫地望向林青,心裡都在竊笑,這又是哪兒來的倒霉蛋出門沒看黃曆?
徐老三此刻怒視林青:「你眼睛瞎了?怎麼開車的?我花一千萬買的稀世珍品就被你這麼毀了,今天必須得賠!」
「對!」
「徐爺,今天我們兄弟倆為你做主,要是不賠,這小子絕對別想全乎著走出這古玩街!」
先前那倆年輕人此刻義憤填膺,宛若正義使者一般將林青圍堵住。
而林青看著面前暴怒的男人卻不由笑了,早就聽說古玩圈裡有專業的託兒相互打配合專坑新人,沒想到今天居然讓自己碰上了?
這幾個人擺明是一夥的,自己先前車開得並不快,而且車前要真的有人,僅憑自己的神識會感知不到!
哪會這麼直挺挺地撞上去?
顯然是人為的意外!
林青心裡頭明白,臉上卻不表現出絲毫,反而雙手抱在胸前道:「你想讓我賠多少?」
徐老三獅子大開口道:「我買這瓶子就花了一千萬,按目前的市價要放到蘇富比拍賣行,少說不得賣個兩千萬?」
「精神損失費什麼的就免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這還不算你耽誤我的時間,這樣,賠兩千萬了事……」
這價格一出,周圍滿是吞咽唾沫的聲音。
那兩個年輕人更是上前伸出大拇指:「徐爺您可真是心善,要換做是我,直接報警抓他!」
「沒錯,兩千萬能買件一模一樣的掐絲琺瑯瓶?賠,就應該直接賠他個傾家蕩產!」
周圍一片喧譁中,人人都等著林青的反應,然而林青卻臉上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瓷來眯起雙眸打量著:「哎呀,如果這是真東西,兩千萬倒也不貴!」
「可我記得真正的康熙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膽瓶存世僅有一件,而且在故宮典藏,那可是實打實的文物!世上哪兒來的第二件真品?」
「莫非……」
「這是你從故宮裡偷出來的?」
林青驟然抬手,眸中仿佛射出兩道閃電,驚得徐老三頓時面色一滯!
本以為逮住了肥羊,徐老三哪能想到自己碰上的是行家?
林青這話一出就連周圍眾人都不由面面相覷,這才開始端詳起那一片片碎瓷來,疑惑道:「難道這是件贗品?不可能啊,器型細節都對……」
「說這麼多,你小子是不想賠錢胡謅的吧!」
然而以他們的道行哪能跟林青相比?前世那枚玉佩不僅引林青走上修煉之路,更給他帶來無數雜學傳承,除卻醫道之外甚至還有國術之流。
雖算不上頂尖的鑒寶大師,但想用這種東西設局讓自己打眼,卻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徐老三心裡一涼,臉上卻不表現出分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即便是梗著脖子也不能承認這是贗品,否則以後還怎麼混?
他指著林青怒道:「小子,你胡言亂語!即便故宮真有一件同器型的掐絲琺瑯瓶又如何,你怎麼就知道那是件孤品?笑話,想當年專家說全世界僅存北宋汝瓷65件的時候,還不忘補充一句民間或許還有遺存……」
「怎麼到你這兒就信誓旦旦,居然敢直接說我這件掐絲琺瑯是假貨!你是誰啊?想我徐老三在寧海古玩界也是要臉面的人,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非報警抓你不可!」
那兩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相視一眼,上前附和道:「對,徐爺,要我說乾脆跟他別廢話了,一會兒警察來了讓他跟警察談吧。」
「也就是您心善,要換作我們,被人毀了寶貝還污衊,非讓他牢底坐穿不可!」
周圍頓時再起討伐林青之聲……
「呵呵,徐老三,你這套把戲耍得我都替你臊得慌!這回你碰到行家了,栽就栽了,不丟人。」
伴隨著一道銀鈴般的聲音,身材高挑豐滿年輕女人身著一襲講究的淡藍色蜀繡旗袍,擠進人群。
咕嚕咕嚕~
身後,一群男人眼光上下偷瞄著,吞咽唾沫的聲音此起彼伏,柳可染絲毫不以為意,纖細如柳的小腰扭著,美眸顧盼生輝,最終視線緩緩定格在林青臉上。
美眸中湧出一起好奇。
柳子染作為博古齋的少掌柜,浸淫古玩行當數年,她很少見到這麼沉穩的主顧,成為眾矢之的卻仍能穩坐釣魚台,平常人被徐老三這麼一場局框進去,多少不得破財免災?
不由心底微微有些好奇。
然而徐老三面色卻漸漸猙獰:「柳掌柜可別拉偏架!這事兒跟您沒關係,這小子今天當面打了我的臉,要是不討要回來,我就別在這古玩行當里混了……」
糾纏至此,林青這才幽幽開口:「你當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要真給你說道明白了,你在這行當里只怕更不好混!」
嗡~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男人都是好勝的動物,尤其是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柳可染此刻戲謔地望向徐老三,後者一發狠咬牙道:「腰裡揣著死耗子冒充打獵的!」
「我就讓你說個明白!可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僅得給老子翻倍賠償,我還要你當眾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
林青戲謔道:「那我要是戳穿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