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機會

  野味和家味,其實是兩種東西。

  許廣陵前世,燒烤攤上又或者菜市場中,經常會看到一種肥肥大大的雞腿,有時一隻就是小半斤,更奇葩還有一隻就一斤往上的。

  這是專供吃肉的肉雞。

  如果是家雞,雞腿上的肉還有,但很少。

  而如果是野雞,幾乎就沒有「雞腿」,而只有「雞爪」。

  至於說雞爪上的肉,——那是什麼東西?

  肉雞連撲扇幾下翅膀都難。

  家雞的「雞鳴桑樹顛」也就算是上天了,有時越過一條幾米寬的小河那都算是超越自我,雞生得到了升華。

  而野雞,那是真的要飛的!而且三不五時就要飛!

  短程起步!

  瞬間加速!

  數息高飛!

  這種情況下,腿上如果還長著肉,那不是明擺著給其它的動物送菜麼?

  不止腿上,就連身上,肉也很少,而大部分是骨頭。

  就連那不多的肉,其實也不好吃。——像是魚尾一樣。

  魚身上最好吃的肉是哪裡?

  不是魚腹。

  而是離魚頭最近的部分。

  那不止是口感上好,同樣也是營養最佳。

  而離魚頭越遠,這兩方面的水平也都越是下降,至魚尾則降到最差。

  昨天田浩煮的野雞,就是煮了很久,肉都煮板結了,但還是那樣的僵,愣是像沒煮熟一樣,吃起來,不止是塞牙,也沒味,讓人感覺甚至都還不如乾糧好吃!

  倒是那幾隻野雞爪子,被煮得爛爛的,又爛又糯,算是一大鍋里唯一的安慰。

  然後,除了爪子之外,就連湯都是清的!煮了那麼久,還是清湯寡水,最多就是著色了,變得稍微有點褐濁而已。

  喝起來,也就是一點點的鮮,而更多的,卻反而是腥。

  同時,沒滋也沒味。

  所以不論是許同輝還是田浩,都只是吃了些肉,然後喝了一小碗湯就罷了,根本提不起舀第二遍湯的興趣。

  但今天……

  明明還滾燙著,那盛在碗中的湯,就在他們不停的嘶嘶嘶中,被一小點一小點地喝完了!

  喝完了最後一口之後,他們還在不停地咂著嘴。

  而就在咂嘴中,他們的視線便已經又轉移到了那仍然沸騰著的鍋中。

  「少爺,你剛才放的那些……」看了半晌,田浩總算把視線短暫地收了回來,問現在才開始慢慢喝著湯的許廣陵。

  「你不懂的。」許廣陵道,「這裡面涉及到的東西,很複雜,等你成為修士之後,再慢慢學。」

  驟然地,突如其來地,在幾乎毫無思想準備中,聽到這話,不論是許同輝,還是田浩,都呆住了。

  特別是田浩。

  這下是田浩變成了木頭人,木頭了半晌,他才如同夢囈般地說道:「少爺,少爺……我真的……可以成為修士?」

  田浩其實已經放棄了成為修士的想法。

  在那一晚太天真的衝動之後,在那一晚的輾轉反側中,他已經一點點地把心沉了下來。

  是的。

  都已經這麼個年歲了。

  他還想什麼呢?

  所以,第二天他追隨上去,只是想作為隨從。——不能成為修士,那就成為修士的隨從好了,就這,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而且,兩人多半還不會收他。

  但是,少爺答應了!

  那時,田浩激動得都快要暈了過去。

  而這時,又驟然從少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田浩真的是如同被雷霆擊中。

  「為什麼不可以呢?」許廣陵還是慢悠悠地喝著湯。

  這湯也只能打上五十分,還夠不上及格,但比之前連打分資格都沒有,只能用「負分」來形容的湯,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許同輝和田浩沒有他這麼從容。

  田浩本人是心亂如麻。

  許同輝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少爺這一刻所說的話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就如同有人告訴地球上的學生1+1=3一樣,第一反應就是,「這怎麼可能?」

  所幸他已經跟了許廣陵一段時間。

  有了一些「經驗」。

  所以這一刻許同輝的反應並不是「這怎麼可能」,而是比這要稍好一點:

  「少爺,田浩這樣的,真能修煉嗎?」

  「我聽族老說,到二十歲還沒修煉,修煉有成的機會就很少了,二十過半還沒修煉,也就根本不用指望什麼了。」

  田浩緊張地看著許廣陵。

  「老田,你現在做的飯還不合格,很不合格。」

  「你要好好摸索,慢慢進步。」

  「等你能把飯做好了,我教你修行。」

  許廣陵慢慢說著。

  田浩聽得清楚。

  從耳中聽得清楚,到心裡確定這個消息,田浩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至少是幾十息。

  而在幾十息之後,他一下子伏在地上。

  「少爺!」

  情緒太過激盪下,他有點哽不成聲。

  田浩此刻的心情,許同輝是理解的,想當年他被族長叫去,說因為他表現良好,家族決定傳授他修行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激動得不能自已?

  田浩此時,只會比他當時更激動。

  而且要激動得多。

  畢竟兩人的情況,也完全不一樣。

  而這一刻,說真的,許同輝心裡甚至都有點羨慕和嫉妒。——是少爺親自傳授誒,那田浩以後,是不是就算是少爺的弟子了?

  就在許同輝的心理活動間,許廣陵把目光轉向他。

  「許叔。」

  「在,少爺!」

  許同輝一下子正襟危坐。

  「你現在已經是通脈境了,家族的修煉法訣,你一共知道幾層?」

  「少爺,我只……只知道一層!」許同輝有點結巴地說著,「族長當年只傳授了我凝氣的法訣,說是等我凝氣大成之後,再傳授第二層。」

  許廣陵點點頭。

  這不止是對家族仆屬,就是對家族子弟,也都是這樣的。

  其實凝氣境就知道了通脈境的法訣,既毫無用處,也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

  應該說,有害無益。

  徒亂心神罷了。

  許同輝好歹還知道凝氣法訣,他這個正宗的家族子弟,並且還是個被多位族老重視的嫡系子弟,卻是連最基礎的凝氣法訣都不知道呢。——因為還沒到時間。

  當然,事實上。

  十年中,從開架練體拳開始,從那些「大夥伴」及族老等人身上,許廣陵早已把莊家從凝氣、通脈、開竅這一路的運轉法訣,從他們的各種表現中,推導得清清楚楚。

  不止於此,對一個大宗師來說,這只是基礎罷了。

  「學習」這個基礎,許廣陵其實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還是在零敲碎打的情況下。

  隨後,他就是對這個基礎進行全方位的解析。

  解析的過程,同時也是創造的過程。

  解析徹底結束之後,許廣陵完成的,是一份以莊家秘傳法訣為「原材料」,以他兩世的高度為構建的新·莊家修煉法訣。

  那早已遠遠超過了莊家原本修煉法訣的範疇。

  甚至可以說,除了讓聖人看,大概沒有人會認為這兩樣東西有任何相同點了。

  「許叔,你的基礎,打得不是很好。」許廣陵說著,「從今天開始,忘掉你已經進入通脈境的事實。」

  「從頭開始,從凝氣境開始,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