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潮落浩歌歸去

  紅燈的時候,電動車繼續行走,因為被公交車擋住視線的路人,被直接衝撞而倒。

  前方是斑馬線,司機並沒有減速,反而是加速地沖了過去,一位低頭看手機只用餘光掃視兩邊的路人,還沒等倒地,已經停止了呼吸。

  類似這樣的事件,許廣陵以前只在新聞上看到,但其實他新聞也看得不多,最多也就是查找東西的時候瞥上一兩眼。

  而現在,在他的眼前,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每時每刻,都有人死,都有人生。

  正常的,因老去而生命走向終點,或者是躺在床上,安穩地去世,或是早早地,便神智不清,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認識,也有的,自知大限將至,招來家人,作最後的談話,甚至有談著談著,便不動了的。

  非正常的,如失足,如車禍,如鬥毆,也如其它的一些不可言說。

  生命真如朝露。

  不是朝如青絲暮成雪,而是朝在人間暮鬼泉。

  所以看多了,許廣陵便更多地注意那「生」。

  醫院,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啼哭,一位位新生兒降世,或父或母,那一刻,激動、滿足和喜悅,無以言表。

  一家嬰幼兒泳池,一個大大的池子裡,遍是落地還不到半年的小嬰兒。

  他們不怕水。

  相反,更像是回到了熟悉的所在,而又因特殊的生理構造,幾乎無一例外地,快樂肆意地在水中暢泳,一個個都是天生的游泳家。

  家長工作人員,大人小孩,都在笑著。

  而另一家游泳館的又一個池子裡,一個四十來歲的壯漢,在愁眉苦臉地學游泳,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飲料錢都省了。

  ……

  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

  但對才剛剛開啟「鑒世」模式不久的許廣陵來說,太陽底下,儘是新事。

  如果用意識的內容來決定生命的厚度,那這兩個月間,許廣陵的生命厚度,幾乎是以宇宙大爆炸的方式在擴充、擴展。

  但事實上,作為大宗師之道的踐行者,他要的,不止是厚度和廣度,更是高度。

  而在這一方面,暫時來說,收穫並不是很大。

  所以漸漸地,許廣陵純粹把這一行為當成是「開闊眼界」了。

  藥浴的三個黑夜四個白天之後,沈欣醒來。

  剛醒來的時候,她是有點迷濛的,傻乎乎的,也可以說是呆萌,睫眉毛閃又閃的,而當意識漸漸清醒,她又被自己給迷倒了。

  胖的人多半是油性皮膚,所謂「中年油膩男」便來源於此,其實會油膩的不止是男。

  身體內,血液中的油脂多少,直接決定皮膚是油性還是乾性。

  這是一個現象。

  眉目如畫、長相比較精緻的多半見於小個子女生。

  而對於「大女人」來說,就算保養再好,膚質也多半不那麼精緻,當然頭髮也是,而且一旦年過三十,就更是與精緻無緣。

  這是另一個現象。

  這兩個現象,都是很正常的氣血灌溉問題。

  當初,還沒入門,還不知醫不知武不知超凡更不知大宗師為何物,章老先生便詳細地給許廣陵講解過這個問題。

  到了後來,在詳盡地推定三階九級的時候,許廣陵也同樣和兩位老人再次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也基本上定位於三隊九級的前兩級。

  第一級,氣血足。

  第二級,臟腑潤。

  第三級,骨骼通。

  此番,藥浴醒來後,沈欣的層次或者說位階,大抵是一級半。

  更因為藥浴的作用,她身體內的氣血,短暫地甚至都達到了第三級的程度,當然,日後,會慢慢地再次掉下來,掉到符合她位階的程度。

  但,就以當下來說。

  那是身內一片澄澈,身外遍體晶瑩。

  所以兩手隨意地在身前劃了會水之後,沈欣被自己的「美」給呆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從手指到手掌,從手心到手背,再然後,又由手到臂,由臂到肩,再然後,她又突然看向自己的腳。

  坐在池子裡,輕輕一抬,她的右腳便輕而易舉地被她抬到了面前。

  嗯,臉前。

  五個腳趾,如同五個晶瑩的小果子。

  看她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要自己來上一口。

  這般地呆坐了半晌,她就向四處打量了。

  左右看了看,院子裡沒人,倒是在她換下的衣物旁,新的衣服和毛巾並不太整齊地堆放在那裡。

  大約半小時後。

  沈欣在她自己的房間裡照鏡子。

  大約一小時後,她給自己拍了N張自拍。

  她自拍的水平很拙劣,應該是遠低於女生平均水準。

  便連角度都大多雷同,但她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拍了一張又一張。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她一蹦一跳地,簡直如同才幾歲的小女孩般,出了院子,然後就在南邊的菜地里,看到了那個身影。

  「老師!」

  她如一陣輕風般,跑到跟前。

  此時是下午時分,陽光下,她的整個人都在詮釋著「美好」。

  許廣陵側過身來,把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下,然後面綻微笑:「怎麼樣,感覺如何?」

  沈欣這時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有點羞澀的樣子,卻是很堅定地道:「很好!」

  「那好,我們出行,去外地轉一圈,逛一逛山山水水,順便給你拍點照。」

  沈欣稍感意外,但自無異意。

  但是整理好衣物等的時候,沈欣看著自己的房間,四壁,地板,天花板,窗口,小桌子,衣物架,特別是那張床,臉上頗露出不舍之意。

  然而就在這時,整個屋子的藤蘿花草,都在「消退」。

  就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只幾個呼吸間,便空空如也。

  輕「啊」了一聲,快步來到院子裡,沈欣看到了笑著的老師,「傻瓜,這有什麼捨不得的,喏。」

  隨著話語,院子裡的無數藤蘿,都在開花,又轉瞬間,花落如雨。

  整個院子,都如夢幻。

  而再下一刻,那所有的夢幻都如煙花般消逝,一株一株的藤蘿,成片成片地消失,最終,這個她住了快一個月的院子,重新恢復為破敗。

  再啊了一聲,沈欣看著自己的老師,如怨,如訴,夾著不解,「老師,我們不回來了嗎?」

  「回來不回來都一樣。」

  「等你將來到了為師這般層次,自然是心念動處,彈指生滅。這般小小的居所,想它如何模樣,還不是盡隨你意。」

  沈欣聽得嚮往,眸子眨眨。

  「那,老師,我什麼時候才能做到這樣?」

  「九級,行嗎?」

  「呵呵……差不多吧……」許廣陵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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